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校尉指的自然是程處默,小程領着屬於自己的一票人馬,每日裡最大的事情就是看着那些薛延陀人,不讓他們跑了,不讓他們鬧事,每日最煩的不行。
在長安的時候他程家大少爺那天不是喝着花酒,看着歌舞度日,便是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山陰縣,別說特麼喝花酒,就是找個變戲法的都難。
這一日外面來了薛一,說是要帶兩千人離開,這可把個小程樂的眉開眼笑,興致勃勃的把人叫進來,劈頭就問:“便是你來要人?”
“程將軍,就是小的來要人,您看能不能點出兩千戰俘交給小人帶走?”薛一小心言道。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蘇烈那樣的大官兒一般都會很好說話,再說人家蘇烈又是自己家老闆的大舅哥,就算是有些禮數不到的地方,大不見小不見的情況下也不會和他一般見識。
可是像程處默這樣的,年紀輕輕便升了校尉,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有後臺的。
這樣的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不小心應付,事情辦不成是小,搞不好被他打一頓那才冤枉。
而事實證明,‘小鬼兒’的確是不太好纏,程處默聽他說要帶兩千人走頓時有些不高興,翹着二郎腿說道:“兩千人?兩千人夠幹什麼?老子給你四千!”
“四千?!”薛一愣了一下,心說我要那麼多人幹什麼?手裡沒有活兒的情況下白養四千人?
“怎麼?四千還覺得少?那五千?”程處默纔不管那些,反正他對薛延陀人沒有什麼好感,心裡自然不會有什麼負擔。
不過話說這年頭兒,對於草原民族,大唐沒幾個人有好感的,能做到像李慕雲這樣不偏不倚的更鳳毛麟角。
薛一幾乎都要哭了,還特麼五千,四千自己都已經覺得很多了好吧。
“程將軍,別,您可千萬別,兩千人小人還能控制住,多了小人控制不了啊,這個傢伙以前和小的不是一個部族,如果他們人數上佔優勢,會出大亂子的。”
“那不行,老子這裡關了一萬多你的同族,弄的老子現在天天什麼事情都幹不了,只能守着他們,這個事情你得給老子解決嘍。”程處默擺出一副無賴的嘴臉,大有你不帶走五千人,老子就一個人也不放的意思。
薛一被小程逼的也是沒招兒,眼珠一轉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程將軍,您看要不這樣,小人也是要帶着他們去長安的,您要是真覺得這裡不無聊,小人可以跟老闆說一聲,由您負責這個工程,這樣您就可以去長安輕鬆一年半載的。”
天可憐見,如果去個別的地方或許程處默也就答應了,但是長安啊,想想還是算了吧。
長安雖然好,但是有老程在啊,回去長安那還不得被老頭子抽死,這次過來老頭子可是下了死命令,李慕雲那傢伙什麼時候進京,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想到這裡,程處默搖了搖頭:“算了,長安老子就不去了,你去挑人吧,記着啊,最少三千,少於三千老子撥了你的皮。”
……
三千人啊,薛一帶着挑出來的人鬱悶的回了駐地——山陰縣房建一局。
例行講話之後便讓以前的老人各自領了一個新人,回了營房。
那些新來的戰俘一個個早就聽慣了那些老生常談,左右不過就是聽話,聽話,還是聽話,不聽就殺頭。
所以對於薛一的講話沒有什麼興趣。
不過他們卻對自己所處的新環境十分有好奇。
兩層的灰色小樓足足有數百步長,樓上樓下有一個個窗子,聽說那裡是他們休息的地方。
寬大的操場裡面堆滿了叫不出名子的木質機械,看上去跟投石機差不多,不過似乎缺少一些零件,不過這也很正常,如果是投石機的話,根要不可能這麼隨意的堆在院子裡。
還有就是堆了一地的鐵輪子,不知道那東西是幹什麼的,說它是車輪吧,明顯有些小,可如果說它不是車輪吧,那又能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院子裡還有一個大大的棚子,看下去那下面足足可以站下近萬人,這東西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但弄的這麼大,想來不會是砍頭的,畢竟一次也不可能砍那麼多人。
……
住的地方很不錯,比戰俘營要強出不知道多少倍,八個人一個房間,四張上下鋪的牀,每個人都有一包行禮,裡面有盆,有巾子,還有兩人套衣服。
這特麼不錯啊,看樣子並不像傳說中出來當奴隸的情況,反而是出來當大爺來了。
一番糾結,新來的戰俘一個個心中忐忑,不過還沒等他們想明白,外面已經傳來哨子的聲音。
進來的時候他們就聽薛一說了,不,現在應該叫薛局長,如果聽到這樣的哨間,那就馬上出去,否則就會被抽鞭子。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初來乍到的三千人不敢抗命,雖然外面都是自己的同族,但卻不是一個部落,如果被他們抓到什麼把柄打一頓似乎有些吃虧,於是便一窩蜂的跑了出去。
結果,這幫傢伙出去一看才發現,外面院子裡那個他們最開始搞不清楚幹什麼用的棚子裡面已經有了一些人,而且還有人將一大桶一大桶的糙米飯和糜子面饃饃往裡面擡。
“快點過去,都磨蹭什麼呢,不想吃飯了?”正猶豫着出來要幹什麼的新人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擡頭一看纔看到是所謂的薛局長,正拿着一個大大的筒子放在嘴上對他們叫喊。
難怪聲音聽着那麼奇怪,嘴上帶着那麼大的豬嘴,說話當然怪了,新人們一邊感慨,一邊毫不怠慢的衝向那個大棚子。
……
糙米飯和糜子面饃饃配上菘菜豆腐湯很是香甜,吃的那幫子新人一個個幾乎紅了眼睛。
“少吃點,明天上午還有!”有老人實在看不下去這幫新來的傢伙如盯惡形惡像的樣子,忍不住在邊上勸道:“當心一次吃的太多把自己給撐死。”
“明天還有?”新人嘴裡塞滿東西,吱吱唔唔的問道。
“當然有,現在是工閒的時候,每天只管兩餐飯,上午和傍晚。等到忙時就好了,一天三餐,頓頓白米飯、白麪的饃饃,還有肉,那才叫吃的舒服。”
“白米飯?三餐?還有內?”新人不可置信的瞪起眼睛:“這,這是天堂麼?是長生天在拯救我們麼?”
“是不是長生不在拯救我們不知道,反正上頭大老闆有得是錢,管吃管住不說,到時候還發工錢,忙的時候一天兩文錢,一個月六十文,一文不少,每個月還有一天假。”
“那,那閒的時候呢?”
“閒的時候就沒有了,每天只管飯。如果成家的話,聽說會有補助,閒時一個月也能有三十文,不過你得能取上一個大唐的媳婦。”一些幹過幾個月活兒的老人兒打着哈哈說道。
“這,這麼好?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老,老子就不回薛延陀了,打死都不回去了!”新人眨眨眼睛,艱難的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感慨的說道。
“還回去個屁。”聽了新人的感慨之後,剛剛說話的老人把嘴一撇,從懷裡摸了半天,掏出一個精心保管的小包,炫耀似的在手中搖了搖:“看到沒有?這裡面裝的是大唐的戶籍,老子也現可是大唐的人,回去,哼!”
這一下子可真把那些新人給鎮住了,竟然有大唐戶籍?這說明什麼?
有了大唐戶籍那可就真的是大唐的人了,可以去官府去領屬於自己的土地,可以娶妻,可以……,可以幹很多事情。
“那,那你爲什麼還在這裡幹?爲什麼不去領一場地種?”新人羨慕的看着那個精製的小包,有些不解的問道。
“傻子才現在去種地。在這裡幹多好,每天飯食管飽,每年忙八個月,可以存在近五百文錢,等幹上四年就可以存兩貫錢,到時候再娶個老婆,兩個人一起在這裡工作,加上補助一年怎麼也能存上一貫五,如果幹十年那就是十五貫。”
“那你不就發財了?”
“對啊,到時候老子再生幾個兒子,然後再去領一塊地,過過小地主的生活。哈哈哈……”
老人兒得意的說着,目光中帶着無限的憧憬,似乎他現在已經過上地主的生活一樣。
新人也很憧憬,如果真的能像身邊同伴說的那樣,似乎自己也可以做到。
不就是乾點活兒麼?在哪裡不是幹活兒啊!
重要的是在這裡幹活兒竟然真的給錢,給戶籍,有了這些東西,傻子纔會回草原去過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草原人沒讀過多少書是不假,可這不等於他們就是傻子,大唐現在如此強勢,下一步一定是征服草原,就算他們繼續回到草原上最後也免不了要與大唐作戰。
到底是與大唐作戰,還是幫大唐幹活兒?到底是生存還是死亡?誰當可汗和他們這些普通的牧民有關係麼?
新人很快被老人說服了,心中開始充滿期待,抵抗的意志也不是那麼強了,一切開始向好的一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