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來，李承乾也算是能夠理解長孫無忌的這般作爲。
畢竟自污名聲這事兒，他做的多了。
而且他也能明白，長孫無忌爲何要自污。
要知道，自打長孫無忌與李承乾站在同一陣線之後，長孫家的地位那是一日比一日的高。
甚至民間有傳言，當下的河南長孫氏，甚至都能蓋的過關隴李氏。
關隴李氏是誰？
那可是皇族。
他們作爲臣子，但風頭都要蓋過皇族了，這還得了？
也得虧是當今天下的天子是李世民，這個他一路追隨過來的兄弟。
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被人給誅滅九族了。
“可是舅舅，您畢竟是我的舅舅，畢竟是我母后的兄長。”
李承乾抿了抿嘴，直道：“這天底下若是連你我們都不信任的話，還能信任誰？”
“我知道，我也明白。”
“乾兒，你也不必與我解釋這麼多。”
長孫無忌輕笑道：“想必以你的聰明，你也不難看出來，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舅舅自己謀劃的。”
“一切的後果，你舅舅也早就想好了。”
“現如今，長孫家的確是表現出了太多不妥的地方。”
“陛下與你什麼都不說，那自是你們二人對我長孫家的信任，以及與我和衝兒的關係。”
“但是我作爲長孫家的家主，卻不得不對當下這種即將失控的亂響加以管制。”
畢竟有些事兒，說出來自己在做，和自己主動去做完全是不一樣的。
固然當下他兩人什麼話都沒說，但誰敢保證日後他們還是什麼話都不說呢？
長孫無忌是個聰明人，同樣也是個知道進退的智者。
當下，長孫家已經有了隱隱成爲天下第一家族的態勢，那就勢必要往後退幾步的。
最起碼也要讓關隴李氏，繼續壓在長孫家頭頂上才行。
否則就算現在不出事兒，將來早晚會出事兒。
而看着長孫無忌的模樣，李承乾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他也只得嘆息道：“舅舅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作爲小輩我永遠會支持舅舅的決定。”
聽聞這話，長孫無忌愣了愣。
隨即，他也是釋然的笑了，擡手拍了拍李承乾的手臂，道：“看着你這小傢伙一天比一天成熟了，舅舅方纔知道自己老了。”
“不過當下也是能看得出來，以後這天下，自是會在你們這幫年輕人的帶領下越走越好。”
“而舅舅要做的，就是爲你們這幫年輕人減少麻煩……”
話落，長孫無忌直朝着李承乾道：“行了，再跟着我走，你怕是也要被一些流言蜚語給帶進去了。”、
“如今你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早不是當初那個辦事王爺了。”
“作爲太子，就得顧忌自己的名聲，最起碼不能讓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捲入其中。”
說完這些話，長孫無忌也不再遲疑，徑直邁步走向宮門。
而李承乾則是靜靜地看着長孫無忌離開，眼神十分複雜。
就在這時，周公公忽而走到了他的身後：“殿下，陛下讓您去一趟甘露殿。”
“好。”
“我這就過去。”
李承乾也沒有遲疑，當下便跟着周公公一起朝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而甘露殿內。
李世民直滿臉疲憊的坐在龍案之後。
他直看向李承乾道：“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我坐着看，站着看，怎麼看都是看。”
李承乾隨口道了句：“不過舅舅的事兒，父皇其實不必太過掛心。”
“您難道看不出來，這些都是舅舅自己安排出來的麼？”
聞言，李世民翻了個白眼道：“我怎麼就看不出來？”
“而且我還能看出來，今天參奏他的那個大臣，就是跟他穿着一條褲子的。”
“可我生氣的事兒，不是在此！”
聽見這話，直輪到李承乾不解了。
他直看着李世民道：“我的父皇，既然對此你都沒什麼，那你糾結的點究竟在那啊？”
“當然是他長孫無忌拿朕當槍使！”
李世民頗感頭痛的揉着額頭道：“這個傢伙，現在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早前自己算計來算計去的也就罷了，今日竟將朕都算計進去了。”
“他難道，真就以爲這天底下就他聰明去，其他人都是傻子？”
聽見這話，李承乾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這皇帝老子，怎麼越活越像孩子呢？
“我的父皇，您難道就忘了，您當初帶着我舅舅算計別人的時候了？”
“如今他這也不是算計您，更不是拿您當槍使，其實他就是想着讓咱們老李家好好出個風頭罷了。”
“畢竟，唯有父皇親自懲處他，方能彰顯出皇家的威儀。”
“而他也不過是藉此機會，敲打敲打族內那些個不聽話的人而已。”
李承乾道：“若兩相對比起來，還是父皇佔了便宜纔對。”
聞言，李世民直接被氣笑了。
“怎麼着？聽你這意思，我還應該謝謝他？”
“不然您以爲呢？”
“他當下可着實是處處都在爲咱們着想。”
“而且不惜將自己辛苦多年才建立起來的一番基業都獻出來，讓父皇能更好的鞏固皇權。”
李承乾搖頭輕嘆着說道：“說來，我舅舅這次可是爲咱們犧牲大了。”
“而您倒好，不說暗地裡獎賞他。”
“反而還暗暗生他的氣，這難道不是您的錯？”
聽見這話，李世民也是有些惱羞成怒。
他直瞪着李承乾道：“你這小子，怎麼話說的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可沒有啊。”
“我這說的都是句句的肺腑之言。”
李承乾邁步走到李世民身前，滿面堆笑的說：“而且我這不也是幫您寬心麼。”
“若不然，您這般大的歲數，氣壞了身體多不好？”
聽見這話，李世民本來已經平息了的怒火，陡然間再次升起。
“你小子什麼意思？”
“這是在說朕已經老了是吧？”
李世民直站起身來，一邊冷笑着一邊道：“就算朕已經老了，也依舊能將你打的滿地找牙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李承乾亦是露出滿臉怕怕的模樣，隨即乾笑道：“父皇，您那般勇武，這天底下有幾人能與您媲美。”
“而且我父皇那註定了是要萬壽無疆的，怎麼可能會老？”
聞言，李世民搖頭輕嘆：“行了，你也不必說這些好聽的哄我開心。”
“一會去你母后那一趟，幫我安撫一下，順便跟她講明實情吧。”
聽見這話，李承乾不由一愣。
隨後他也不由苦笑，說到底原來就是爲了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