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悲催的事兒,莫過於好不容易逃跑了,最後發現還跑錯了方向。
侯傑一行就是如此,馬尼拉在東南方海邊,一着急他們愣是慌不擇路跑到了西方,站在冒着煙的火山上,遠處倒是隱隱約約看到大海了,不過下山唯一一條路卻被堵得嚴嚴實實,斑紋土人的老巢就在那片山谷中,擋住了一切逃跑去路。
躲在山窩窩裡喝着泉水,看着山的羣魔亂舞,侯傑嘴裡愣是憋起了兩個大火泡,端着望遠鏡看個沒完。
“,實在不行小的潛下山,回馬尼拉搬救兵吧?”看着這絕望的一幕,摸着滿頭汗水,長着一張黑長臉的鐘團率也是忍不住湊了過來,聽着他的建議,想了想後侯傑卻是憋屈的搖了搖頭。
還以爲侯傑不放心他,鍾團率把胸脯拍的梆梆響:“公子儘管放心,標下就是斥候營出身,在倭國離了戰功,這才被提拔爲團率轉入莆田折衝府,繞過那羣土人,還不在標下話下。”
“問題不是出在這兒,停駐在馬尼拉的府兵不過一千多人,對於地形咱們還極度不熟悉,你想讓楊都督派多少兵來救咱們,馬尼拉身旁就有不少土人虎視眈眈,一旦都督府空虛,他們趁虛而入怎麼辦?丟了閩王的事業,就算活着回了閩國,咱們也沒有好果子吃。”
侯傑說的話倒是實在,一下子被斷了念想,好幾個卻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陸校尉不甘心的一頭靠在了石頭上,喃喃的嘟囔着:“那就在這裡等死嗎?”
“那也未必。”觀察了一大頓,侯傑可算收起了望遠鏡,回過頭面帶陰狠的低沉說道:“活路還是有的,就看你們敢不敢拼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怕個球啊。”
“是啊,人死鳥朝天,萬萬年,公子,你儘管吩咐吧。”
一百來個府兵紛紛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表着態,眼看着他們殺意盎然的眼睛,侯傑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扯着幾個軍官就小聲附耳吩咐起來,片刻後,所有人卻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驚駭。
赤道附近的一天似乎也很快,緊張與忙碌中,夜色就漸漸黑了,這一晚上,山下的斑紋土人部落卻是燈火通明,打了場打勝仗,打跑了萬多敵人,就算在中原也是一場值得大勢慶賀的事情,偌大的部落到處都是篝火,一羣羣光着身子的土人男女活蹦亂跳跳着原始的舞蹈。
誰都沒注意,山邊上,披着黑色玄甲的人影幽靈一般順着黑色的山崖緩緩摸了下來。
沙沙幾聲,趴在部落邊石頭上流着口水眺望着部落的黑人探哨吧噠吧噠就掉了下來,猛地從暗處鑽出,對着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李玉兒又是猛地扣動弩機,幫的一聲弦響,慌慌張張鑽出來的土人又是如同被重拳打了一拳那樣重重跌了回去。
“好眼力,女俠,佩服。”拱着手跟出來,侯傑恭維的誇讚道,不想李玉兒卻傲嬌的一甩鞭子:“得了吧,和你這瘋狂相比,本姑娘算什麼。”
尷尬的撓了撓頭,侯傑又是臉色一正,對着身後就揮起手來:“按計劃行事,上!”
人影幢幢,一百唐軍小隊魚貫而出,兩個夥攀爬上了剛剛土人放哨的大石佔領制高點,剩餘人則是貓着腰小聲的向裡面摸去。
與“鳥不拉屎”部落差不多,外圍是普通族人居住區,越往中心越是勇士們呆的地方,夜色昏暗,再加上侯傑等人把臉也抹黑了,悄悄行進十多米,居然沒有引起一個土人的注意,外圍的土人不是忙碌着搗碎棕櫚樹心,就是收拾着各種食物,幹着雜活,難聞的腥臭味飄蕩其中。
“孃的,老子喝西北風,這羣雜碎卻在吃烤肉。”聞着空氣中濃烈的肉香味,,一面指揮着兵士爬上茅草大屋子,一面陸校尉還不忿的低聲哼着:“一會殺光這羣雜碎,老子也一定要好好吃一頓不可。”
“放心,一定能讓你吃到飽。”侯傑也是輕鬆的忽閃了下巴掌。
一路佔領制高點,又普通族人區到勇士區時候,已經分出了五十多人,分佈在半圓形的房屋制高點上,寒光四射的鋼弩虎視眈眈對着下方。
這就是侯傑的計劃,一個瘋狂的計劃,他要用這一百人的小隊擊破眼前的攔路部落,徹底打亂他。
部署好了遠程力量,侯傑幾個就大搖大擺向勇士區走去,不過剛剛進來沒幾步,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玉兒。
今夜聚集來的土人的確多了點,幾千個土人黑壓壓的聚攏在火堆周圍左一團右一團顯得人多勢衆,不過上午身陷重圍都經歷過了,散亂的土人並不能嚇住唐軍勇士,真正讓他們感覺到難受的,是這些土人正在吃的東西。
人!
真實的歷史上,遍佈在東南亞,不論黑種人還是黃種人,食人族層出不覺,哪怕李捷所在的那個,新幾內亞,赤道附近的小島上以及亞馬孫雨林深處依舊有食人族的存在,最著名的食人族就是毛利人,而眼前這一支斑紋黑人,明顯與着毛利人有着差不多的稀疏習慣於宗教思想。
今天白天戰死的鳥不拉屎聯盟部落的戰士屍體被堆積在一起,頭顱被,肉體則是開膛破肚如同牛羊那樣掛在火堆上烘烤,烹食,一個個黑人抓着某個人體部位大嚼大啖着,吃的滿嘴流油,似乎這樣,死去的戰士靈魂就被他們都保存在了自己肚子中化作力量。
剛剛還嚷嚷着要大吃一頓的陸校尉乾脆捂着嘴到一旁乾嘔起來,李玉兒小臉煞白,侯傑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捏着拳頭硬撐着才站穩了腳步。
“各位,今天咱們要是失敗了,恐怕連曝屍荒野都落不下了,諸君,努力吧!”
聽着侯傑低聲吩咐着,所有府兵都是微微低頭,捏着被手心汗水打溼的武器低聲吼着答道。
“喏!”
更加小心沿着勇士區的大餐往東挪動着,大約幾分鐘後,此行侯傑計劃中最重要的目標映入眼簾。
神廟下,斑紋大祭司穿的比今天上午斬殺的軍事頭人更加花俏,腦袋上羽毛外裹着不知道從那個可憐頭人腦袋上扒下來的兜襠布,正在搖頭晃腦跟抽風般的“與神交流”,外面,二十多個斑紋裸男拿着石斧一左一右交替跳着拍着大腿吐着舌頭,墨色中活像一般精神病那樣。
部落與部落倒是有共通之處,平日裡這些土人更多的是以幾百人爲一羣的村落散佈居住於雨林,山中深處,一個大的部落聯盟中有着眼前這樣一位大祭司掌管神權,幾個強力頭人祭司分散管理軍事狩獵,管理層如此簡單,行政效率倒算得上簡潔,適應於如此原始的村落公社。
但有着一個致命缺點,就是首領的不可替代,就如同上午那樣,斬殺了指揮的軍事首領,土人的軍事進攻直接亂了套,如果斬殺了代表神的大祭司,這個聯盟也該亂了套吧?
唯一阻隔在實現這一軍事目標的前提,就是侯傑等人與大祭司中間間隔的這千多個土人,所有人認定了目標後,侯傑終於對着後方的房頂向下揮了揮手,房上的弩手立刻也以同樣的手勢比劃向另一個房頂,約一炷香的時間,個弩手對着下方瞄着好久的目標扣動了弩機。
砰,頭部揚起了一叢血,一個正在篝火中走動的土人哼都沒哼一下就趴下了,旋即嗖嗖又是十多弩,選爲狙擊手的弩手都是精銳,十幾箭沒有一個落空的。
但是,躺下了十多個土人,連一絲波瀾居然都沒有激起,看着該吃吃該喝喝的土人,侯傑忍不住瞪圓了眼睛,說好的混亂呢?
一狠心,侯傑再一次對着房上弩手往下一揮手,拉上弦,弩手們再一次舉起了弩機。
三輪箭下去,已經不用侯傑發令,弩手們已經開始了自由射擊,令侯傑鬱悶的是,死了幾十個人,土人們吃的居然還是如此香,一點兒也沒發覺。
如果箭矢夠的話,侯傑真想一直自由射擊,乾脆射光這羣豬得了,拋開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侯傑終於無奈的吐出一口氣命令道:“去點房子!”
幾個火把扔下去,勇士區的幹棕櫚葉房子騰地一下成了大蜡燭,侯傑要的混亂終於姍姍而來,慌亂中弩手射擊的不再那麼精準,受了傷的土人捂着傷口打滾哀嚎着,大片的混亂終於在土人當中散佈開來。
“兄弟們,我們上!”義無反顧擺了擺手,五十個府兵跟誰着侯傑,李玉兒,迎着亂哄哄的土人們快步就殺上前去,烈火帶來的慌亂中,居然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眼看着神廟前神色大變嗷嗷喊着救火的大祭司,侯傑心頭狂跳。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馬上就要貼上跳着舞吐舌頭的大祭司裸男護衛,就在侯傑剛抽出背上橫刀時候,冷不丁背後卻是忽然傳來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侯公子,,救我啊!”
整個場面當即靜了靜,片刻後,觸手可及的大祭司卻跟被馬蜂咬了一半,嗷嗷叫着往後褪去,與此同時,忽然間不少土人就發了狂一般向大祭司方向跑來,回頭看着捆豬一樣手腳對綁在一起,被吊在大木頭上的武氏兄弟,一時間侯傑真是活剝了他倆的心都有了。
“該死,快上,別讓土人大祭司跑了!”抽出刀,侯傑瘋狂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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