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的新城,後世統稱高爾山城,山城東,北,西三面皆爲連綿不斷的山嶺,不規則的土石‘混’築城牆沿着山脊走勢修建,整個山城平面呈不規則形,又被城內的小山丘分成了東城,南城,西城,整個山城周長大約三點五公里,七八萬民衆。
高爾山海拔大約一百五十米,李捷所要拜訪的趙大兄居所又在地勢最高的東城,站在大兄府二樓,遠遠眺望去犬牙差互的山嶺就彷彿惡魔的巨口一般,陡峭的山麓,絕對是攻城者的噩夢。
順便提一下,大兄可不是什麼親戚敬稱,高句麗官分十二級,大對盧始,次仙人末,次大兄已經相當於大唐三品高官了,所以,這位趙大兄也有着中央大員的傲氣。
“李公子,這次你們棉紡織行會進獻來的馬車,棉服,絲綢茶葉我們家老爺收下了,老爺事務繁忙,也就不見你等,拿着老爺的令牌,新城防區內爾等儘可行商,行了,李公子就此別過吧。”
趙府官家搖頭晃腦,抑揚頓挫的說了一大堆,轉身就傲慢的離開了樓上,看着刀疤劉‘藥’格羅兩個青筋暴起,李搞更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什麼東西,本來就是做生意,裝什麼大頭蒜,傲的可以又小氣的可以,給的那點金銀製品還不夠車馬錢的。”
“行啦,別忘了這趟我們來主要也不是賺錢的,還是照原來的分工,老李去聯繫新城商戶,把剩下的茶葉絲綢棉布賣出去,老劉,老盛你們兩個去市井聯絡當地前隋人民戶,聽說還有一股突厥人流竄到了這裡,‘藥’格羅你去看看能不能收爲所用。”
伸出兩個手指,李捷笑眯眯的就捏起一枚剛剛趙府管家送來的錯金銀銅香球,笑眯眯的說着:“本公子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生意?”
“那我呢?我做什麼?”一旁武媚娘又是急忙抓住李捷衣袖問道,‘弄’得李捷回頭望了她兩眼,一伸手,滴溜溜的錯金銀銅球居然猥瑣的彈進了武媚娘低‘胸’領口裡,看着這個彪悍妞氣急敗壞的捂着‘胸’口俏臉通紅,李捷壞壞的捏着下巴笑道。
“媚娘你嗎,就負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哄你家郎君我開心就成!”
“哼!”被作‘弄’一通,武媚娘捂着‘胸’口氣哼哼的撅起了嘴。
這回可沒那麼好運氣住在驛館了,不過有錢就是好辦事,在靠近城‘門’的南城‘花’了幾百個銅錢,一個二進的小院兒整個就被買了下來,這裡靠近城‘門’,除了東城權貴住的地方,也就這兒最是熱鬧,魚龍‘混’雜中最是好打探消息。
“嘿,聽說了嗎?蓋牟城傉薩泉男生死了,克家再一次奪回大權,出去戍守的蓋牟城人都回來了,現在整個蓋牟城到處都是開墾田地,唉,要是咱們新城也能這樣就好了,老頭子兒子都去遼河邊當兵好幾個月了也不回來!”
“哼,你當蓋牟城是好事啊?那些農人回鄉也不是耕種自己的地,把克家的地都給開荒了,當兵還能吃點國家糧食,這回好,全都得削好自家糧食,從幾十年前這徵稅就一年比一年重,老頭子都記不清上次糧倉滿了是什麼樣了,唉~”
街角,兩個老頭子唉聲嘆氣挑着菜邊走邊聊着天,一旁小酒館中,卻是聽的李捷啞然失笑,看來金錢的魅力真大,爲了明年‘交’易,克受禮真把能開墾的土地都開墾出來,等到明年嗎,嘿嘿!
“媚娘,嚐嚐,這遼河的鯉魚抹上辣椒烤一烤後也別有一番滋味,媚娘?”
回過頭去,武‘女’帝早就不在身旁了,聽到李捷拉長了嗓音喊着,倒是對面金銀飾品店探出一個戴着金葉子的小腦瓜。
“郎君,你不是讓媚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哄你開心嗎?媚娘正在打扮呢?您可別不捨得錢啊!”
眼看着武媚娘得意炫耀的搖晃着一對鑲嵌東珠金樹葉耳環,,旋即有何一大羣新城裡高句麗貴夫人們熱絡的聊成一團,李捷禁不住啞然失笑,的確,高句麗在金銀工藝上獨具一格,可看樣子哪兒是去打扮了?分明還是在套情報。
算了,由她吧!再一次無奈晃了晃頭,李捷回過身,又是把炭火烤爐上‘肥’嫩的遼河魚翻了個個,再一次撒上一層紅‘色’‘誘’人的辣椒麪,撲鼻香氣引得街上行人都是忍不住頻頻回顧,全神貫注中李捷並沒有注意到,跟武媚娘熱絡聊天中一個高句麗貴‘女’隨着聲音猛然回過頭,漂亮的眸子看向他後當即睜得溜圓。
一天,兩天,城裡事情進行的倒是很順利,或者說這個時代人還沒有防備高‘精’度間諜的意識,或者唐軍還被阻攔於遼河邊,沒有戰爭氣氛,再加上李捷捨得往外撒銅錢,不但新城各個山嶺都走了一圈,而且城內還聯絡上了好幾家帶路黨。
唯一讓李捷感覺鬱悶的是,他要的那黑黑的東西始終沒找到,煤!
說新城,高爾山城,可能會讓人感覺到很陌生,但是說現代名稱,那就耳熟能詳了,後世鼎鼎大名的煤都,遼寧撫順可就在新城下的平原區,山城南端距離渾河纔不到兩公里,如果到時候拿下居高臨下,控扼渾河沿線的新城,再把煤礦開發出來,絕對對唐軍征服遼東是一大助力!
不要以爲煤炭在冷兵器時代就沒用了,太宗第一次攻伐遼東,就是因爲受困安市城,時近深秋,草枯水凍,士馬難以久留,這纔不得不撤退的,如果把後勤供應好,棉衣,再加上煤炭土屋取暖,唐軍未嘗不可以在冬季作戰。
“當初我怎麼就沒去煤礦看一看啊!”坐在屋裡,李捷悲催的揪着頭髮,一個勁兒鬱悶的嘀咕着,後世高爾山城他不是沒來過,可就是忘了煤礦在什麼地方。
屋子裡,武媚娘幾個面面相覷的看着自己家王爺在發神經,好一會,武媚娘這才無奈硬着頭皮首先向前,伸手拉了拉李捷的衣袖說道:“郎君,妾身已經完成了您分配的任務,金銀首飾買了一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順便還打探到附近白巖城主不知道爲什麼,和泉蓋蘇文起了些齷齪,似乎東部傉薩高延壽與南部傉薩高惠真這些高句麗王室貴族與泉老賊也是很不和睦,似乎正在醞釀些什麼,夫君你倒是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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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很好,值得表揚!”冷不丁回過神來,李捷立刻訕笑着哄小孩一般撫了撫武媚娘滿是金葉子的小腦瓜,氣的這個好強‘女’人又是鬱悶直嘟嘴,可算把氣氛打開了,其餘人也是跟着活躍起來,‘藥’格羅又是興匆匆的拱手向前。
“殿下,城中那夥突厥人居然是謀刺部落的,下臣倒是沒和他們表明身份,也沒有收復,不過到時候需要的話,給點錢足以讓這些人賣命。”
“還有市井中,俺老劉也是找到了幾家前隋時候的將領,許諾大唐官職後,這幾個人也是答應一旦大軍臨城,會在城內作爲策應。”刀疤劉也是跟着表功一般湊合過來,眼看着一張喜洋洋的臉,李捷也不得的不暫時把該死的煤礦丟到腦後,笑着跟着點頭說到。
“大家的功勞捷銘記於心,一旦遼東開過之日,必有厚封!”
一句話,當即讓刀疤劉幾個更是喜笑顏開,武媚娘也是笑靨如‘花’靠在李捷身邊,這功夫,‘門’外卻又是撲通撲通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踩的木頭走廊咯吱咯吱作響,聽這聲,不用看就知道胖子李搞。
“殿下,殿下!您說的那天入城時候揹着煤筐漢人找到了!”滿頭大汗中,進了屋子沒等站穩,李搞就急急忙忙叩手嚷道,平衡沒掌握好下整個人乾脆年糕一般吧唧一下糊在了地上,倒是把刀把劉幾個嚇了一跳。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大喜下李捷也不管他摔得齜牙咧嘴,直接從桌位上蹦了起來,拎住這傢伙衣領直接大聲問道:“人在哪兒?”
說到這兒,本來因爲摔得一張臉皺成一朵老菊‘花’的李搞,臉‘色’更是難看,艱難的說着:“人在,西城……”
新城,東城最高,達官貴人聚集地,南城最便利,商賈雲集之市,最低矮破舊的西城自然就成了城市貧民的居住地,而且在這兒,隋人數量絕對不少,大部分都是隋煬帝征伐遼東時候被俘或調隊傷病留下的,更有不少遼西被虜來的奴隸。
房屋低矮,污水流淌,氣味燻人,就是這裡最真實的寫照,而且悽慘的不光環境,還有着待遇。
啪~鞭子撕破空氣,重重打在人體上,單薄的衣服直接被撕開一道口子,血‘花’噴濺在空氣中形成一道悽慘的華光。
一個年輕的漢子直接被‘抽’翻在了地上,身體蜷曲成一團劇烈的顫抖着,不過停在外面滿是鞭痕的單薄後背,如何能抵擋得住兇狠的皮鞭?
六個高句麗豪奴左右夾攻中,打的那年輕人滿地翻滾,周圍圍了一大圈人,高句麗人都是在幸災樂禍的看着熱鬧,只有幾個漢人小夥拳頭捏的緊緊地,腦‘門’上青筋暴起,卻被身後老成的老者拉着怎麼都不放他們衝過去。
“狗日的賤隋人,敢用破石頭坑害我家老爺,就用了你的石頭,點不着不說,還滿屋子毒煙,薰得我家老爺頭疼了好幾天,老子‘抽’死你!”
一邊打,豪奴一邊還罵着,打的那年輕人抱着頭咬牙嗚咽着沒完,含糊的辯駁道:“明明,明明是你們把我的石炭搶去的,分明就是你們不講理……”
“嘿,還敢頂嘴?”腦‘門’上青筋直起,豪奴‘抽’的更來勁了,雨點般的鞭子中,年輕人的氣息卻是愈來愈弱,這功夫,忽然一聲哭喊聲從外面穿了進來。
“穆郎,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竹簍裡的野菜直接被丟到一旁,穿着土布衣服的妙齡‘女’子大哭着撲了進來,用自己身子蓋在了捱打的年輕人身上,哭喊着對左右伸着手,眼看着梨‘花’帶雨的模樣,高句麗豪奴的眼睛當即直了!
“別打了,小娘皮,還有這個賤種都帶回去,嘖嘖,這麼漂亮的隋人賤種老子怎麼每早發現,小的們,咱們走,說不定老爺玩膩了還能讓咱們玩玩呢!”
高句麗豪奴臉皮子上一堆大黑痣都是興奮的一跳一跳的,興高采烈叫嚷中,豪奴們扯着哭嚎着的‘女’子,拖着奄奄一息的年輕漢子大搖大擺囂張而去,看着提上拖出來的長長血痕,高句麗貧民們是鬨笑着搖頭散開,留下的前隋移民卻是沉重的久久不語。
“作孽啊!穆君兩兄妹到底還是……大唐來的貴人,天子大軍真的能打到這兒嗎?”悲慘的搖着頭,鬆開了已經捏的發熱的鐮刀刀柄,已經鬍子一大把的遺民老者顫抖着手抓住了李捷衣袖,沉痛的問道。
擡起頭,李捷眼睛中居然都微微發出了紅光,聲音中滿是殺氣猙獰說道:“不用等到天子大軍了,他們今晚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