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也不過是中規中矩罷了,但卻有一點,言及到了關鍵。
天下盡唐土,天下盡唐臣。
這對於大唐來說可謂是中心思想,統治天下的義理所在,所以,李嘉可以毫無顧忌地打湖南,閩南,以及江南。
因爲這天下本來就是他家的,只不過是被強盜佔據了,如今收回自家的家產罷了,名正言順,誰也不能挑出個錯字。
張洎在這時說這句話,既是解圍,又是間接地向皇帝表忠心,咱們國主都是宗室,江南又是國土了,您難道還不相信我們這些江南舊臣嗎?
“此言有理!”李嘉高坐在龍椅上,之前的爭吵他不以爲意,甚至沒有放在心上,打了個哈欠,此時纔出聲道。
百官連忙拜下,俯首帖耳。
看了一眼淡然自信的張洎,李嘉頗爲好奇,這朝會,本就是個形式罷了,如今倒是好玩,真還得議出點事,有趣有趣。
果然,江南名臣不少,此人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難怪被李煜信任。
歷史上,張洎入北宋,也是被重用,與寇準同爲宰相,名望不淺。
而李嘉從射聲司得到的消息,此人工詩文,文章清贍,善清談,通讀釋道書;通禪覽道、終日清談。
所以文化高,就提拔個中書舍人,物盡其才嘛!
“盡除江南之官,此乃妄言!”李嘉直接否定了這種地域歧視,到了後世,江南可是天下文化中心呢!日後治理天下,也需要用得上這羣文人們。
“害羣之馬,無論是在哪裡,都是有的,只要去除就行了,不可一概而論之!”
皇帝態度明確,但又不想爲這件事太勞煩,製造黨爭,所以就總結道:“去除害羣之馬這件事我已經交給王相公了,我相信他,咱們就不需要再議論了!”
“就議論點別的吧!”
既然皇帝如此說,大家哪裡敢違背。
朝會又恢復了往日的無聊,拖延。
到了中午,才散盡。
李嘉也着實厭煩朝會,朝廷大小事,其實在政事堂已經議論差不多了,然後交給皇帝裁決,再不濟,也是十幾個人一起討論,幾百個人,怎麼可能商量?
但,朝會又是必不可少的。
你想想,所有的事情都讓宰相們弄完了,高官們完全體會到當家做主的感覺,這朝廷還是不是他們的朝廷了?
所以,朝會必須要有,這是增加他們參與感的地方,讓他們錯誤的認爲,自己還是能議論國政的,商量大事的。
李嘉再不習慣,也只能認命。
存在即合理。
一上午的腰痠腿疼後,李嘉吃了點飯,與宰相們討論了一下人事問題。
王寧相當於開路先鋒,他們這些人就坐享其成,對於州縣的位置,也得一一安排。
按照慣例,五品以下基本上由政事堂自行商議,然後皇帝蓋章了事,畢竟天下那麼多,怎麼能忙得過來?
但李嘉從嶺南開始,就對州縣之官認命的仔細,不肯有遺漏,如今統治區域大了,事必躬親雖不至於,但還是會派射聲司、吏部查看一下背景,履歷。
比如,上元、江寧兩縣的官缺,就得進行安排了。
到了下午,李嘉這才鬆了口氣,接見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張洎。
今天自信及風度,着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姑且可能又是一個封疆大吏。
“坐!”李嘉輕聲道。
“多謝陛下!”張洎連忙謝恩。
“聽聞你是滁州人氏?”瞧着他三十來歲的年紀,模樣周正,身上的儒雅氣息濃厚,不像個當官的,反而像個讀書人。
“臣本是滁州布衣,有幸考取了進士,步入官場!”
wWW¸ тt kan¸ ¢O “寒門出身,不錯!”李嘉笑着說道:“今天早上的那番話,着實不錯,甚得朕心!”
“微臣肺腑之言,不敢得陛下謬讚!”張洎頗爲淡定地說道,寵辱不驚。
仔細看了看,言表堂堂,是個當官的料,但履歷上卻一直在朝廷打轉,也不曾去往地方,如今再去,也做不了什麼事,人已經定型了。
看來,只能在朝廷的文化部門做事了。
“你去弘文館吧,江南國滅,你文才斐然又學問紮實,定然是熟讀經書了,編撰南漢國史,江南國史、楚國史,蜀國史,閩國、南平史等重任,就交與你了!”
李嘉想了想,對於封建王朝來說,文史行業也是極爲重要的,編史,就是重要的一環節,也算是對他的物盡其用吧!
況且,這對於普通的文臣而言,是一個極爲難得榮譽,正好可以安撫江南舊臣。
至於以後,看其表現吧!
“多謝陛下隆恩!”張洎也是沒有想到,竟然撈到了這樣一個大差事,而且還是他極爲喜歡的事業,瞬間大喜過望,連忙拜下。
“你是主編,但卻不可有絲毫的差錯,嚴於律己,持正方清,若是辦好了,日後還會有差事交與你的!”
李嘉輕聲說道,目光中頗爲欣賞,說來慚愧,滅了好幾個國家了,他竟然還忘了幫其修事,蓋棺定論,這可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關乎正統法理之爭。
況且,自己人編史,就可以把一些東西美化,再醜化一些東西,這纔是最重要的,王朝的起家,總是充滿醜陋和陰謀。
所以,朱元璋修元史極爲迅速,幾年就搞定了,就是爲了儘早斷絕那些留戀元朝的讀書人的念想,宣誓自己繼承元統的法統。
而清朝也是如此,明史從清初,一直編到乾隆,一百來年,其中的真假莫知,意味深長。
“唉,乘着資料還多,就儘快的修史吧,我還是要點臉面的!”
李嘉搖搖頭,回到了後宮,孟昶的女兒,果真不錯,果然巴蜀是美女的誕生地。
牀上火辣,牀下溫柔,與嶺南湖南女子真的不同。
興高采烈的回到家,張洎依舊難以掩蓋自己的興奮。
歷史上張洎文通詞達,著有文集五十卷留存於世,文名不錯,李嘉算是對了他的胃口了。
“兄長何以發笑?”徐鉉看着樂不合口的張洎,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