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冷不丁聽到老大帝國波斯敗亡,所有旁遮普王公都震驚了,他們距離阿拉伯海可不遠,一旦穆斯林大軍南下,他們就是首當其衝,星羅棋佈的小國,哪怕最強悍的希臘殖民城邦一個城能拿出五千多重步兵已經是撐死了,誰能擋住連波斯百萬大軍都擊敗了的大食?
聯盟似乎勢在必行。
不過一羣旁遮普王公同樣也懼怕閩國,閩國可也是大國,動輒興兵幾十萬,尤其是李捷還將境內的蒙薩塔番邦全都消滅了,一羣旁遮普小國很懼怕趁機閩國將他們也吞併了。
“萬王之王,您想如何聯盟?”好半天,纔有另一個希臘老頭子顫顫巍巍站了出來,聽到這兒,李捷倒是早有腹案,隨手揮了揮衣袖:“上地圖來。”
印度河上游旁遮普外圍就是喜馬拉雅山脈西段,綿延的山脈正好把這兒與伊朗高原一代分隔開,靠近海邊的則是成片沙漠,地勢險要,指着地圖上旁遮普中部,李捷就沉聲說道:“這裡,摩亨佐達羅,這裡有着通過海岸山脈的唯一通道,孤計劃在這裡修建要塞,聚集諸國兵馬據守這裡,可以掐斷大食國入侵天竺的最便捷通道。”
“孤作爲天竺北部最大國,孤當仁不讓爲大家挑起大梁,擔當這個南聯盟的盟主,併爲聯盟軍隊打造兵甲裝備,至於守軍的軍餉,願意聽從閩國調遣的,軍費閩國出資,不願意的,則有各國平攤,畢竟各位也是自由國家,我閩國不能替所有人拿了這筆錢。”
這話一說,更讓這些旁遮普王公糾結了,意思就是你聽我的,我就拿錢,不聽我的,擔心我吞併你,就自己拿錢,要是派軍隊長期戍守,這可不是一筆小的花費,各位都是家小業小,那得着實肉疼。
眼看着一大幫小裡小氣旁遮普王公糾結在了那裡,李捷也不着急,又使了個眼色給閩國使節唯一從中亞帶回來的波斯高官。
呼羅珊副監阿波羅特斯當即又是痛哭流涕的講起了阿拉伯大軍如何兇殘,城市被焚燬,神廟被雜碎,原本的富裕階層全家男丁被殺,妻女被販賣,窮兇極惡的伊斯蘭大軍如何如何勢不可擋,將絕望中奮戰的波斯大軍擊打得支離破碎。
每一句,都聽的這些王公心間一顫,尤其是看着老波斯人滿面風霜的可憐樣子,,各家王公誰不是嬌妻美妾一大家子,,聽着波斯的慘狀,終於,幾個希臘人首先忍受不住了,紛紛站了起來拱手作揖道:“萬王之王,我們泰羅一帶的希臘城邦願意聽從閩國指揮。
“俺們吐火羅人也聽閩王的。”
“還有我們嚈噠人。”
“婆羅門有言,跟隨在強者後面是明智之舉。”
眼看着四十多個土王都站了起來表態,李捷禁不住樂了,好嗎,一幫傢伙都是捨命不捨財的主兒,寧願不要自主權,也要留住這份錢,不過,正合了閩國的意思。
與上升期的阿拉伯帝國碰撞,這事兒李捷也不願意幹,更何況,他不過佔據了半個天竺,還有南天竺廣大的沿海城市以及德干高原沒有收取呢。
“好,既然如此孤也不會退縮,咱們這就殺牛盟誓,共同進退,抵擋大食國的邪教侵襲!”在一大羣番邦土王稱頌中李捷霍然站起。
“殺牛?”幾個婆羅門教王公當即震驚的瞪圓了眼睛,這時候冷不防吐火羅酋長又是彪悍的冒出來一句殺牛多沒有誠意,應該殺象結盟。
這一回,輪到了李捷心頭肉疼的顫了一下。
到底順利擺平了旁遮普諸多王公,爲了節省一頭象,閩國聯繫了處於西印度洋作業的漁船艦隊,居然是運來了一頭小鯨,就算是五米長的小鯨魚,依舊震撼的一個個部落土王無以復加,用長鋸宰殺完鯨魚後,按照希臘的傳統與華夏傳統相結合,用鯨魚血書寫了盟約書,分給諸多土邦王,閩國與旁遮普的結盟,南聯盟就此正式成立。
由曲女城出發,大批的工匠,兵家,建築材料開始源源不斷運送到摩亨佐達羅山口,一個個部落中的年輕壯漢也開始集結在此地進行整編,裝備,閩國爲此派去了大量的軍官。
看似頭一次閩國做了一筆賠錢的買賣,不論要塞的建築,還是聯合軍的裝備補給都需要閩國出,而且除了軍隊,閩國還不能干涉諸國內政,實際上,哪怕回了曲女城王宮,李捷都禁不住樂出聲來。
原計劃是利用波斯殘餘勢力繼續糾纏大食國,成爲閩國的屏障,可惜,波斯如此狂妄自大不識擡舉,不得已,李捷才把注意打到了旁遮普身上,僅僅出了一點裝備與糧餉,就能換來七八萬強悍敢戰的土軍,這筆買賣還是很值得的。
尤其是唐人軍官的教育薰陶下,漸漸習慣了華夏文化,退役後回國的聯軍士兵影響下,將來的旁遮普諸國遲早是閩國的。
在書房中的地圖上,李捷終於是放心的在天竺北部重重放下了一把鎖頭。
不過就在李捷輕鬆的吐出一口氣時候,一個低頭糾結惆悵的人影卻是蒙地出現在李捷眼中,禁不住看得陸仁納悶的撓了撓頭:“咦?侯傑這小子什麼時候還憂鬱上了?”
這一頭,閩國在爲備戰忙碌着,另一頭,大食的腳步同樣已經不知不覺踏足到了天竺中,而且是在李捷沒想到的角落中。
同樣華麗的大殿,同樣的林立着婆羅門教神像,更加華麗的寶座上鑲嵌滿了雲母,躺在諸多侍女環抱中,卻是個六十來歲的天竺糟老頭,昏花的老眼,胸膛上皮膚都鬆弛的贅下來。
就站在御座前,阿羅順滿是痛心疾首的撫胸大聲說道:“曾經令偉大戒日王蒙羞的普拉可辛陛下,難道您的英明睿智已經隨着年紀而消散了嗎?北方的唐人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對德干下黑手,您卻始終在老虎未長大之前對他視若無睹,簡直令我痛心啊。”
“遮婁其王,我們大食國至高無上的哈里發願與您攜手,共同擊敗閩國,到時候恆河流域的的土地哈里發願意慷慨的分給您一半,擁有肥沃土地不一直是遮婁其人的夢想嗎?”另一頭,居然是個披着黑袍,背上印有星月日圓頂的老年阿拉伯人,捋着濃密的大白鬍子,也是用頗爲彆扭的梵語勸說着。
可惜,兩個人的語言刺激下,普拉可辛二世卻是絲紋都不爲所動,懶洋洋的靠在那裡,好半天,這才吞下侍女拿過來的葡萄,吐掉了皮,老國王慢吞吞說着:“孤老眼昏花?不,不,就是因爲孤不老眼昏花,這纔要拒絕你們的請求。”
“阿羅順,從你眼睛裡老王我只看到了雄雄野心與仇恨,你滿心都在北方的失敗與憤怒中,聽從你,絕對會給遮婁其帶來災難。”
“至於你。”老王又慢吞吞指了指阿拉伯人,卻是冷笑的伸手拿過了一盤葡萄:“唐人帶來什麼老頭子清楚,在唐人雄性野心下,他卻爲遮婁其帶來了甜蜜的葡萄,還有更甜蜜的貿易,至於你,牧師,從你眼中老王只看到了更加濃郁的野心,除了你們不可一世的宗教,你們什麼都不能給天竺帶來。”
“普拉可辛陛下。”滿是焦急,阿羅順還想說些什麼,老王卻是厭倦的擺了擺手:“下去吧,今天孤已經不想看到你們了。”
眼看着宮廷侍衛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儘管氣得渾身發抖,阿羅順還是不得不與阿拉伯人一同出了宮殿。
幾個月不見,阿羅順早已經不復曾經那鷹視狼顧模樣,臉上滿是黑粗胡茬,頭髮亂糟糟的,渾然沒有曾經王者的風度,坐在臨街的小館前,阿羅順無比暴怒的敲着桌子嚷道:“老混蛋!”
“哈立德埃米爾,用不到遮婁其,我與你合兵,你們伊斯蘭大軍從旁遮普進天竺,本王率領大軍北上,閩人殘暴,盡數將蒙薩塔除去,本王在曲女城已經有了內應,咱們兩家兵力合圍下,一定可以把唐人打回海里去。”
面對着阿羅順的憤怒,一絲輕蔑卻是從阿拉伯人眼中閃過,輕輕搖了搖頭,哈立德很是神棍的拒絕道:“安拉教導我們,當隱忍,在自己力量不足時候,適當的忍耐從來不是壞事,據我所知,唐人已經在天竺東北站穩了腳跟,貿然進攻僅僅會白白賠上將士們的生命。”
“那就這麼一直忍下去?”
“不,不。”又是令人發狂的語調,哈立德指示從人出了小館後門,不一會,卻是領着一個臉上包着頭巾的年輕人邁步進了來。
“超日王子!”一見之下,阿羅順不禁驚得蹦了起來,哈立德則是露出了滿意得笑容,輕輕說道:“安拉教導我們,獲取幫助之前往往要給與別人幫助,普拉可辛陛下已經老邁,昏庸,你願不願意幫助他的兒子將國家從這個昏君手裡解救出來?”
看着年輕人狼一樣貪婪的目光,阿羅順禁不住大喜,低頭就開始密謀起來。
“最近東部山區的帕納瓦人已經很不穩定,只要煽動他們起來對抗,普拉可辛必然會去鎮壓,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