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掌聲,但李捷的話還是起了效果,雖然每個人都是餓的恨不得把碗吞掉,不過一碗粥下肚後還是在閩國官吏的勸說下排着隊伍去了難民營,人餓得久了,消化器官已經紊‘亂’,並不是吃的越多越好。.: 。
既然閩王已經把這提到子民的高度,諸多官員也不得不跟着全副‘精’神忙碌起來,糧食衣物的調撥,準備好大批‘藥’材全都嚴陣以待的囤放在難民營旁邊,‘弄’的王微再次哀嘆起來,原本想換回幾十萬勞動力,如今卻是十多萬活祖宗。
又是安排物資,又是慰問,一個下午又過去了,日落星升,檢查完身體的難民終於不再有人死去,在分發的帳篷中,一家又一家終於開始了叛‘亂’之後以一個安眠夜晚,早早睡下,跟着忙活了半天的李捷也可算得以鬆了口氣。
黑‘色’的夜,同樣一些黑暗的事也在進行着。
同樣從城裡出來,另一些人的待遇卻是截然不同,水都沒喝一口,戴着鐐銬就被關在了地牢,黑着臉,主管刑部的鸞臺令狄仁傑也是忙碌了一天,這批人小到把手城‘門’的‘門’卒,大到世家官員,無一不是罪孽深重且身份敏感。
之前不是沒有官員背叛過,他們卻是閩國立國以來最大一批,尤其是株連的人羣,更是不可勝數,不論唐律還是新出的永徽律,謀反,可都是誅九族。
可搬遷到閩國,哪一家漢民不是舉家到來,誰沒有個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把手城‘門’的王姓小卒與當朝首輔王微還有着表兄弟關係,按照律法,王微都得被幹掉,滿朝文武也得去一半,。
“閩王駕到!”
就在狄仁傑犯愁的時候,天竺太監尖細的嗓音在‘門’外響起,臨時搭建的木頭地牢‘門’被推開斯婆羅提陀小心翼翼在前面引路着,李捷則是踏着白‘色’的牛皮靴在禁衛護衛下大步邁步進來。
“拜見殿下!”
不是大朝會正式場合不需要叩拜,所以狄仁傑僅是站起身深深一鞠躬行禮道,李捷則是熱切地快步迎了上來,一把攙扶起了他。
“懷英,審的如何?”
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想到李捷也不是過於猜忌那種主公,狄仁傑已經變得圓滾滾胖胖臉上‘露’出了一股爲難,艱難的搖了搖頭。
“殿下,這一次,牽扯太大了!”
這個幾頓飯騙來的士子不虧在歷史上有名相之名,僅僅一個下午,兩千來個背叛嫌犯,誰是受脅迫的,可以從輕處理,誰又是鐵桿漢‘奸’,被列成了一張大表,尤其是誰與誰出於哪一個世家,與那一個重臣有關係,都列在了表上,一看之下,還真是觸目驚心。
就連狄仁傑都有個遠房表弟陷進了,更別說其他出身名‘門’的大臣了,世家政治就是這樣,世家通過姻親組成一張嚴密的關係網,打斷骨頭連着筋,看過之後李捷這才恍然,難怪大晚上簡陋的監牢附近大晚上那麼多大臣不睡覺,跑這兒瞎溜達。
“殿下,要不要從寬處置?”
雖然有着幾分把握,不光李捷對自己人一向寬容,光從政治需要上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刻閩國也不可能搞大清洗,但畢竟事情也是關乎了自己官帽子與項上人頭,狄仁傑的聲音畢竟乾澀中帶了點顫抖緊張。
李捷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忽然出神的望向了遠方,好一會,才嘆了口氣。
“帶孤先去見見他們。”
敏銳的感覺到隱隱中李捷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狄仁傑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猛然間他纔想到,似乎在戰‘亂’中,某一位最不起眼的閩王妃‘蒙’難了,那一位,似乎是從小伴着閩王一起長大的。
最是反覆是帝王,誰知道李捷會不會株連幾個倒黴鬼泄憤,心頭再一次提起來,狄仁傑卻是不動聲‘色’擺了擺手:“元芳,還不前面帶路。”
一個穿着皁服璞頭的年輕公人立刻扛着水火棍恭敬的前面帶路起來,‘精’明幹練的樣子倒是顯得一表人才,不過李捷暫時被仇恨填滿了心‘胸’,倒也沒注意這些。
如今連都城都在人家手中,大牢自然沒有建在城內那麼工整,不過是原來修建關押戰俘的一部分,外圍用粗原木釘在地上成爲籬笆牆,裡面也不過一個個大坑,坑周圍間隔不到一個人頭的距離密密麻麻釘着圓木,上面蓋着稻草,就成爲一個個囚籠小屋。
原本這裡關押的叛軍戰俘,不過戰俘都還給曲‘女’城叛軍了,偌大的戰俘營顯得空空曠曠的,也就三個戰俘坑附近‘插’着火把有人看守,最近坑倒是被閩國用到了極致。
一個狹小的坑中,被狄仁傑認爲有大罪的一千多號全都被塞進一個坑裡,數個世家在曲‘女’城全家,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蜷曲在黑漆漆的大坑底,冷幽幽的夜風不斷嗚嗚的吹過,‘陰’森的環境嚇得‘婦’‘女’孩子縮成一團。
曾經都是大家閨秀小姐少爺,這麼多天的刀光劍影,昨天又被不明不白衝進家中抓走,,關在這麼個恐怖的地方,‘女’人與孩子們全都嚇壞了,老者男人們則是唉聲嘆氣的擠在一起,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外面了的男人詫異探頭過去,卻立刻如遭雷擊,撲通一聲跪伏在了地上。
“下官,下官拜見閩王。”
一句話驚得所有人都起來了,屁股挨着屁股跪在一起,地方狹小到有的人跪都跪不下,只能把腦袋砸在別人的屁股上。
不過,看到所有人可憐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幕,李捷卻一點兒憐憫之情的生不起來,腦海中滿滿都是曾經陽光點點的日子。
下午的斜陽照在太極宮中,照的一片暖洋洋的,不過穿着錦衣孩童卻深沉的靠在亭子角葡萄架下,憂鬱‘迷’茫的看着藍天,擁有一個現代思想,關在規矩森嚴的唐宮中一個幾歲孩童身體裡,這份苦悶不可言明。
就在自己苦悶彷徨時候,一個柳葉編的草蜻蜓卻忽然垂掛在了自己面前,愕然的擡起頭,一個溫馨的笑臉映入了眼簾。
“小王爺,綠珠帶你捉蜻蜓怎麼樣?”
那時候的自己是那麼啼笑皆非,不過接下來,自己卻站了起來……
兩個小小的身影遍佈了太極宮任何一個角落,一個想把另一個變成地地道道的唐朝人,另一個,卻總把稀奇古怪的東西灌輸過去,嬉笑打鬧中,記憶再一次跳轉。
呼,呼呼~
草原上寒風凜冽,初‘春’的刀子風,就算大人都避之不及,朔王府的後院,一個纖細的身影卻迎着這風,一招一式的練着刀法。
“‘玉’兒,回來吧。”
“‘玉’兒,吃飯了!”
“‘玉’兒,出去玩吧!”
一句句叮嚀卻總也改變不了王府後的那個小小身影,因爲凍得通紅的小臉兒曾經發誓,一定要練好本事,保護好義父,小娘……
“啊!!!”受傷的狼一般吼叫着,雪亮的唐刀猛然‘抽’出,一道竟然斬在原木上入木三分,驚得所有罪臣全都恐懼得退後了半步。 шшш ◆тт κan ◆c o
“你們因爲什麼叛‘亂’,孤不想知道,但孤可以告訴你們,孤不殺你們!”
真是‘露’出了一絲意外,離得近的鄭家幾個族老滿是愕然驚喜的擡起頭,不過李捷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們臉‘色’煞白。
猛地一拳頭砸在了木頭‘門’上嘩嘩作響,幾縷鮮血順着尖銳的木頭緩緩流下,紅着眼睛,李捷咆哮着怒吼道:“孤不殺你們不是因爲寬容,死已經清算不了你們的罪孽,孤要在新都,曲‘女’城,還有泉州前立碑,記錄下這段歷史,記錄下你們爲了一己之‘私’是如何背叛同胞殘殺國人的,記錄下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讓子孫千萬代都記住你們,記住你們的無恥!你們,所有人,給孤滾到婆羅洲贖罪去,永遠都不要回來!”
保住一條命,‘婦’‘女’與孩子都是鬆了口氣,所有反叛世家的男人們卻是臉‘色’慘白,這就等於遺臭萬年了,對於世家文人來說,這種懲罰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殿下,下臣冤啊,是,是鄭倫,是他‘逼’我的,他‘逼’我們的,是他,是他!”終於有人耐不住這股壓力,哭喊着吼了出來,人‘性’的醜惡暴‘露’無遺,原本反叛時候抱成一團的世家們嘩的一下裂開了道口子,避瘟神一般把毀了半張臉縮在角落中的鄭倫‘露’了出來。
如同能穿透靈魂般的冷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很想硬氣的裝一會最後好漢,但發軟的‘腿’卻如何都不聽使換,鄭倫終究渾身發軟趴在了地上。
“殿下,下臣一時糊塗,殿下饒命啊!”
“孤說了,孤不殺你,因爲你的銅像還要立在四座紀念碑前,永遠像死難者懺悔,孤也不用你去婆羅洲,孤會送你回中原,還給你們滎陽鄭氏,讓滎陽鄭氏給孤一個‘交’代!”
強忍着現在把刀砍了他的衝動,李捷錘在木‘門’前的手都在哆嗦,顫抖着說了出來,旋即徹底拂袖而去,滿是無神望着李捷的背影,比滎陽鄭氏在中原大幾倍的產業,就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而失去,回了中原,鄭倫甚至能想象到該是怎麼一種生不如死的待遇。
彷彿‘抽’搐了所有力氣,搖晃着在禁衛攙扶下,李捷無力的出了戰俘營,狄仁傑立馬緊張的迎了過來。
“殿下。”
“孤剛剛說的處置都記下了吧,不牽連任何人,就這麼處置就可以了,讓史官真實的記錄我們今天所處的一切,去辦吧。”
看着李捷疲憊的樣子,狄仁傑也是心頭複雜,雖然沒有牽扯任何人,但如此處置等於給所有遷徙世家都‘蒙’上了一塊永遠擦不掉的污點,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壞了。
“臣領命,還有殿下,剛剛中郎將侯傑前來拜見殿下。”
這倒是‘弄’的李捷一愣,很疑‘惑’的擡起頭嘟囔道:“這小子能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