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抗洪救災之後,所有的軍隊又回到了練兵大營,繼續開始揮灑着汗水,跑步,隊列,讀書,背軍規,這樣枯燥的日子着實苦悶,天氣很熱,田常心中煩躁的很。
“這太陽怎地如此之熱,比咱們淮南熱多了,而且蚊子忒毒了,你瞧,咱胳膊上盡是山包,癢死人了!”
坐在都中的帳篷裡,田常吃着小兵幫忙打來的飯菜,一邊聽着身邊的兄弟們嘀咕着,他的心情越發的不安起來。
“也不知道啥時候回淮南,咱家裡這時候井水正涼着咧,喝一口,涼的很,若是打了稻子,還能換些油糕吃吃,可惜咯!”
“回個甚,湖南挺好的,咱們跟着李帥來湖南,踏着多少兄弟的血才活到這,怎能回去,去,去那亂臣,臣,賊子,的手裡過活,還不要臉了嗎?”
田常不捨地將咬了一口的辣魚肉放在碗裡,然後瞪大了眼珠子,對那幾個討論不休的幾人呵斥道:
“咱要忠君愛國,既然是大周的兵,就不要去僞宋的地方,如今又是大唐的兵,碗裡的魚肉不好吃嗎?蛋湯不好喝嗎?”
“若再是亂講,咱就把你幾個送給黃狗子,去關禁閉!”
看着都頭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幾個兵卒立馬一哆嗦,又想起禁閉的苦楚,連忙露出討好地表情:
“都頭息怒,咱只是想家了,不說了,不說了!”
“下次注意!”田常又把飯碗捧起,繼續吃着,又看着炙熱的太陽,心中不知道想着什麼。
“都頭上了幾天夜班,倒是學問增進了不少!”
“是哩,聽說他準備升營副,就是學問過不了,正憋勁學字,如今能識五百字了!”
“這才幾天?還差五百就足千字,倒時候都頭就是營副了……”
“聽說前些日子,修堤壩累倒了,教官看好他,準備提他營副,如今才使勁讀書呢……”
聽到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又一些好聽的話,營副啥的,田常嘴角忍不住地裂開了大縫,心中快活極了,吃的也越發開心:
“去給咱再打一碗——”他吩咐手下的親衛。
“可是,都頭,咱下午是三十里奔襲呢,吃多了,壓着肚子!”親衛不由得勸道。
“老子喜歡吃,快去打,欠揍吧!”田常瞪大了眼珠,恐嚇道。
“算你小子識相!”看着親衛奔跑的身影,他才放下了拳頭:
“對了,周兄弟,咱們休假是啥時候?”他又看向一旁吃飯的副都頭,不由得問道。
周副都頭是個文化人,識字已經有兩千多了,甩田都頭好幾個山頭,田都頭只能不恥下問,平日裡請教,態度算是最好。
“今日九月十四,按例是逢三、五、七,明日十五,都頭您上旬未休,加上這旬,和下旬,可以一起休三天!”
軍中的規矩一應參照禁軍,每旬一天,每月就能休三天,着實人性化,令田常滿意的很。
“那就明天休,咱直接休三天!”田常掰着手指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都頭,咱雖然有些小錢,但每月不過五百錢,去嘗一回便罷了,若是待上三天,哪家青樓如此便宜?若是姑娘不錯,可與咱介紹一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是啊!衆樂樂,衆樂樂……”
周副都頭一臉考究探尋的模樣,讓周邊的兵卒們也興奮起來,在這滿是壯漢的軍營中,關於女人的話題,總是最熱門的。
“滾一邊去!”田常懶得理採,直接道:
“咱有一個遠親就在長沙府,正尋日子去看他,五百錢去個屁的青樓待三天!”
見到這般,所有人將信將疑,但也不得不散去,然後各自去聊了,有的去睡覺了,午休只有半個時辰,可不能耽誤。
瞧着明天就能出去,田常心頭一片熱乎,他開始思量明天去城裡買些啥子,士卒們休假夜裡須歸營,他是都頭,自然例外。
有錢的軍官,甚至去城裡買宅院,比軍營舒服多了。
第二日,他報了休沐,隨即就去了城裡,買了一些肉,以及雞、鴨,還有兩匹布,然後坐在牛車,興高采烈地去往易俗河畔的洛口鎮,心中耐不住的歡喜。
一個多時辰後,他就到了洛口,然後向外走了一里路,就來到自己養病的地方,一個破舊的宅院,沒有木門,門口一隻黑狗正吐着舌頭,看守着,瞧見人來了,不由得喚了一聲。
“去——”見此,田常早有準備,丟過去一根大骨頭,讓黑狗喜不自勝。
但黑狗叼起骨頭,依舊按照程序,走過去對田常嗅了嗅,待是熟悉的問道後,它這才興奮地跳了跳,縮在牆邊,啃食起來。
“嘿!”他提着東西,快步進了院子,只見簡陋的院子中,只有一口水井,牆角邊徒有雞籠而無雞鳴,水井邊,一個穿着素色襦裙的小娘子,正跪在地上清洗着衣服。
一箇中年漢子,與一個少年,正磨刀霍霍,準備明日用鐮刀收割水稻。
“田大哥?”率先發覺他的,是磨刀的少年。
“田大哥?”少女也扭過頭,看着院口。
“花兒,林子,今天是休沐,咱來看看你們,順便報答一下救命之恩!”田常哪有平日的暴脾氣,一臉憨笑着說道。
“這是哪裡的話,軍爺爲咱修河堤,照顧您是應該的,送甚的東西!”大漢盯着田常手中的東西,尤其是那一籠雞鴨,瞬間吞了口唾沫,拘謹地說道。
“是哩,田大哥送甚的東西,你當兵也不容易,都是血水換來的,咱不能要!”花兒姑娘走了過來,瞧着一籠雞鴨,又看着那兩匹布,搖搖頭,稚嫩的臉色滿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