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要做毒蛇，我也不想做一條毒蛇。”
“我也不想。”李承乾說完落下一子。
顧青也迅速對應落下一子，“我的初衷其實很庸俗，我就是想要在大唐過富足的一生，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架子上火烤，你知道這種感覺我真的很厭惡，讓我做一些我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這不是誰的錯。”李承乾說道
“你說得對。”顧青點頭說道：“說句實話，要說我沒有私心是假的，我也不是一個聖人。”
一盤棋局上的黑白子有撤下的也有放上去的，僅僅是這麼一個小棋盤兩個大唐最重要的人永遠都下不滿一般，王欽心中知道這盤棋局李世民已經佈置很久了。
從一開始和顧青下棋開始李世民就已經再安排這盤棋局，對下棋這件事李世民瞭解李承乾，可是不瞭解顧青，只是當初的幾盤棋下了之後，李世民對顧青的棋藝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
推演了這麼久，李世民總算推演出了一盤和棋，只要兩人不犯大失誤怎麼下都是和棋，而且這招和棋埋得很深，不能輕易被察覺，被埋在十多手之後。
王欽覺得李世民用心很深，也許他已經知道顧青和李承乾的脾氣，這兩人很難平心靜氣坐下來談，從李承乾登基以來兩人就有一種水火不容的架勢。
李承乾妥協一步顧青也妥協一步，李承乾前進一步，顧青也前進一步。
這盤棋局又何嘗不是顧青和李承乾這麼些年，經歷的種種矛盾，兩人之間誰也沒有高低，李世民是真的把顧青放在一個和皇家一樣的高度，如果不是這般看重，當初也不會有那道旨意。
像是一種託孤也像是一種託付，李世民的年紀很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可是顧青還很年輕，也正是顧青太年輕了李世民一直不放心顧青，年紀輕輕如此成就，歷來罕見。
打心底李世民前前後後不厭其煩試探顧青，不論是陽謀還是陰謀，顧青都坦然的做出了一個結果，顧青不是一個想要權的人，但是顧青是一個想要自由的人，顧青不喜歡被權力束縛。
只有一盤可以循環往復的棋局，纔可以讓兩人都安靜的坐下來，坐很長時間。
天色已經到了黃昏，李二的行宅門外站滿了人，誰都在等着消息，也都站了一整天了。
程咬金和秦瓊兩人坐在一起喝着烈酒吃着饢餅，像是有一種顧青和李承乾不出來，他們就不走的架勢，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像是一樣，眼中都是擔憂。
顧青和李承乾之間太特殊了，兩個大唐最重要的人更是兩個人對峙已久的人。
在兩人的對抗之中，長孫無忌離開了長安，唐儉不知所蹤，蘇定方離開的軍中，閻立本再也不做工匠，許敬宗離開朝堂，李義府離開朝堂，程處默對朝堂心灰意冷。
這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大家的情緒都很複雜，有人希望顧青不要離開相國之位，也有希望顧青退出相國之位。
顧曉和李象站在遠處，看着李二行宅之前站滿了人低聲問道：“李象，你覺得先出來會是我父親還是你父皇。”
李象雙手項背說道：“我覺得最好是老師。”
“爲什麼？”顧曉看着李象。
“只是覺得老師先出來比較好。”
範健拿着一個食盒過來說道：“該吃飯了，夫人知道你們一時半兒也不想回家，就把飯菜拿了過來。”
“早就餓壞了。”顧曉把一盆盆飯菜拿出來，“李象過來，先吃飯。”
“嗯。”李象也坐下點頭應道。
範健往着行宅神色擔憂地說道：“不知道家主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行宅之中，李二一覺睡醒見到兩人還在下棋就一個人在一旁吃着菜，一邊還觀察着兩人的棋局。
顧青確實也餓了，說道：“老丈人，你說你也不能不讓人不吃飯吧，我們從上午到現在粒米未進。”
“沒吃嗎？”李二有些訝異地看着範健。
“喝了一天的水，確實什麼都沒吃。”
“兩個饅頭就好。”李承乾說道。
“我要個雞腿。”顧青說道。
王欽聽到立刻安排。
來到行宅的後院，長孫皇后也在準備飯菜。
王欽低聲說道：“兩人說了，一個想要吃雞腿，一個想要吃兩個饅頭。”
“沒有饅頭也沒有雞腿，都給他們吃一樣的吧。”長孫皇后裝點了幾碗飯菜囑咐道：“送過去的時候什麼都不用多說。”
拿來了飯菜，上得不是顧青想要的雞腿也不是李承乾想要的饅頭而是給兩人上了一模一樣的菜色，都是一碗葷菜，一碗素菜，一碗湯和兩張餅。
吃好之後，顧青提起精神看了一遍棋盤說道：“老丈人，你這個殘局我們下了有一整天了，這棋局怎麼下都是和棋。”
李承乾也看向自己的父皇顧青說得沒錯。
“原來是和棋啊。”
看着李二一副才明白的感覺，顧青心裡就不是很好受，感覺自己像是被算計了，他就知道自己和李承乾之間誰也不會想着認輸，這麼多年彼此都在暗中對峙着。
當認真下棋的時候就進入了李二的套裡，連續對弈數十手之後纔有些察覺，李二還是李二啊。
李二簡單吃了幾口，回過神看着棋盤，“朕睡了一覺，你們下了這麼久也談了不少話吧。”
李承乾擦着額頭的汗水點頭。
看着兩人大汗淋漓的模樣，李二笑道：“知道你們爲什麼會大汗淋漓嗎？朕卻沒有汗水。”
“那時您老境界高。”顧青拱手說道：“在下佩服。”
“是朕的心靜，這天下從來都是你爭我奪，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誰都會有一個對手，誰也不會是那天底下的第一人。”李二看着夕陽的餘暉又說道：“不論是承乾還是你顧青，朕希望你們兩人成爲一輩子的對手，朕看着顧青長大，朕也看着承乾長大，你們兩個從性格，做事，行爲，爲人，處世都是截然相反的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相國。”
顧青笑了笑說道：“如果李淳風在這裡他一定會說我倆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