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吐蕃人在發現敵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組織抵抗,被大火刺激到發瘋的犛牛在營地之四處亂竄,短短一刻鐘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而死,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被犛牛頭上的尖角戳穿了身體,哀嚎着死去。
還有更多的人純粹是被那些炸了營的士兵裹挾着逃跑,完全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反正別人跑自己就要跑,就人性來說,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那種存在畢竟只是少數而已。
松贊干布幾乎一夜未睡,鬆州的戰況表面看去是吐蕃人佔了上風,但事實上他們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耐何牛進達。
面對堅城,吐蕃人不善攻城的弱點便暴露了出來,有着兩萬守軍的鬆州城儼然就是一隻蜷縮起來的刺蝟,想要動它,必須要冒着被其反傷的風險。
松贊干布知道,這樣的情況並不會持續太久,大唐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兩萬人被人圍在這裡,援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出現在鬆州境內,所以必須抓緊時間展開決戰。
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大唐的援兵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而且出現的位置又是如此突兀,那一片崇山峻嶺此前他派人偵查過,知道那就是一片原始叢林,根本不會有人能從那邊過來。
所以他纔會把後軍設置在那裡,可也正是因爲這樣,那裡成了他軍中最薄弱的環節,被李慕雲抓住機會,利用火牛陣直接沖垮了他的大營。
五萬吐蕃人在成羣結隊的犛牛驅趕下四散奔逃,松贊干布雖極力想要挽回奈何大勢已去,想要重新把那些炸了營的士兵重新招集起來沒有一到兩天時間根本不可能。
而這個時候,埋伏在山裡的另外八千餘人也從裡面殺了出來,在凌晨最爲黑暗的一刻,火光中他們的‘鬼臉’是那麼恐怖,被驚醒逃散的吐蕃人連武器基本都丟光了,驟然見到這些人頓時嚇的心膽俱裂,眨眼間被砍倒無數。
大狗腿彎刀在殺戮中盡顯其威,寬大的刀頭像一柄巨斧,十分有利於大開大合的劈砍動作,而吐蕃人卻只有血肉之軀,如何阻擋得了那雷霆般的攻擊。
故而一時間整個大營全都亂了,到處都是唐軍鬼魅般的影子,時不時就會有暈頭轉向的吐蕃人撞到他們手中,然後在驚駭中被砍斷脖子。
吐蕃大營的動靜很快驚動了鬆州城裡的牛進達,老牛爲防禦吐蕃人的進攻,這段時間一直吃住都在城頭,聽到聲音披上衣服便來到了城牆邊上,入眼處,火光沖天,耳中則是隱隱隨風傳來的慘叫之聲。
“將軍,吐蕃人這是怎麼了?”身邊副將看了片刻,皺眉問道。
老牛手扶城頭垛口,一雙大手時而握拳,時而伸開,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炸營!”
副將有些遲疑,用不確定的語氣道:“炸營?不會吧?對面的吐蕃贊普統兵極爲有方,怎麼可能出現炸營這樣的事情。”
牛進達看着遠處的火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轉頭對身邊副將說道:“馬上派探馬從城牆下去,速速探明情況,另外,命令全軍準備,如真是敵人炸營,便是咱們反擊的時機。”
“諾!”聽了牛進達的命令,立刻有傳令兵下去傳令。
傳令兵剛剛下去,副將突然用手向城外遠處一指:“將軍快看,對面似乎有人過來。”
而就在副將聲落的同時,城頭守軍已經有人大喝一聲:“城下來人止步,報上身份!”
城下黑暗中,一隊十餘人的騎兵現身出來,打扮看上去十分詭異,爲首之人手中高舉一物,朗聲喝道:“逍遙王座下行軍司馬龐文龍,奉命前來通知牛將軍,我軍襲營成功,請將軍出兵夾擊敵軍!”
“何以證明。”城上守軍再次問道。
龐文龍再次將手中的東西舉了舉:“我家王爺虎符在此,可請牛將軍驗看。”
“讓他遞上來。”牛進達一直關注城下情況,見此情形對身邊守軍吩咐道。
片刻之後,放下城頭的籃子被提了上來,龐文龍滿頭大汗的坐在裡面,臉色鐵青,也不知道是剛剛跑的太急還是被嚇的。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上這些,兩眼四下掃了一圈便看到被親衛護在中間的牛進達,連忙行了一個軍禮,將手中虎符亮了出來:“將軍,我家王爺虎符在此!”
牛進達推開身邊衆親衛,大步來到龐文龍面前,盯着他手中虎符看了又看,半晌才點頭道:“不錯,正是虎符。”
四周拿着刀劍對準龐文龍的守軍聽到牛進達之言,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將手中武器垂了下來。
龐文龍藉此機會急聲道:“牛將軍,軍情緊急,我部皆爲步軍,無力追敵,還請將軍派出騎軍,盡力追殺。”
牛進達到底是殺場老將,知道小心無大錯的道理,隨意一擺手示意龐文龍閉嘴,然後問道:“此事不急,你能不能告訴本將,你們有多少人?是如何繞到吐蕃人背後去的?”
龐文龍又怎麼能夠不急,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城外被襲擊的吐蕃人大概只有五萬左右,另個還有幾撥人是分散在鬆州城其它方向的,若是被那些吐蕃人逃過去,少不得又是一場僵局。
於是在聽到牛進達的問題之後,用極快的語速說道:“我部共有萬人,先從長安出發,繞路劍南道之南,借平定僚人叛亂之名,自南邊直插過來的。”
“什麼?”
“這不可能!”
“胡說八道,那邊全都是原始森林,你們怎麼可能過來。”
聽了龐文龍的話,得到消息趕來的衆將全都露出不信的神情。
只有牛進達微微皺了皺眉頭,上上下下打量了龐文龍片刻,眉頭微展再次問道:“那麼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九千五百餘人。”龐文龍懶得與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爭論,他不需要那些人相信自己,只牛進達相信就足夠了,而且他現在也沒有時間來說服衆人,只能賭老牛的眼光與見識。
這一次牛進達並沒有讓他失望,只略一沉吟,便扭頭對身邊副將道:“你馬上點齊五千騎兵出城劫殺,務必不能讓吐蕃人合入散他幾營。”
“將軍……”副將有些猶豫,還想再說什麼,但牛進達卻不給他這個時間,大聲喝道:“速去,延誤軍機,軍法從事!”
這下,副將沒什麼可說了的,只能點頭應是,轉身而去,不多時城門洞開,五千騎兵如風馳電掣般衝了出去。
吐蕃人在鬆州城已經圍了幾達半年,經常想出各種花樣來誘使城中唐軍出城,副將之所以猶豫,便是怕中了吐蕃人的奸計。
不過隨着他出城不久,剛剛的猶豫便不翼而飛,看着那些爲了逃命不分東西南北,連武器都沒有,有些甚至還光着身子的吐蕃士兵,丫一聲大喝便當先衝了上去。
五千騎兵面對連武器都沒有的敵人,並不比面對草人困難多少,或是馬撞,或是刀砍,總之刀下無一合之敵,很快便散成一片,將那些向其他營地逃竄的吐蕃人殺的換了方向。
只是唐軍的騎兵還是太少了,只有區區五千之數,面對跑的到處都是的吐蕃人,哪怕他們拼了全力,也還是無法完成全殲的任務。
不過管它呢,被圍了好幾個月的副將這個時候眼裡只有敵人,能不能全殲已經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甚至爲了這場殺戮盛宴,他連出城前老牛的交待都忘的一乾二淨。
而就在他殺的興起之時,餘光突然瞥見一條身影,此人銀盔銀甲,身披白色戰袍,手中一枝銀色長槍,座下一匹黑色駿馬,在萬軍叢中橫衝直撞,所遇之敵如砍瓜切菜,人馬皆碎來形容都不爲過。
這特麼誰啊?這也太彪悍了吧?大唐軍中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狠角色!
副將自認是屬於猛將型的,但看了那人的在敵軍之中縱馬而過的身影之後,不得不自慚形穢,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
而就在副將發呆的空當,那人不知什麼時候殺到了他的面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回事!戰場之上發什麼呆,還不隨我殺敵!”
啊?女的?副將連同他身後跟着的那些親衛眼珠子瞪的比坐下戰馬的眼睛都大,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殺的敵人丟盔棄甲的白袍狠人兒竟然是女的。
女的啊!大唐什麼時候有女將了?這特麼是開玩笑麼?難道是自己耳朵壞了?副將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親衛,親衛也在看着他。
算了,不管了,還是先殺敵吧,是不是女的等打完了仗再說,副將把心一橫,一揮手中大槍,追在蘇婉晴的身後便向一個方向殺了過去。
不過這個時候稍稍冷靜下來的他總算是想起派人給牛進達報信,說明城外的情況。
松贊干布十二歲接掌吐蕃贊普,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追的上天不路,入地無門,帶着千餘精騎還被一個女人殺的丟盔棄甲,慌不擇路,如果不是東西兩座大營發現情況不對,派了數千騎兵前來接應,估計他這個贊普今天便算是當到頭兒了。
可就算這樣,那負責接應的數千騎兵也落得一個肉包子打狗的下場,能回到營地的根本沒有幾個,大部分都被那女子帶人給剿了個精光。
太狠了,太兇殘了,太彪悍了,松贊干布入了營地之後,看着在大營外面縱橫馳騁的那個女子,咬了半天牙還是沒敢放出半句狠話。
西、北、東,三個方向松贊干布一共佈置了三萬人馬,再加上他本陣的五萬精銳,吐蕃爲了這次戰役一共派出八萬騎兵,對外號稱十萬。
可是現在本陣被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五萬人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是重回另外三處大營,一個個也都嚇破了膽子,根本無心再戰。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後勤沒了,那些帶來的牛羊被這一把大火燒死近半,餘下的也跑的到處都是,眼下這個情況他自然是無力再去收拾,所以只能便宜了唐軍。
松贊干布怎麼想也想不通,唐軍是如何從自己身後冒出來的,那可是一支人數近萬的部隊,不是十幾個人的土匪,抽冷子一下冒出來,還讓不讓人活了。
而與外面垂頭喪氣的吐蕃軍不同的是,鬆州城裡無數百姓載歌載舞,慶祝這一次的大勝。
吐蕃人敗了,五萬吐蕃軍灰飛煙滅,餘下多人已經不足爲慮,畢竟鬆州眼下也有三萬人的部隊,況且戰鬥力並不比吐蕃人弱,三萬對三萬,吐蕃必敗。
爲什麼?因爲鬆州有一位女將軍,這位將軍曾經追的吐蕃贊普丟盔棄甲。
牛進達的副將對蘇婉晴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從打城外回來就像小弟一樣跟在她後面,端茶遞水伺候的那叫一個殷勤,弄的蘇丫頭老大不好意。
牛進達倒是沒說什麼,迎了李慕雲進城之後,一副老懷甚慰的神情,拉着他問這問哪仔細打聽着他們是如何穿越叢林的各種細節。
而就在城中歡慶的時候,城頭上的守軍傳來消息,吐蕃人正在合兵,西,北、東三個方向的吐蕃已經似乎想要合到一起,不知道是準備決戰還是撤兵。
老牛聽到消息,笑着對李慕雲說道:“逍遙王,你怎麼看?”
李慕雲倒是沒有客氣:“一羣被嚇破了膽的傢伙,再打他一次,可保邊境二十年無憂!”
“說的好,不知你想怎麼打?”牛進達繼續問。
不過讓老牛意外的是,剛剛還牛、、逼哄哄的李慕雲立刻慫了:“牛將軍,我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土鱉,命好才被太上皇收爲義子,有了今天的身份,這打仗的事情實在不專業,關於怎麼打的問題,您就是問守城門的小卒都比問我強上許多。”
“呃……”牛進達愕然無語,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他的話頭,心中一句MMP憋在喉嚨裡面實在不知道是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