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走後,宋延積只對着張德壽說道:“洛陽對於唐國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而朝廷想必是早已經放棄,咱們去往和陵,乃是重中之重。”
隨即,宋延積輕聲解釋道。
一來,昭宗皇帝乃是前唐正統,如果大唐真的要復國,那麼必然是要祭拜和陵,從而顯示自己的正統,自己等人拜祭,絕對會被唐國知曉。
二來,如今洛陽城,暗流涌動,但卻沒有任何一家旗幟鮮明的投靠唐國,自己等人在和陵,肯定會被認爲是效忠唐國,但卻又是年輕人,一句不懂事,即可推脫,對於家族來說,完全沒有負擔。
張德壽聽聞風險小,收穫大,不由得心動起來。
隨即,又重新組織了十幾人,秘密前往和陵,祭拜唐昭宗,如此一來,洛陽側目。
李嘉在潼關待的時間,比想象中的還要長些。
當然,除了整頓軍隊外,最大的耗費,就是在等糧食的到來。
前頭就說道,關中缺糧,所以爲了輸送糧草,荊南府甚至出動了二十萬民夫,千里迢迢跨越南陽盆地,輸送至潼關,短短十日功夫,潼關就聚集了十萬石糧食,而其中的損耗,幾乎與之一樣。
十萬石糧食,對於他手下這近十三萬大軍來說,只夠一個月的吃食。
光是騎兵,除了兩萬御營鐵騎外,還有數千關中輕騎,數倍與步兵。
只有一個月的糧草,讓李嘉有些不安,或者,讓他格外的猶豫。
糧食足而兵馬勝,這點糧食,讓他心裡沒底。
亦或者說,在這個決勝的關鍵時刻,他這個穿越者,有些患得患失。
這是很正常的,因爲之前統一南方的戰鬥,幾乎都是碾壓,而這次卻沒有百分百的勝算,這讓他格外不適應,尤其是,真正的面對的是趙匡胤,他不想來一場官渡之戰。
有時候,他又覺得,與其冒這般風險,南北分治其實也挺好的。
但,統一天下的雄心,又時刻地在他心中折騰,讓他進退不得,滿心的糾結。
見皇帝如此猶豫不決,張維卿、潘崇徹兩人則直接選擇求見。
“兩位卿家所爲何事?”李嘉輕聲道。
“啓稟陛下,如今十數萬大軍齊聚潼關,整日耗費而不進,微臣恐士氣衰竭,難以再三。”
張維卿倒是說的比較隱晦,以擔憂士氣問題,前來勸諫。
“朕也不想如此!”李嘉隨口解釋道:“只是如今糧草資秣並不充足,堪堪一月之用,荊南的輸給,已經到了極限,若是僵持,怕後果不堪設想。”
“還是再待些時日,多儲存些糧草,也順便看看向拱是否真的歸降。”
“陛下,向拱歸降與否,並不重要。”潘崇徹進一步,大聲說道:“朝廷十數萬大軍,以洛陽的兵力,定然是守不住的,只有歸降一途。”
“至於糧草雖然不足,但,咱們卻比開封強太多。”
“東京朝廷日趨窮困,若不能一戰而勝,且繼續拖延,夏收一過,其錢糧怕是又多了,這纔是咱們的大敵。”
聽到這番勸誡李嘉總算是有了些許振作,但依舊有些患得患失。
他理智上認爲,北上決戰,是利大於弊的,但情感,與惰性上,卻恐懼其中的萬一,富貴多年,他不想失去如今的生活。
見到皇帝一反往常的冷靜果斷,反而婆婆媽媽,猶豫不決,張維卿立馬就清楚,陛下是決戰前的僥倖心裡作祟。
他也經歷過這些,也明白皇帝不曾指揮過如此大規模的戰事,難免患得患失,這是人之長情,所以需要逼一逼。
人主的英明神武,其實並不是一貫有之。
“軍隊徘徊在潼關,御營,地方軍,倒是聽從軍令,但關中藩鎮,卻心有遲疑,對於咱們停留,已經消磨了他們的耐性了,暗中往來密切,似乎有不忍言之事,就連御營中,似乎也流傳着畏宋之語……”
聞言,李嘉騰地站起,臉色驟變,紅白交加,這是打自己的臉啊。
是啊,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再待下去,兵卒的戰心就磨滅乾淨,這還打個屁?
弄不好,自己就成爲歷史上的大笑話,這怎麼能忍?
“發放錢財,讓大軍準備,三日後,進軍洛陽——”
李嘉大聲說道,似乎將心中的猶豫發泄個乾淨,只剩下滿臉的自信。
“諾!”張維卿與潘崇徹兩人瞬間應下,也是一臉的喜色。
虢州距離洛陽,約莫五百里。
這絕對不算是一段小路程,所以,李嘉並沒有採用之前的步走,而是直接從潼關北上,到達陝州的風陵渡。
沒錯,就是一見楊過誤終身的風陵渡,這裡是黃河渡口,數不清的船隻艄公匯聚與此,運輸糧食入長安。
大軍的到來,讓這裡擁擠爲患,保義軍節度使杜審進已經被俘,所以風陵渡很順利的到手,然後開始蒐羅船隻。
很明顯,李嘉就是想順流而下,坐着黃河之船,直接到達洛陽,走路實在是太慢了。
不過,到了三門峽,也就是昔日的函谷關所在,由於落差大,再加上戰馬不利於坐船,所以大軍又只能下船步行。
不過,洛陽一帶已經是平原,好走了不少,一路上倒是收復了不少的州縣,也見識到了澠池。
等到大軍到達新安縣,距離洛陽不過百餘里時,就得到斥候的消息,宋軍十萬嚴陣以待。
“趙匡胤竟然想與我決戰在洛陽?”
李嘉詫異了,洛陽距離開封可不近,來回週轉的糧草耗費,着實不小,這讓他有些不明白,其爲什麼捨近求遠。
而本來囊中之物的洛陽,又跑了。
“陛下,據微臣所知,趙匡胤本人也不想入洛陽,但洛陽附近,有他的父祖陵寢,所以爲了孝道,他也不得不西來。”
吳青輕聲補充道。
這樣一來,李嘉纔想起,趙匡胤是從洛陽出身的,其父輩就是禁軍中的人物,所以,他生怕自己挖了他的的祖墳,破了風水龍脈,所以不得不西來。
“我像是那般不知主持的人嗎?”
李嘉看着衆人,說道。
挖墳這種事,他真的幹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