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歡喜,祿東贊來了,滿心鬱悶,祿東贊又走了。
的確,李捷難得大方一點,真給劃了六個邦國的土地,靠近喜馬拉雅山附近肥沃的恆河平原曾經是吐蕃三次入侵天竺一直以來的政治抱負,如今的吐蕃還不是後世的巨無霸,新領地幾百萬人口快趕上吐蕃本國人口了,國土面積也是吐蕃的三分之一。
不過,地盤卻不是白拿的,以吐蕃的八萬人作爲僱傭兵,李捷要他祿東贊把戒日王朝屬下三十個屬國都洗一遍,等同於後續戰爭他吐蕃都要替閩國打完,原本祿東贊還想要了好處就趕快回過呢,卻不想被拖在了天竺。
而且還不容他拒絕,之前三次吐蕃入侵天竺,每次都是輕輕鬆鬆打進去,大軍一走,天竺人就把剛打下的土地多回來,雖然的確是搶回來了的成堆的戰利品,但在祿東贊看,除了滿足貴族們的奢侈外對國家沒有一絲好處。
爲了保證新得的六個邦國領地安穩,吐蕃與閩國在天竺問題上就必須的相互依靠,所以好不容易在北方決戰中省下來的軍力,祿東贊又不得不悲催的投入了繁瑣攻城中。
還好,北天竺的邦國已經被削弱到了極點,還羣龍無首,有時候吐蕃大軍一到,城池直接開城投降,反抗的也不是太激烈,尤其是這次戰爭吐蕃大軍上下還格外的士氣高昂。
組成吐蕃軍隊除了少部分貴族外,絕大部分是平民甚至牧奴,吐蕃還是義務兵役制,服役是沒有錢可拿的,最大的收入無不來自洗城,雖然不能放火減少了點刺激,對於衰弱的天竺邦國都城,每每到攻城戰這些吐蕃草原人卻是格外的亢奮,披着簡陋的皮袍子甲,拿着破木盾不要命的向上攻擊,短短一個月,吐蕃大軍就橫掃了北天竺。
戒日王朝的最北方,屬國迦樓羅國國都孟坦城下,熱火的戰爭場景同樣在上演着,這已經是屬於吐蕃自己,最後一個屬國了,城上,天竺人拿着長長的天竺弓拼命向下射擊着,天空中,十架配重投石機卻已更加強大的姿態往城頭傾瀉着一片又一片的煤火,濃烈的硝煙燃燒滿了整個戰場,由於不是自己的城市了,閩國的投石機兵發射的格外興奮,射得不亦樂乎。
還好,祿東贊也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拿下這座城後,將來會給吐蕃帶來多少財富,糧草收入,帶來多少奴隸,又能在吐蕃的貴人圈子中爲自己迎來多少人脈,相比李捷,他可是個成熟的政治家,真正視人命如草芥。
投石機瘋狂炮射中,到底城上的天竺兵馬挨不住頭上通紅的煤球轟擊這種恐懼,慌亂的退開了一片距離,抓緊機會,城下等候多時的吐蕃人扛着衝杆,雲梯就瘋狂的向城池衝去,衝杆與雲梯最頂端,同樣也搭着一個最勇猛的軍士,與大唐一樣,悍勇的吐蕃從來不缺乏勇士,似乎彪悍敢戰是這一個時代獨特的時代烙印,擊敗向後推幾百年,獨自一人一馬當先登上城牆,去面對幾倍十幾倍的敵人,這種勇氣華夏都找不出來幾個。
爲了保衛家園,天竺人也爆發出了最後的血性,狂吼着在城牆上與吐蕃武士拼死的博弈着,可惜,勝利的天平依舊一點點像吐蕃方向傾斜着,源源不斷的吐蕃軍順着城牆登上城頭。
尤其是,當唐軍制作的登城雲梯被緩緩推到城牆邊,順着十米高的斜梯走樓梯一樣直接衝向城牆,一切就註定了。
就算城門洞開始後,幾頭大象在象奴的驅使下瘋狂衝出城門,卻也僅僅是曇花一下,不到一刻鐘,沒有步兵保護的幾頭戰象就紛紛倒在吐蕃特製殺象長矛下,隨着四宿衛騎兵狂涌進城牆中,濃烈的黑煙開始在城區蔓延。
最先倒黴的居然是婆羅門祭祀和尚們,誰讓他們最有錢而又最面呢,一個個披着袈裟的婆羅門痛哭狂呼下,好不容易積累的青金石,香料,黃金珠玉被涌進來吐蕃人哄搶一空,有的舍財不要命的抱着瘋搶,卻被涌進來的吐蕃人迎頭就是一刀,粘稠的血漿猛地噴灑在神像上,威猛猙獰的神像也變的更爲恐懼逼人。
不過一向以戰神著稱的溼婆神,也僅僅是漠然的坐在屬於他神像上觀看着他信徒的慘狀,根本沒有一絲下來顯靈的意思。
瘋狂的劫掠足足進行了兩個時辰,釋放夠了的吐蕃軍兵這才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出城,跟隨着出來的還有用繩子綁起來成爲一大長串的天竺人俘虜,婆羅門老爺與首陀羅奴隸壓在一起,尊貴的剎帝利貴人和他無視的不可接觸者手綁在一條繩子上。
很值得諷刺,佛曰衆生平等,真正衆生平等卻是在這末日之前。
半個孟坦城都毀於戰火,精美的神像斷裂,房屋垮塌,滿街的屍體,不過行走於城中,祿東贊卻是終於舒了一口氣,尤其是登上城牆,看着城外偌大的戰俘營還有成車成車的金銀珠寶布匹,雕工精美的神像佛像,都被打包上車,祿東讚的嘴角就翹的格外有魅力。
這一次橫掃天竺實際上攻破了十六國二十一城,在唐軍攻城器械的配合下還真是無往不利,就算是被嚇破了膽,派人拼命的向曲女城輸誠的十四藩國,依舊被勒索了很大一筆錢財,奴隸子女無數,具體劫掠的財富祿東贊已經算不清了,奴隸同樣二十多萬,再加上土地的戰功,這一趟回到邏些城,巨大的戰利品將再也沒有任何一家貴人敢與自己多嘴置喙。
就在祿東贊爲將來的美好政治前景而美得鼻涕冒泡時候,城下幾員騎兵卻是狂奔着涌了過來,不一會,原本整理軍隊的欽陵急急匆匆登上城牆,單膝跪地道“大父,閩國派來特使,兩月之後朔王將舉行登基大典,特邀大父前去觀禮。”
“登基大典?他李捷要謀反?”真是愣了一下,旋即祿東贊纔回過神來,遠征印度,佔地稱王,李捷真和謀反沒啥區別了,並且佔據瞭如此大的基業,如果再不在規格上提高一些,自己屬下反倒容易不穩起來,誰拼了命的打江山不是爲了光宗耀祖封妻廕子啊?
“這個朔王,到底讓他算計到了老夫頭上,罷了,欽陵,你去在戰利品中好好篩選一下,挑出精品作爲給朔王登位的禮物,咱們就再晚半個月回吐蕃,給朔王撐撐場面。”
“喏!”答應一聲,渾身盔甲一抖,欽陵就轉身下去準備了起來,幹練的模樣再一次讓祿東贊滿意得點了點頭。
另一頭,恆河平原上的北天竺也來了個大變樣,通過大規模的戰爭,李捷也終於算是徹底掌控了戒日王的全部遺產,原本還在邊境停留觀望的帝伏國主阿羅順,終於絕望的向南奔逃,投奔向遮婁其王國普拉可辛二世而去。
一個多月時間,閩國都督府簡直是忙瘋了,前面吐蕃大軍拔城而過,搶完了就走,後面,跟着的閩國軍隊就趕緊接手這一片爛攤子,說是爛攤子,實際上卻是李捷最願意看到的,劫掠的吐蕃大軍,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富得流油婆羅門寺廟外加剎帝利貴族,可以說原有天竺的權力層完全被打破,原有的高層十之八九不是死於吐蕃軍之手,就是被劫掠走。
這下好了,守舊勢力沒了,指手畫腳的剎帝利與僧侶沒了,各處寺院,貴族田莊這纔是偌大的真正財富順順利利被劃入民閩都督府的口袋,殺人的惡名還全都歸吐蕃,每次吐蕃洗完城,隔着一天,閩國大軍都已一個救世主姿態入城,還帶來了大批糧食衣物藥材賑濟,埋葬死難者,一下子就把民心收攏住了。
地盤急劇擴大的同時,閩國又面臨了一個尷尬的局面,官位有了,缺官!這一次東征前後,江南世家,關隴集團可用的人才幾乎全都被送到了孟加拉,再加上嶺南被李捷弄出來的長流人,還提供了一大批士子讀書人,甚至軍隊中不少世家軍官都被拆分出來,直接授予地方官職,最後甚至在曲女城的天竺人精英中篩選了一大批,這才終於把二十六個藩國需要的州府大小官員給填滿,事無鉅細,大小事情幾乎都有官職去管。
實際上,閩國的官員隊伍遠超過原有的戒日王朝,戒日王朝全盛時期,全國官員不過一兩千,閩國從孟加拉開始分配下去的官員卻達到了兩萬,一些大唐沒有的官職都被安置出來,比如治安官,法官,警察局,稅務官,農業官,龐大的官僚羣的確給政務運轉上造成了幾分滯後,不過對於天竺這個新佔領區,這個權利構架倒是更能很好的掌控城市。
唐人官僚的充盈也給天竺帶來了極大的變化,原本各個城市成堆的廟宇如今卻換了個模樣,少部分還當作佛寺,其餘的卻又多了道觀,醫館,各個衙門,尤其是多出了學宮,地方崇文館,開始向天竺傳播大唐的文化,一時間,殘餘下來的天竺貴人羣體,倒以說唐語,穿大唐衣冠,學四書五經爲榮。
原有天竺流傳了幾千年的社會結構,終於被閩國種種一榔頭打的滿是裂痕,開始緩緩崩潰。
不過,地盤大了,官兒多了,權力大了,又帶來了新的問題,以過去的閩國都督府再治理偌大的地盤,怎麼都有些不倫不類力不從心,而且那些大唐官制中沒有的的官位官員也是內心忐忑,生怕自己這官那一天就沒了。
於是乎,呼籲閩王稱制的呼聲越來越大,就連一些近臣都開始勸說起來。
於是乎,一支龐大的使團攜帶着各方貢物由喜馬拉雅山麓進入吐蕃,開始急切的向大唐首都長安行進。
半月時間後,長安,已經減小了小半規模的新落成大明宮,含元殿中,登上皇位一年有餘的高宗李治無比暴怒的把閩國詔書狠狠摔在地上,一點皇帝風範都沒有了,真真的狂躁無比摔着袖子怒吼道“他李捷這是要謀反,召集大軍,朕要親自去討伐他!”
含元殿下,被寥寥召集的幾員重臣無不是寒蟬陣陣,站在最前沿,一身紫袍大着肚子的長孫無忌看着腳下被摔落的詔書卻是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