“你又救了我一次。”武媚娘由衷的感激說到,見慣了宮廷中的殘酷與黑暗血腥,想到晚上的可怕後果,到現在她的嬌軀還在簌簌發抖。
李捷卻沒想那麼多,眼神凝望遠方夜色中黑漆漆的官府,他無奈嘆息道:“行了,咱們兩個就別可起來客氣去了,趕快把需要乾的髒活幹完,織她們還在等着我們回家。”
“嘿嘿,算起來這還是我在長安長這麼大,頭一次在夜禁後上街呢。”
李捷的臉上還是掛着自嘲,跟着他走了幾步,猶豫了下,武媚娘還是忍不住追上了李捷的腳步,與他並排前行勸解着:“其實你不用爲陛下的態度太過介懷,這種事情陛下能交給朔王你做,本身就已經表明了他對你的信任,要不然,這種事他怎麼不讓魏王去做,怎麼不讓晉王去做?”
“是啊,怎麼不讓魏王去做。”李捷還是那副不甘心的模樣嘀咕着。
忽然笑了出來,武媚娘卻是扯住了李捷的手,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態勸說道:“其實陛下對魏王這份過分的關愛看上去風光無限,反過來,卻如何不是一把殺人之劍,待遇不平,殿下你心裡尚且不舒服,其他殿下又何嘗舒服,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魏王殿下不是太子,他已經陷入了衆矢之的。”
“其次,魏王有什麼?呵呵,除了陛下的關愛,其實他一無所有,陛下的過分關愛不但束縛了他去發展勢力,而且還養成魏王高傲自大的性格,算一算,魏王黨裡哪一個真成氣候?不過一羣文人相互吹捧而已,成不了大事兒。”
看着李捷終於有點被說動了,武媚娘乾脆完全停下了腳步,挽着他的手,一雙明亮透徹的眸子狡黠的眨着,對着李捷反問道:“如果陛下真把那份關愛給了你,爲了陛下的期盼,朔王殿下你得放棄生意天天去故紙堆裡編寫《拓地誌》,天天和一羣無聊文人相互吹捧去贏得所謂的士林聲望,天天跟在陛下身後拍馬屁說肉麻話,還是朔王殿下你嗎?”
“我喜歡的李九郎,江湖中聲名赫赫的長安小霸王,草原上領遊牧人聞風喪膽的踏雷天神,西市中手段百出的財神星,纔不是只知道拍馬空談的陛下跟屁蟲呢。”
這是武媚娘頭一次說喜歡,不管真誠的程度有多少,李捷依舊被她說樂了,抽出手啪的一下,立刻讓這個一肚子精明的女人俏臉飛霞,驚愕的捂着小屁股不滿的嚷嚷道:“喂,人家好心安慰你,打我作甚。”
“哼,都說女爲悅己者容,那你幹嘛天天穿一件像男人的女官服飾,難看死。”
“切,你也說了女爲悅己者容,奴家這天天在太極殿裡抄抄寫寫,面對的可都是陛下,哎呦,你又打我。”捂着小屁股,武媚娘氣呼呼的嗔怪着,勾人心魄的明媚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媚態卻好像都能滴出水來那樣,看的李捷愈發得意,千古一女帝的屁股本王都打過,還有什麼面對不了的。
“本王願意,你能如何?”李捷理直氣壯地說的,霸道的語氣當即讓武媚娘氣結,很是無奈的白了他一眼。
打趣中,藉着夜色李捷一行也走到了中央官署中大理寺黑牢的所在地,這兒就是武俠小說中所謂的天牢,大唐的最高監獄,又分黑牢白牢,白牢中,進去尚且有活着出來的可能,黑牢,基本上出來也是去面臨死刑腰斬。
一行膽大包天,膽敢刺殺皇子的刺客,當然是關押在了其中,黑牢如此危險重要,離着老遠,高高的木寨上早有守衛高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收斂了笑容,李捷對着木寨努了努嘴,機靈的李搞,焦老三立刻一起彎腰,焦老三接過了李捷手中的紫金魚符,兩個蓋上黑重的斗篷遮住臉,快步上了前。
不一會,木寨再一次變得平靜下來,幾個守夜人還是一如平常的在木寨上面來回巡邏着,門口李搞胖大的身體則是出來微微一鞠躬,和嫵媚娘對視了一眼,李捷二人也一同披上了披風帽子,同時用黑色的步巾矇住了臉,李捷遮蓋的卻還要更徹底一點,一個面無表情的金屬面罩扣在了他臉上,夜色中猶如幽靈那樣。
跟在李捷身後,浩浩蕩蕩五十多人亦是如此打扮,夜色中,煞氣沖天。
“微臣乃大理寺典獄卿盧帛,不知大人半夜大駕光臨,有何貴幹?”進了黑獄木寨,一個長鬍子綠袍小官立刻警惕的贏了上,對着李捷鞠躬道。蓋在金屬面具下,李捷的聲音卻是有些發悶,那種不耐煩卻是不言而喻,很傲慢的揮了揮手道:“朝廷大事,豈是你一佝僂小吏能過問的!”
“微臣雖小,卻是職責重如山,還請大人明示。”鞠着躬,綠袍小官卻是毫不相讓,猶豫了下,武媚娘這才悶聲開口道:“帶我們去六司,有些事陛下想要知道。”
黑獄六司,關的就是謀反大案,來者還提到了陛下,盧帛當即哆嗦了一下,一言不發在前面帶起路來,跟在後面,李捷卻是一個眼色掃了過去,小白臉盛問劍當即默契的微微一點頭,二十來人跟着他留在了外面。
對於傳說中的天牢,李捷明顯是很好奇,跟着盧帛走近後,左右談看着,和陰冷潮溼的所有監牢一樣,大理寺黑牢也是半建於地下的,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大,總共也就六條過道,所謂的一到六司大概就是如此了。
六條過道間,兩側到都是石頭牆壁,看樣子隔音效果不錯,哪怕深夜了,依舊有二十多個獄卒在左右巡視着,黑牢中卻是空空蕩蕩沒幾個人,也是,秋天剛過,大部分囚犯早已經秋決,所剩下的,也不過幾個把牢底坐穿的倒黴鬼,如果不是新添了二十多號刺客,偌大的黑牢簡直空曠的鬼影子都沒有。
“請告知晉王殿下,小臣和廢太子楊勇真沒什麼聯繫啊!”李捷一行剛走進第六司過道,身邊牢籠中一個枯瘦如同鬼那樣的猙獰老頭立刻哭喊着撲到門口,當即令李捷皺了皺眉頭,盧帛卻毫不在意的慢悠悠解釋道。
“從大唐接手長安開始,這人已經瘋了,尚且還認爲隋煬皇帝在位,每每有人路過皆苦求,誰也不知道他姓名,也就一直關在了這裡。”
看着老頭瘋狂困苦的難看臉龐,李捷心頭忍不住發寒,對政治的殘酷認知又加深了一層。
再往裡走去,除了一家三口外帶着一個幾歲幼齡外,也就剩下六司末尾端二十多個吊在刑架上的刺客了,刺殺李捷一行,逮住了五個,剩下的全是魏王侍衛逮到的,二十條大漢全都被掛在牆上刑架上,哪怕入夜時分,五個拷打手依舊孜孜不倦的掄着鞭子逼問着。
“說,誰人讓你們刺殺魏王殿下的。”
“好大的狗膽,不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嗎,識相的趕緊招了,還有可能給你們留一兩個種子。”
“呸。”一口濃痰吐在了滿是彪悍肌肉的拷打手臉上,能和房遺愛拼個不相上下的陌刀壯漢不屑的嚷嚷着:“哈哈,嚇死爺了,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倒是誅啊?哈哈哈哈。”
“是嗎?”李捷沉悶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拖着長音,他慢悠悠的說着:“鐘山之南,孝悌連連。”
一下子,陌刀大漢的眼神極具緊縮起來,同樣又高又壯的拷打手也是立刻興奮的回過頭甕聲問道:“你們知道什麼?呃……”
拷打手的瞳孔一瞬間擴張到了極致,用力把住了刀疤劉的肩膀。不屑的一腳踹倒拷打手屍體,刀疤劉一面擦着橫刀上血跡悶聲嚷道:“知道你今日當死。”
“你們!”事發太突然,幾個拷打手和盧帛都是當場愣在那裡,這功夫,又是幾刀飆過,剩餘四個拷打手立刻步了他們老大的後塵,早已經計劃好那樣,李搞悶聲說道:“諸位不要怕,我們是太子殿下派來救你們的。”
僅僅迷糊了一剎那,十多個刺客一齊破口大罵出來,還真是領李捷驚奇的搖了搖頭悶聲自語道:“居然真不是太子下的手。”
“這位大人,您,您這是?”盧帛已經驚駭到了極點,顫抖着手指着李捷哆嗦問道,李捷這時候確實有些歉意微微鞠了個躬。
“天家醜事,陛下不欲繼續追究,盧大人乃是重臣,應當明白。”
本來就蒼老的盧帛一下子更是老了十倍,踉蹌了幾步這才站穩,苦澀的沉聲說道:“下官在范陽平縣還有一妻一妾二子一女,下官離鄉三年,未有一封家書發回,望大人憐憫。”
“本官知道了。”點了點頭一斜眼睛,刀疤劉立刻再次抽刀而出,噗的一下血噴到了牆上,捂着脖子,盧帛也是喉嚨陣陣空響,癱倒在了地上,隔着金屬面具看不出李捷的表情,聲音中也是無比平靜一揮手道:“焦老三,帶人去把眼睛處理了。”
麻臉上滿是猙獰,焦老三立刻轟然應諾,領着二十多人轉身而走,身後立刻傳來咄咄的弩箭射擊聲,李捷環視了一圈自己十個親衛還有武媚娘黑布後那一雙眼睛,這才慢悠悠到了第一個陌刀大漢身前沉聲問道:“究竟是誰讓你去刺殺稚奴,刺殺高陽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