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想着定都於此,這會兒卑路斯卻是驚魂未定,連滾帶爬的爬出了渴水城甕城關門,把數千的精兵丟在了翁城內。
剛爬出城關,彪悍勇猛的粟特人猛將已經慘叫一聲垮了下去,徹底被碾成肉泥,門口處幾個護兵趕忙是頭頂着盾牌過來,撐在卑路斯頭上往回走。
這功夫,城頭又是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嗡嗡的弓弦聲,又是不少中亞大軍渾身顫抖的被射死在地上。
騎軍足足退出了一百多米,方纔心有餘悸的挺住腳。
此時,翁城門口已經留下了幾十具滿身箭毛的屍體,而且身後的甕城中,唰唰的射箭聲以及波斯語吐火羅語怒罵聲連綿不絕,最多的還是瀕死前的憤怒,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看着這一幕聽着這一幕,卑路斯禁不住氣的暴跳如雷。
這時候,正巧剛剛的帶路黨“王小二”,大貴族巴爾丹又是從城頭上露出頭,探頭探腦的向下張望着,更是氣的卑路斯眼睛血紅,目呲欲裂的悲傷大吼着:“巴爾丹,無恥的叛逆者,竟然背叛我!”
也難怪卑路斯如此容易的中招,誰能想到,波斯三大貴族裡通外國,把數百里的興都庫什山脈防線都賣給他了,最後這個關鍵節骨眼上卻背叛了他?就跟內奸領着賊已經打開了保險櫃數道鐵門,卻在最後一道門夾了賊的手一般。
聽着殺意盎然的卑路斯瘋狂嘶吼,滿是彪悍兇惡的巴爾丹膽怯的縮了縮脖子。
這個時候,一張大手卻是鼓勵的拍了拍他肩膀,將他撐了回來。笑意盎然中,房遺愛跺着大步走上了城頭。
看着這個曾經看着不順眼的傢伙在自己鼓勵下又是理直氣壯站了回去,房遺愛嘴角禁不住透露出了一抹笑意。
事情還要回到昨天晚宴。
數十個貴族捏着酒杯戰戰兢兢的等候中,房遺愛攜帶着十來個將領大步流星的進了宴會廳,眼看着房遺愛陰沉的臉色,這些波斯貴族都是心裡發毛。
房遺愛的勇名整個渴水城都知道,加上自己心虛,一個個波斯貴人全都膽怯的低着頭,偌大的宴會現場瀰漫着古怪的氣息。
只有巴薩克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大笑着張開了臂膀給了房遺愛一個大大的擁抱,爽快的笑着說道:“陛下麾下第一悍將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來人,還不快給房大人看座!”
幾個嫵媚的女奴笑吟吟上來扶住房遺愛的肩膀,終於是讓他生硬的臉露出了些許緩和,跟着客套了兩句,其餘閩軍將領也是被女奴們攙扶在了座位上,樂人開始彈唱起輕快的波斯小調,宴會氣氛終於走上了正規。
還是聞名遐邇的肚皮舞,五個波斯舞娘品字形搖曳着她們迷人身姿,橘黃色絲綢輕紗包裹下的姣好面容上,一雙粉黛勾魂的綠色眼眸活靈活現的從列座貴賓身上勾過,勾的男人蠢蠢欲動。
各色果品與著名的波斯烤肉亦是紛紛端上桌,宴席漸漸被推上高潮。
波斯貴族本來就有談論詩歌的風雅,融入唐人文化後,一個個金髮碧眼大鬍子竟然對《離騷》,《長歌行》,《胡笳十八拍》侃侃而談,品頭論足,反倒是聽的一個個閩國粗漢將軍大眼瞪小眼,聽的一頭霧水。
宴會漸漸推向了高潮,沉浸於享樂的貴族們似乎也忘記了這一次的特殊,全心全意的投入縱情聲色中。
波斯舞娘已經換了第三批,因爲她們的前輩們已經全都躺進了宴會貴人的懷裡,有的男人不安分的手已經順着她們窄窄的胸圍子,玲瓏的輕紗舞裙探了進去,一個個怪物般的隆起在光鮮意料下摩挲着。
攝人心魄的美妙呻yin聲迴盪在宴會廳中,一個個貴人拋棄了昔日光鮮亮麗的僞裝,肆意放浪形骸。
可就在這麼個奢靡的時刻?巴薩克翠綠的青瓷酒杯卻忽然被他舉起,剎那間,剛剛還嘈雜的宴會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剛剛還陷入迷亂中的波斯貴族似乎一剎那恢復了清醒,全都兩眼發直的看着那不起眼酒杯。
“如今呼羅珊能如此富饒,讓大家的身邊有靚麗女奴,衣着有光鮮絲綢,宴會有酒肉果蔬,這一切都要感激閩王,老夫提議,大家敬閩王一杯!”
一絲古怪在在場十多個波斯貴人臉上顯露出,不過大家還是迎合的舉起酒杯,歡呼的叫道:“敬閩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杯杯鍍金或是錯銀鑲嵌寶石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就連不少閩國將領同樣痛飲的喝下了杯中酒。
不過痛飲一杯後巴薩克非但沒有滿足,反而激動的倒滿了葡萄美酒,又是張狂的舉起了青瓷酒杯,狂放的喝道:“臣再敬閩王陛下一杯,如果不是陛下,呼羅珊不會從阿拉伯蠻族手下解放出來,如果不是陛下,波斯人不會安定下來,大家也不會這麼富足,敬閩王陛下一杯!”
昂頭痛飲中,紫色的葡萄酒順着他花白的鬍鬚炯炯流下,瘋狂的舉動讓所有的波斯貴族又是驚愕了下,但也是跟着灌滿了酒杯,敬酒歡呼道:“敬閩王陛下萬壽金安!”
滿口灌下了杯中的酒,昂起的臉上滿是紅色酒漬突然變得滿是猙獰,巴薩克瘋狂的將手中青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音中,這個蘇倫家的老狐狸悲憤的嘶吼道:“可是英明的閩王,您爲什麼非要奪取我們波斯貴族最後一點生存空間啊!”
咚咚的腳步聲頓時大作起來,數不清的波斯重甲騎士拿着長槍彎刀,迅速從迴廊兩側衝了上來,後面還跟着數十個手挽弓箭的波斯弓手,早就等候多時的叛亂貴族鉗着懷裡的波斯舞姬當做肉盾,在其驚叫中驚慌的退到了後面,正在侍奉的女奴,僕人們亦是驚慌四散而去。
槍林劍雨的叢叢包圍下,只剩下閩軍十來個將領以及房遺愛,驚愕了下後,十來個閩國將領亦是驚慌的拔刀圍成一個圈,圍在房遺愛身旁。
整個宴會廳中,就只剩坐在主位上的房遺愛,還很有關羽君侯淡定模樣平靜的飲着酒,幹了手中金錯銀盃後,方纔隨手丟在一旁,冷然的環視了下身旁殺機重重,冷然的對巴薩克喝問道:“蘇倫家主,莫非你要謀反不成?”
“老子還就是謀反了!”張狂的昂首大笑着,巴薩克滿面瘋狂的對着房遺愛嘶吼着:“閩王剝奪了波斯貴族世襲的土地,賴以生存的尊貴身份,讓我們和低賤泥腿子共處一堂,他已經不給我們貴族生路了,我們幹什麼還要擁立他?”
“實話告訴你,卑路斯陛下的軍隊明日就會從北方草原殺進來,你的軍隊將在陛下絞殺下全部被剷除,而閩王扶植那些泥腿子形成的屯田田莊將被全部剷除,前後夾擊,閩國的勢力將被驅趕出波斯,而你,房遺愛,就算你武藝驚人,今日你也別想活着走出這裡!”
猙獰的從椅子下抽出藏了許久的劍,巴薩克瘋狂的向前揮動着,滿是怨毒的嘶吼道:“殺!!!”
“殺!”應和着,衝進來的波斯武士同樣舉着兵器悍不畏死的奔着房遺愛殺來,眼看着這一幕,閩國的軍官們硬着頭皮把手遮擋在頭頂,打算等候箭雨過去後殺進人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唰唰唰唰,攻陷被整齊鬆開,噗嗤噗嗤的射入聲中,十多個閩國軍官亦是噴了滿臉的鮮血,不過,倒下的卻不是他們。
衝在第一排的叛亂波斯武士不可置信的的捂着背後滾滾流淌出來的濃血,狂怒的頹然倒下,放了自己人冷箭,拿弓的波斯武士可一點內疚也沒有,迅速丟了弓衝進叛亂武士陣中,剎那間,華麗的貴族宴會廳變成了這些私兵武士們的戰場。
“這!巴爾丹你竟然背叛我.”驚愕的回過頭,巴薩克無比暴怒的高高舉起劍就要砍下,卻冷不防噗嗤一聲悶響,眼看着齊根沒入自己胸脯的匕首,巴薩克舉劍的手頓時軟了下來。
同樣滿臉猙獰把匕首一絞,巴爾丹亦是同樣瘋狂怒吼着:“你不也背叛了閩國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珂胡家族已經被閩國警察部隊滲透了大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閩人潛伏在我們中央,就連最年輕的波斯人都以閩國的科舉爲榮耀了,一舉一動都掌握在閩王手中,你這個蠢貨竟然要帶領大家背叛閩國找死!”
“你就是個魔鬼,你該死!”
巴爾丹的暴怒吼聲中,匕首已經在巴薩克蒼老的胸脯中旋轉出一個血洞,最後一絲力量被抽離,巴薩克蒼老的臉龐上滿是痛苦,頹然的轟然倒地。
拿着帶血的匕首,巴爾丹也足足愣神了好久,這才又像受傷的野獸一般,紅着眼睛嘶吼着對看的驚呆了的叛亂貴族輪了過去。
“背叛閩王者,死!”
在自己驚愕的軍將屬下注視下,坐在這修羅戰場中央的房遺愛,又是悠閒的爲自己斟滿一杯酒,昂頭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