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親自站在投石機腳下怒吼着,隨着高延壽揮劍向前,十六架最令他引以爲傲的投石機帶着漫天拳頭大碎石沖天而起,雨點兒般將落在了五原軍的陣地上。
“啊啊啊啊!”
大片慘叫聲旋即響起,不要小瞧了這小小的石頭,幾百米落下來的衝擊力,足以打破成年人的頭了,一勺拋出,雜兵匆忙將石頭再次裝填,一千多高句麗步兵分列在投石機後頭喊着號子拉着弦向後跑去,又是一勺拋起。
這時候投石機殺傷最多的還是撤退中的契丹人,靺鞨人,僅僅有少部分倒黴蛋或者殺得忘情摘了頭盔的唐軍受到波及,不過這時候,高延壽眼中只有對唐人的殺傷,不斷舞着劍,老傢伙囂張的大笑着:”砸,給本傉薩砸!狠狠地砸!“
“傳令下去,各部嚴禁追出壕溝!”眼看着石頭塊噗噗的打在溝上填土上,一個個跳到外面的唐軍嗷嗷慘叫着往回跑,站在指揮台上,李捷也是拼命的嘶吼着,命令很快由都尉,校尉,一級級的傳了下去,稍微慌亂的唐軍終於恢復了秩序。
回頭凝望一眼,李捷又是猶豫一下,再次下令到:“告訴李搞,讓他穩住,沒有本王命令先不要動用機械!”
“喏!”
唐軍漸漸退了回來,投石機再砸,也是看不到人,悻悻然中,高延壽乾脆也下令停止攻擊,開始收攏起逃回來的散亂契丹人,靺鞨人,至於他們口中高聲嚷嚷的雷神怒火,老傢伙卻很乾脆的無視了。
“高村,汝帶領汝部騎兵加入戰陣,衝亂唐軍的陣勢,讓我老弟準備下一波攻擊的步兵,那幫蠻子,讓他們先緩緩!”拎着劍,高延壽也是張狂的下着命令,不過這時候,從後軍歸來的乙支歡卻是面色陰沉,打馬過了來。
“高公,大營北嶺上的唐軍很頑固,幾次將士們要奪回都被打了回去,我看,是不是謹慎一些,回軍好好調查一番,再做打算?北地糧草全都囤積在骨紇升城,咱們打個一年半載的拖得起,唐軍卻拖不起,高公意下如何?”
乙支歡頗爲誠懇的詢問着,可惜此時高延壽已經打起了火氣,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否決道:“乙將軍開什麼玩笑?再給唐軍時間,南面那些軟骨頭全都得讓唐人消化了,並且我軍人多,就算唐人要玩什麼花樣也是不怕,此戰正是擊破唐軍,反攻遼東之時。”
“高村何在?進攻!”
唏律律的戰馬嘶鳴聲中,五千多果下馬騎兵打頭陣,又是兩萬餘高句麗步兵如同黃色巨浪一般涌上了山坡,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乙支歡退到了一邊,他算想明白了,如今唐軍佔據了大半個東部傉薩與南部傉薩統領區,兩位傉薩不急那都怪了。
帶着兵馬,乙支歡再一次去了後軍。
高句麗軍營後,北嶺。
身下喊殺聲震天,數以千計的高句麗兵吼叫着向山上攀爬,不過一頓箭雨下,這些人又是鬼哭狼嚎退了回去。
毫不關心自己面前的戰場,李世民的望遠鏡始終是憂慮的盯着城西嶺陣地,從李捷手中淘弄出來的寶貝中,李世民可以清晰看見,土黃色的波浪再一次把山上陣地淹沒了,心頭不由得又一次提了起來,放下望遠鏡就急吼着:“多久了?”
“啓稟陛下,兩個時辰了!”
“再派人去確認,衛國公大軍到了何處?”
李世民焦慮的吼聲中,張超趕忙一扶胸行禮,旋即退到一旁匆匆安排了起來。
北路,濃密的山林中,草木颯颯不斷的搖曳着,仔細看去,不知道多少黑甲唐軍正盤坐在林間休息着,幾員將領急的如同猴一般,就連李業栩也是滿頭大汗,焦急的轉着圈子。
唯有李靖李老軍神,還在穩坐釣魚臺的站在一處高大石頭上,也是拿着望遠鏡端詳着戰場。
“父帥,陛下來使,詢問我軍所到何處,何時進攻?”角落中,與幾個軍吏交談片刻,李業栩抹着冷汗到了石頭前,焦慮的稟報着,可惜李靖悠悠然站在那兒,卻是什麼表示都沒有,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本將知道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進攻?”雙目中露出驚喜,李業栩再一次焦慮問道,可惜出乎意料的是,李靖還是面無表情搖了搖頭:“回稟陛下,我軍還沒到指定位置,正在加速行軍。”
“可是父帥,朔王他……”李業栩差點兒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弄得李靖不耐煩的一揮手:“急什麼,高句麗軍隊還沒全面調動起來,五原軍也遠沒到極限,現在出擊未必能達到最佳戰果,現在必須沉住氣。”
“下去吧。”
拱了拱手,李業栩發悶的下去了,想到要與皇帝信使說謊,這傢伙頓時臉色又是變得慘白。
這時候李靖還真沒說錯,北嶺上,李世民剛剛放下望遠鏡不久,城西嶺上,五原軍的投石機部隊也終於呼嘯着發起威來,與高句麗的牽引式投石機不同,李捷軍的弩炮完全是用了扭力,控制二十架投石機,總共才用了二百多個人。
而且李捷發射的還是燒紅了的煤塊,幾斤重的大煤塊冒着黑煙,彷彿流星火雨般砸了下來,砸在人頭上直接是頭破血流,落地後碎裂四散的煤塊更是殺傷力十足,數不清的火星子噴濺而出,數不清的高句麗兵也是捂着臉,脖子,哀嚎慘叫着。
山下,看着拖着尾巴呼嘯着的飛火流星,高延壽的臉色變得鐵青,重色如同豬肝一般,聽着士卒們的慘叫,高惠真的臉皮子也是跟着一抽一抽的,抽的陣陣牙疼。
“大哥,不弱讓將士們撤下來?”
“不,必須頂住!讓高村加速進攻!”
山坡上,高延壽的暴怒下,果下馬跑得更加迅速,這種原產於朝鮮半島的馬種雖然低矮,爆發力不強,但是走這種斜坡山道簡直是一絕,隨着猛將高村的怒吼,數百騎兵整齊的挽馬跳躍,遇到了壕溝上空。
“好!”高延壽興奮的擊掌,但下一刻,他的面容就凝固了下來,時間彷彿凝滯,數不清的長槊一瞬間從地下扎出,瘋狂的揮擊下甚至連馬帶馬上騎士一塊兒被刺穿,血液,腸子,雨點兒般的灑落下來。
到底是大將,戰馬堪堪被刺穿的一刻,高村不可思議的甩開馬鐙棄馬躍下,掉落在了溝裡,巨力下連連翻滾不止,揚起陣陣灰土。
可惜他的好運到此爲止,好不容易停住滾動,沒等高村撐着刀站起,猛然刺過來的三棱刺刷的釘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壓了回去,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中,更多的三棱刺扎,三棱空洞血流根本不能止住,鮮紅的刺被紛紛拔出時候,堂堂高句麗東部大將的眼睛已經沒有了神采。
第二波好不容易躲過坑下長槊的高句麗騎兵,馬的慣性下又是驚叫着摔進了第二道壕溝,偶爾有馬術超強的也是在第三道壕溝止住,數以千計馬失前蹄的騎兵在五原軍陣地上苦苦掙扎,後續騎兵當即驚呆了,紛亂着向自己陣地打馬狂奔。
亂哄哄的騎兵,又衝亂了跟在後頭跑得氣喘吁吁的步兵,兩萬多亂軍這次敗的更快,一窩蜂般哭喊着向本陣逃去,捏着刀柄,高延壽發狂的吼叫道:“傳令各軍,收攏敗兵,壓緊陣腳,亂行着斬無赦!”
足足紛亂了快半個時辰,看着山下亂成一團的高句麗大軍,看的心頭髮熱,就連一直在後山壓陣的老楊翊都跑了過來,興奮的拱手道:“殿下,不若趁此機會讓騎兵下山衝殺一番?”
“苦戰纔剛剛開始!”嘴角噙着無奈,李捷斷然搖了搖頭,視線飄到了更遠的方向。
“這一次,五原軍不付出點代價,估計幾位大佬是不會收手的,儘管他們在玩火,不幸的是,我們就是這火,不論如何釜底抽薪,我們必須燃燒下去!”
“通知李敬業部做準備,騎兵繼續休息,輜重兵補充煤炭!全力備戰!”
“喏!”聽着李捷的敘述,神色凝重,楊翊轉身就回了後軍,擡起望遠鏡,李捷繼續觀察着茫茫敵陣。
經過一段時間的紛亂後,高句麗軍也是再次安穩了陣腳,聽着倖存回來騎兵敘述,高延壽氣的咬牙咯咯作響,憤怒的把刀插在地上。
“狡詐的唐人!”
“大哥,如今也只能一個一個溝的攻過去了,真沒想到,野戰中這種壕溝竟然能有此奇效!”眺望着已經被染紅的城西嶺,高惠真滿是憂慮的說着,接二連三的失敗,已經讓高延壽陷入了瘋狂的邊緣,怒吼着拔起刀,東部傉薩垂死野獸般惡狠狠高叫着:“騎兵下馬,重兵上前,一個一個溝給本傉薩填過去,吾有十五萬大軍,殺一死十也要填死這些唐蠻子!”
紛亂的吼聲中,果下馬騎士跳下戰馬,聚集一處,黃的滲人的高句麗重步兵紛亂如蟻,怒吼上前,幾乎就在高延壽命令的同時,五原軍前線幾個將領都尉也是嘶聲力竭的吶喊着。
“朔王有令,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壕溝,寸土不讓!”
一對望遠鏡觀望着城西嶺戰場,李靖依舊如同雕塑那樣,巋然不動,甚至眼睛中都沒露出一丁點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