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緊張的一晚上,不論東軍還是西軍不少都緊張的睡不着覺,甚至有些李捷聚攏的西軍,做夢還在念叨着什麼武士啊,土地啊,大名啊,美的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忙碌的伙食軍就開始了悲催的活計,雙方要餵飽多達二十六萬的將士,可真不是一個容易的活計,比拼卻也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一貫閩王軍的伙食,雞蛋炒瓜片外加個肉湯,可惜閩國實在是找不到如此多的雞蛋蔬菜,不得已,全都換上了本土的特色,紫菜味增湯,閩國大型漁船從海里捕撈的大型金槍魚,三文魚,大黃魚鱈魚等切塊用唐地產的豆油香煎過,僅僅放了一點鹽,味道就引得對面倭國朝廷組織起的東軍個個探着腦袋直咽口水。
就飲食方面,古代倭國貧瘠可是出名,一方面宗教上佛教盛行,不殺生,自然不能吃牛羊雞鴨鵝狗肉,另一方面養殖業所帶來的糧食遠遠少於耕種,倭國本來就土地狹小人口衆多,實際需要上更是不得不告別養殖,據說後來的日本幕府將軍一日三餐不過一個魚,一盤菜,一碗湯,一碗飯,一成不變吃了幾十年,那還是發展了若干年的幕府時代,更不要提現在的中古時代了。
除了一些大姓氏上貴人們吃着烤魚,喝着清酒外,十六萬大軍的早餐基本上就是一碗稀的可以的雜糧粥,用過早餐出陣開始,倭國大軍的士氣就低了一截。
不過,憑着吃飯可打不贏戰爭,還是要靠真刀真槍的去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行,從陣勢上,可是閩王的西軍落後一截了,對面十六萬大軍鋪天蓋地排列着方陣而來,這一頭閩國軍隊出陣的卻不過六萬多,照比之下稀稀落落的,終於是看得從昨日開始就憂心忡忡得中大兄皇子有了些信心。
“全軍出擊,率先擒住閩王者加封,加部!”爲了鼓舞士氣,中大兄倒也是下了血本,聽着的呼喝,一系列倭國高門貴人們同樣聽的滿是欣喜,披着華麗的鎧甲,臣,連,君,別,公,宜,造,首,數千個氏上貴人家族成員嚎叫着開始驅趕軍兵出陣。
遠遠望去,真如同一朵黑雲般滾滾襲來,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不過,面對這種壓迫,前線第一個出陣的閩王軍大將李希烈卻滿臉不屑,細看去倭國的軍隊除了一些守禦王城的,再就是貴族家中精銳的幾百甲兵主力,剩下不過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
這個時代可不是紛亂的戰國時代,就算氏上貴族們經常會因爲一些土地爭端自己打內戰,也不過幾千幾千的規模,十萬以上的大規模戰役,倭國曆史上到這一天還真沒有過一兩次,亂糟糟的滾滾襲來,看着就沒氣魄。
“老子不幸,在閩王鐵林中也是排着末數的,纔來統領你們這慫貨。”騎着高頭突厥馬在陣前兜着圈子,拎着陌刀,李希烈這個前左屯衛的吼聲震得陣中倭國人各個耳朵嗡嗡作響,喊到憤怒之時,李希烈還一刀砍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陣前的大木頭。
喀嚓一聲脆響,一人粗的木頭乾淨利落被劈出個尖頭來,看的一大羣西軍倭人脖子發涼,還好,表演完武力值後,李希烈可算橫過刀指着對面嚷了起來“幸好,對面那一批是比你們還要孬種的慫貨,不是在家坐吃等死的富家少爺,就是剛撂下鋤頭的泥腿子,閩王殿下給你們的獎勵是擁有土地的武士,用着等敵人來衡量武士,大名,老子覺得對武士名稱都是一種侮辱。”
“你們是什麼人?盜匪,海盜,守兵,老子的要求可很嚴格,今天不把這羣泥腿子農民打回姥姥家,你們一個武士名號都別想拿到。”
除了李希烈一個人大嗓門吼,房遺愛從北地帶來的援軍中,數百個左屯衛軍要過來的官兵也都以軍官身份散佈在了這批倭人中間,一個個從李家起兵開始就有跟隨的第二代第三代左屯衛軍關中大漢同樣扯着嗓子重複着李希烈的話,讓怒吼聲響徹了六萬人的軍陣。
眼看着一個個倭人被自己說的垂頭喪氣耷拉着腦袋,李希烈撥楞着耳朵又開始了最終的嘲諷技能“怎麼,這就沒信心了,你們幹不過這幫泥腿子嗎,沒有賺取一塊土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決心嗎,怕了這幫富家少爺與農民嗎?”
土地,對於農耕時代,尤其是部民制下逃逸的人民,誘惑力是不可想象的,聽着李希烈吼完,整個軍陣的倭人西軍都紅起了眼睛,無比高聲的怒吼着“有!”
“這幫農民殺到眼前了,你們怎麼說?”
“殺!殺殺!”
由唐地運來的橫刀大槍被舉得高高的,狂熱而興奮的喊聲震得滾滾而來的倭國東軍腳步都是頓了頓,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希烈高舉大刀怒吼道“弓箭手,上!”
李捷組織的西軍陣型上也沒好到哪兒去,亂哄哄中一大票拿着大弓的西軍蜂擁着跑到了陣前。
倭國國小,缺乏足夠的上等材料造弓,弓多是單體弓,爲了彌補射程彈性,不得不在長度上做手腳,一大羣長期營養不良,一米四到一米五的倭人軍士拿着快兩米的大弓射擊,那場面也夠有趣的了,不過射出去的竹箭卻不是蓋的。
能與複合弓媲美的,一種是英格蘭長弓,一種就是倭國和弓,換上了唐地金屬箭頭的大弓足足拋射出去快一百多米,第一輪射擊就讓蜂擁而來的倭國東軍雨打蘑菇那樣倒了一大片,哪怕裝備着鎧甲的氏上貴族精兵都受了點傷,更不要說全副家當一身破衣服的部民倭人了。
“大弓,上!”
慌亂的各個氏上也是趕忙連踢帶踹把大弓手踹出了陣列,在承受了第二輪箭雨後,東軍的箭雨也可算傾泄了出去,不過,輕飄飄的箭頭殺傷力還是不足唐軍給配備的箭頭一半,除了直接被爆頭的倒黴鬼外,西軍戰陣最前列披着竹甲的軍士基本上就能擋下來。
臨陣不過三箭,說的就是這種情況,稍微反應慢了點,東軍剛剛射完第二陣箭雨,對面兇蠻氣息被煽動起來的西軍這是頂着箭雨打了個反衝鋒,掄圓了唐刀殺進弓手羣中就是一陣大殺大砍,畢竟是逃往與冠軍圍剿中有了戰鬥經驗,一時間西軍居然殺得東軍陣前崩潰了一小半。
不過,到底是人多,吃了兩次虧的東軍終於貼了上來,右精銳的氏上家兵打頭陣,東軍的士氣倒也提上了幾分,雙方血型雜糅在一起,一條血線中對砍的激烈異常。
不能不說這些倭人不勇敢,甚至可以說得上殘忍,哪怕砍殺的渾身是血,不少倭人依舊怒吼向前,不過從高空上看去,陣列上倭人卻是混亂不已,難看的一大糊塗。
完全是一個大團包着一個小團嗎,臨時徵召起來的東國倭人,可沒時間訓練陣型,似乎氏上們也更精通單打獨鬥,不精通陣型,至於李捷這一面也是同理,難看的戰鬥陣勢看得飽讀兵書戰陣的王玄策咧嘴不已,長孫織也是直打哈欠。
只有李捷自己還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坐在有遮陽的指揮樓上端着望遠鏡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間還揮着拳頭大喊着給着加油。
“喂,笨蛋你倒是照頭砍啊,哎呦,衝的太猛讓人躲在身後了吧,還有那個戴着公雞頭的傻瓜,你就不會來點別的招數嗎?光是一刀一刀砍的。”
“我說郎君,咱們能不能有點出息,高句麗人打得都比他們出彩,至於嗎?”忍無可忍下,長孫織還是忍不住鬱悶的搶下了李捷望遠鏡,無奈的抱怨着,長孫家可是出身鮮卑軍事貴族,經歷了南北朝幾百年廝殺,這等場面家學淵博的長孫織也是頗爲看不過眼。
李捷卻是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興高采烈的笑道“怎麼不出彩,不論在泉州還是長安,你見過這麼大規模的流氓鬥毆嗎?”
長孫織當即無語,捂着小腦瓜退到了一旁,對於自己郎君的惡趣味,她算是見識到了,一旁的王玄策則是憂心忡忡的又拱手上了來。
“殿下,對方畢竟有十多萬啊,目前局勢對我還是不利的,讓屬下倭人死傷太多,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切,多死傷一個,少一個分地的,將來統治倭國,依靠的又不是他們,到底還需要唐人來維持這份統治,消耗一些倭人力量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到這裡,李捷目光中卻是閃爍着一股奇怪的冷意,咬着牙,李捷獰笑着指着下方“反正倭人不是能殺嗎?讓他殺好了,最後得力的,只有我們!”
被這種冷意感染,王玄策禁不住感覺自己身上也冷了一下,又是拱了拱拳退了回去,眼看着下方西軍被東軍壓制的越來越靠後,幾乎要被壓回大營中,足足一個時辰後,李捷這才揮了揮大纛下令“左右翼蘇我赤兄部,山本三胖部,出擊!”
一聲令下,看着前方苦戰早就等的獸血沸騰的蘇我赤兄,山本三胖兩隻四萬人的軍隊野獸般吼叫着就從大營兩側殺出,呼嘯着直愣愣一頭撲到了陣上,原本碗狀兩側包圍西軍的倭國東軍反倒成了被兩面夾擊,崩潰的倭人哭嚎着就往回跑,後面確是更多倭國東軍擠上來,逃無可逃,人擠人中只能絕望的面對着砍過來的刀劍。
刀子爽利的入肉聲,骨骼斷裂聲,噴血聲,臨死的掙扎聲,在李捷冷然的笑意下,蔓延了整個碩大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