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定州城內可以說是兵荒馬亂。劉黑闥攻陷此城之後,殺了州上長官,大肆掠奪城內的財物,更是放縱士兵。城內幾乎遭受滅頂之災。
然而,這才僅僅是開始。
劉黑闥本來是想掠奪一番之後,離開定州,攻打下一個城池。然而沒想到的是,自己才攻下定州沒多久,以前的舊部曹湛、董康買便聚集了萬餘人馬在滄州響應。
於是,劉黑闥只好又留在定州,以便曹湛、董康買所在的滄州連成一片。若是一走,定州被**佔據,那滄州便成了孤城。
留在定州的劉黑闥用武力征召了全城壯丁入伍,湊齊四萬人。留下一萬人交由自己的弟弟劉十善統領,坐鎮定州外,自己帶着三萬人馬往西南而去,欲圖攻取陽泉。
而此時,**三萬人馬正緩緩的往西北而來,目標正是定州。
張允文等人潛入定州之後,找了一處廢棄的民房,將一身黑色的衣甲換成了普通的麻布衣裳,兵刃緊藏在衣裳內。然後微微瑟縮的出了門,頓時便是一副原住居民的樣子。
照常理來說,潛入城池的偵察兵只有在己方攻城時才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所以這一羣人的提前潛入,除了能放放火、殺殺人之外,幾乎沒什麼用處。
不過張允文的想法是,先刺殺劉十善,引回劉黑闥,然後再在他入城時直接解決他。
當然,這種做法還是有些難度的。先不說刺殺劉十善之後,劉黑闥會不會擔心這個弟弟而回來,就算是劉黑闥回來之後,自己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殺死,可是又要如何脫身?
想到這裡,張允文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誤了,早知道就該留一人當做通訊兵,和李道玄即時聯繫。
不過轉念一想,這定州會不會有調查院的據點呢?
於是漫步在定州城內,雙眼如同鷹隼,瞧着城市的每一處地方,想要找到一個特殊的標誌。
終於,在一棵老柳樹的樹根處找到一個看似不經意三兩筆刻出的圖案。
微微一笑,轉身往北方走去。
越過幾處廢墟,便到了一處開闊地。只見這裡架着鍋,裡面煮着清水。一個個面色憂鬱的老人婦人小孩聚在此處。
張允文慢慢走到一處鍋邊,一屁股坐下。四周的人滿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他處。
“這天可真熱啊!”張允文掃視了一眼衆人,發現一位中年人目光閃爍的盯着他。於是起身坐在中年人身邊。
“是啊,真熱!”中年人應道。
“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詩,叫做‘燕山雪花大如席’!聽着都覺得涼快!”
“呵呵,‘片片吹落軒轅臺’嘛!確是如此,夠涼快啊!”
“看來老哥真是我的知己啊!來,到那邊去談!”
“好!”
兩人起身,來到僻靜之處。
“屬下見過院長!”中年人躬身一揖。
“不必多禮!你來爲我講講定州城內如今的狀況!”張允文示意不必多禮。
“現在的定州城內,由劉十善坐鎮。劉十善住在城南的一處富商的宅邸裡,四周有將近三百人的守衛。而守城的一萬軍隊, 除了城中的軍營裡有三千,城牆上有五百,城外還有六千五百的軍隊。駐守在城西的一個大軍營裡。”中年人趕忙將自己知道的事說出來,“而如今城內民生凋敝,黎民思安,盡望我大軍收復此地啊!”
張允文沉默片刻,問中年人道:“你是否能像德州方向傳遞消息?”
中年人點點頭:“自從大人推廣信鴿之後,這東西能很快送到,而且不被發現!”
“好!你立刻往德州方面傳遞信息,讓德州的調查院儘快聯絡李道玄李總管,告訴他不出十日,定州必定會亂,請他趕快往定州方向移動!”
中年人激動的“喏”了一聲,再滿懷殷切的看着張允文。
張允文點點頭,卻讓他先回去,自己則是一邊走,一邊思考起來。
三百人的守衛,還是挺多的。看來想要刺殺劉十善,還是有些難度。
來到約好的集合地點,衆偵察營士卒已經在此處了。
“地圖畫好了沒有?”
只見這四十多人各自拿出一幅紙片,上面用燒黑的木棒畫着歪歪扭扭的圖案。
“這兒是城內的軍營!”
“這兒是劉十善所住的那宅子!”
“嗯,這裡是城頭巡邏士兵的佈防圖!”
“這裡是定州城內死衚衕的分佈!”
……
張允文也不看這些圖紙:“你們把這些記在腦海中了嗎?”
“是的!”
“好,現在各自潛伏尋找出城的通道!晚上再來此處集合!”
“是!”
頓時,四十多人各自消失在廢墟之中。
張允文則是按照調查院的指點和士卒的地圖,找到了劉十善居住的宅子。
這是一處非常寬大的宅子,四進四出,朱門高牆。整個宅子都被一丈高的圍牆攔住。透過空洞,可以看見裡面偶爾經過的守衛。
非常的嚴密。這是張允文心中的想法。
蹲在這宅子外一處隱秘的廢墟,靜靜的觀察。
這一蹲點,就是三天。
三天裡面,偵察營的士卒打探出幾條可以隱秘離開城外的方法,而張允文也初步摸清楚劉十善的活動規律。
每日上午,他都要去城內外的軍營巡視一遍,然後回到宅子裡,花天酒地,一直到第二日。當然,若是城內出現什麼大事,他肯定要出面。
張允文定下計來,決定在他出城巡視城西軍營時動手。
將這個決定跟那些士卒一說,已經開始悠閒的士卒頓時熱血沸騰。
馬望山面色深沉的撫摸着手中的四石大弓;“一箭,我只需要一箭!”
這種故作深沉的樣子頓時遭到了另一位神箭手吳鵬的唾棄。
最後張允文摸了摸腰間的手雷,算了,還是讓他們去吧!
於是,在劉十善出城時刺殺他的計劃便在兩名神箭手的嘀咕之下,慢慢形成。
而當夜,兩人便在城頭劉誠的幫助下,換上一身劉黑闥軍的衣甲,成了守衛城頭的軍士。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劉十善才從安逸窩中慢騰騰的起來。這兩個小妖精,真他孃的纏人,差點搞得老子起不來!劉十善一面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一面回味着昨夜的銷魂。
用了一碗燕窩銀耳粥,他招呼起身邊親兵,除了大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出行路上,分佈着包括張允文在內的四十多人,每隔一段路程,便立着一杆竹竿,遠處也能看見。當劉十善和親兵們走過竹竿時,一人便會小心的將竹竿放倒。
這種據說是在抗日戰爭中用過的信號樹,被張允文用在此處,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劉十善和他的親兵還沒有發覺周圍異常,依舊按照往日的路線慢慢巡視。
先是在城中軍營召集了校尉,點上一次卯,然後粗略的在軍營中看了一下。這些士卒並非劉黑闥的親兵,而是在定州驅民爲兵時徵召的。真正的精銳士卒在城西大營。
日頭也漸漸快到正午了,那劉十善也往城西大營而去。
眼看就到城門邊了,劉十善忽然感覺有一絲不對勁。回過頭去,剛好看見一根豎立的竹竿倒下去。
劉十善頓時止住馬,警惕的望着四周。多年征戰的經驗讓他對危險產生一種敏銳的直覺。
就在他的目光掃到城門樓上時,瞳孔倏然放大。
只見兩名士卒拉滿大弓,兩指修長的羽箭似乎成了死亡的號角。
好像聽見弓弦振動的聲音。
兩支羽箭疾如流星,激射而去。
護衛在劉十善身邊的親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見劉十善的額頭上,喉嚨中貫穿兩支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