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殿下!”
終於收復了自己的殿堂,眼看着侵佔自己神聖朝堂多日的關中惡棍們都被驅趕走,殿堂前,數百個參加登基大典的閩國大臣全都簇擁了過來,圍攏在李捷身邊痛哭流涕,哪怕五六十的老頭都哭的像個孩子一般。,: 。
至於新即位的什麼竺王,已經被遺忘到腦後了。
曾經擁有過還不曾覺得,一旦失去才知道珍惜,當了三天多看人臉‘色’卑躬屈膝的亡國之臣,哪怕再迂腐頑固,再詭計多端勾心鬥角的大臣此時此刻也全都滿是僥倖生還的慶幸以及對國家的忠心眷戀。
當然,還是有幾十個人一肚子忐忑跪伏在後頭,戰戰兢兢也是急哭了出來,這些人就是沒把持住臣節,投靠了長孫無忌的“竺國”新貴們,一個個新穿上的紫袍在羣臣堆裡是那樣的扎眼,讓他們此時此刻宛若披着一身荊棘那樣,坐立不安。
原本打算在新朝中謀得一個富貴,怎麼都沒料到宰相衣服還沒等穿熱乎,閩王就活着回來了,還把自己剛認得主人打下神壇,看到剛剛被摔死的幾個武將血腥一幕,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被處決的會不會是自己。
擔憂之下,幾十個叛臣哭的撕心裂肺,簡直比那些忠臣還要痛心。
不過‘混’‘亂’的一片中,李捷出奇沒有下令捉拿任何人,而是挨個大臣攙扶起來,每個人都僅僅只說一句話:“沒事兒了,孤回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帶來的效果卻是無與倫比的,每一個被他攙扶起的大臣,那眼中熾熱的眼神,恨不得現在就爲閩王去死。
安撫住了一羣大臣,李捷又是對在一旁觀望着的江夏王英國公幾個打了個招呼,除了李績熱切的抱拳重重拱了拱手外,宇文節幾個則是尷尬的略彎了下腰,這幾天閩國的‘亂’局,他們袖手旁觀的角‘色’也不是太光彩。
做完這一切後,在李缺幾個禁衛的扈從下,李捷卻是又匆匆去了閩王大殿偏殿,離開了羣臣,取而代之的是鳳閣令許敬宗。
“各位同僚,閩王知道大家辛苦,如今各部有司迴歸,殿下給大家三天假期,賞賜大家俸祿三個月,大家都出宮回家吧!”
隨着許敬宗站在臺階上洪亮的話語,數百個臣子紛紛輕鬆的拱了拱衣袖,紛紛散去,不過朝臣中還是有‘性’急的,滿是驚愕,兵部‘侍’郎崔緹義憤的擼起衣袖,追着紛紛掉頭,要去閩王大殿查看政務的宰相們喊道:“列位相公,朝中還有‘奸’佞未除!怎麼能就這麼散了呢!”
聽着崔緹的喊聲,十幾個新披上紫袍的背叛大臣禁不住渾身一僵頓住了腳步,不過從許敬宗到王微,王玄策等人一個回頭的都沒有,在崔緹愕然尷尬的注視下,倒是跟他一起當了幾天俘虜的禮部右‘侍’郎,五十多歲的老者盧慶拉住了他的衣袖。
“崔兄,別問了,不是閩王不想追究,而是他老人家仁慈,想讓吾等安心啊!”
順着盧慶目光,崔緹愕然的回過頭,看着在一羣禁軍監視下,孤零零披着一身王袍站在祭壇上不知所措的福郡王李讓,他禁不住一個‘激’靈,感‘激’的對着盧慶點了點頭,也是垂着腦袋急急匆匆出了宮,再沒說一句話。
雖然那些賣身投靠的貳臣很可恥,但事實上所有留守的大臣全都遵循李治的聖旨,向新冊封的竺王李讓朝拜表示忠誠了,理論上,他們全都是貳臣,李捷之所以誰都沒有追究,就是表示這件事揭過,讓所有臣子安心。
畢竟,雖然有一個個宰相閣臣三省進行統治,具體事物還需要這些六部二十四司的小官具體執行,如今中央與閩國失聯了一個多月,急需處理的事物堆積如山,已經沒有經歷再搞一番政治清洗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捷連那些心裡有鬼的叛將都沒殺,故意讓他們走在身後,這才藉口陣前斬殺,當主公的做到這一步,倒是讓這些被解救出來的羣臣更加感恩戴德。
當然,不追究不等於事情真正就過去了,真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下午時分,數十封辭職告病的奏摺就發到了鳳閣,投靠了長孫無忌的貳臣們很自覺的請求辭官,搬遷到東南亞婆羅洲或者呼羅珊北部等邊遠地區,上繳了一切閩國賜予的個人財產土地。
當然,還有幾個實在捨不得用手中官職土地,捨命不捨財的,當晚就被留守的閩國御史以各種理由彈劾,抄沒全家,‘交’大理寺查處,妻‘女’發配‘春’坊到是悔之晚矣。
中國的政治制度到了隋唐時期,已經發展的很完善了,堆積如山的奏章在鳳閣宰相召集所屬官員的挑揀批閱下,迅速轉‘交’給鸞臺宰相去執行,宰相們的督促下處理好的事物又被分發到六部,通過驛站發送到閩國治下各個州縣。
龐大的帝國,再一次蹦發了活力。
不過此時,本來應該最忙的李捷卻是呆在了閩王大殿的偏殿靈堂中,呆呆的盯着上方的靈位。
大閩紫金光祿大夫,監國,文侯楊翊!
爲了防止腐爛,如今老楊翊的棺蓋都已經釘死,把老頭兒的音容笑貌似乎都鎖在裡面,不過凝望着檀木棺,李捷依舊依稀可見老傢伙慵懶的皺紋老臉以及發脾氣時候翹起來的鬍子。
雖然沒有綠珠跟着自己時間長,但老楊翊可以說與自己算是最親近的人了,這個老傢伙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聚攏在了自己身邊,給自己帶來了最需要的力量,在他的幫助下李捷才度過了創業時期最難熬的那一段歲月,如今的閩帝國根基可以算的上老楊翊打造的。
如今,這個老傢伙又用死來爲自己爭取了關鍵的三天!
不要小看短短的三天,如果李讓提前繼位了,長孫無忌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調用閩國兵力資源與自己對抗,就算佔據着人心,一番自相殘殺的‘混’戰下來,也許京師附近數年好不容易發展出來的無數商鋪,工坊,技術財富就會毀於一旦。
正是這三天時間,讓李捷可以從容返回京師,收攏了龐大的軍隊,最後以泰山壓卵的姿態‘逼’迫長孫無忌投降。
別看這一切進行的似乎水到渠成,其中的艱險卻是不可言喻的。
羣臣看到李捷猶如心頭重新有了底氣,可如今李捷看向冰冷冷的棺木,心裡卻是空落落的。
眺望着李捷孤獨的身影站在靈堂中久久不肯散去,一直等候在外的胡倩兒,李缺,兒子李瑾還有從牢裡放出來的蕭蠻兒等近人禁不住憂心忡忡看着,但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沉重步伐卻是在身後響了起來。
“是你!”驚愕的回過頭,李缺面具後的眉頭禁不住擡了起來,幾乎與此同時,六道黑影突然從靈堂附近的暗處閃出,圍攏在了來者周圍。
全身包裹着黑衣黑甲,就連臉上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竟然是六個服部半藏同時出現,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形,姿勢,半蹲着身體,右手握着背後長長的武士刀,六個人警惕且厭惡的虎視眈眈盯着來人,似乎下一秒六把刀揮出,就會把來人切成數塊。
六個服部半藏聚在一起,在閩國的歷史上都是少見,但沒人注意這歷史‘性’的一刻了,李缺趕忙舉起令牌,沉聲喝道:“閩王無令,不得出手攻擊!”
不過解了圍之後,李缺卻又扭過頭,冰冷冷的盯向了面無表情,晃晃悠悠猶如行屍走‘肉’般的薛之觀,厭惡的說道:“這裡不歡迎你,馬上滾!”
“我要見閩王!”乾枯的如同死木頭一般臉蹦出了又乾又硬的話語,薛之觀木然的說着,然而看到他,似乎聯想起了李缺自己的傷心事,長火銃劍鞘猛地戳在了薛之觀的‘胸’口上,李缺無比厭惡的喝道:“馬上滾!”
“讓他進來吧,你們也退下吧。”
疲憊的聲音忽然從靈堂內傳來,愕然了一下,李缺這纔不甘心的退讓出道路,同時六個半刀在手的服部半藏也是悻悻然收起了刀,不過在臨行前,左手邊的服部半藏還是滿是鄙夷的說了一句。
“薛大人,當年是你自己親口教導我們說,我們是閩王的影子!影子是不需要思想的!”
鄙夷的聲音聽的薛之觀木然的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下,旋即卻又是平靜的向裡面走去。
李捷還是一言不發的呆呆盯着靈位,看着他的背影,剛剛想好的話似乎又蒼白了幾分,喉嚨上下動着,好一會,薛之觀才幹澀的開了口。
“長孫王后呢?還有福郡王,你,要如何處置他們?”
李捷不爲所動。
深吸了一口氣,薛之觀忽然‘激’烈的嚷了起來:“這一切都是我懷有野心,我與長孫無忌勾結,意圖扶植福郡王做個傀儡君王,好掌控朝政,做個權臣,要殺要剮就衝我來!”
“蘿兒呢?你究竟要如何處置他們!”
“啊!!!”
薛之觀‘激’烈的揪住了李捷的肩膀,卻冷不防李捷一聲野獸般的嚎叫,不知從哪兒‘抽’出的短劍猛的扎進了薛之觀的肩膀,暴怒無比的推着他向後一路推去,砰地一聲,短劍狠狠地扎進了身後柱子中,喘着粗氣,李捷猛地拎起了薛之觀的衣領。
“你怎麼還有臉,問孤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