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經不住好奇,忙推開窗戶向外望去。
擡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江面中有一艘大船燃起沖天火焰。
藉着火光,隱約可以看見,大船上人影錯落。
不需要仔細聆聽,便能聽見那震天的喊殺聲。
這時,李承乾所在的這艘船上,也響起了尖銳的聲響。
那是乾字營的弟兄們在通知其他人。
雖說乾字營是臨時組成,可因爲大唐的民風彪悍,別說武將家的子弟,就算是文官貴族家中的孩子都能上馬打仗。
隨着響箭上天,周遭幾艘船隻都響起了呼喝聲。
這時,李聽雪從外面走了進來,看着李承乾光着腳丫踩在地上,頓時不悅道:“不是讓你好好待在牀上嗎,怎麼下來了?”
“我好奇麼。”
李承乾對着李聽雪齜牙笑道:“姐,外面是怎麼了,是有人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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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
“天底下還沒誰敢造大唐的反。”
李聽雪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不過是羣小小的水賊罷了,等下面兄弟集合完畢,去剿滅他們便是。”
大唐初年,因爲太宗重北輕南,所以南方的發展緩慢,在一定程度上甚至還比不上北方。
這其中最爲顯著的就是對水路方面的運用,遠遠比不上宋朝時期那樣注重漕運項目的發展。
若非如此,在後來的蝗災當中,受災面積也不會那麼大,更不會有那麼多人因爲沒糧食吃而被餓死。
畢竟南方自古以來的產糧總量都要比北方多得多,水路不通,光依靠陸路來達到南糧北調的目的,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太宗不注重水路,長江江面上有水賊作亂,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了。
李聽雪手持環首刀,立於甲板上,指揮全軍,英氣逼人。
李承乾躲在姐姐身後,看着一切,不敢言語,慫的一逼。
因爲今夜的風平浪靜,許多船隻都在這個葫蘆口的避風處停靠休息。
除了李承乾他們這三艘大船外,還有許多富戶商賈的船隻停泊在四周。
這夥賊人倒也聰明,趁着夜色首先截殺了前後的幾艘商船賺的盆滿鉢滿。
因此這些人就膨脹了,繼續向下截殺,誰知後來一艘貨船上裝的是滿滿的一船桐油塗料。
幾個船上的扈從見敵不過,乾脆點燃了貨艙。
這樣一來,不僅他們幾個趁亂逃生,還給其他人起到了預警作用。
而且這些人顯然也沒想到,這些商賈富戶的船隻當中,竟然隱藏這當朝皇子游船這一個巨大的BUG。
當這三艘大船朝着對方包夾過去時,一些水賊竟然還放出箭矢給予警告。
可他們畢竟也只是一幫烏合之衆而已,稀稀拉拉的箭矢不等飛到船上就落進水裡了。
而且這也激怒了李聽雪。
乾字營八百人,她旗下還有兩百多護衛,這可是總計千人組成的精銳之師。
這幫烏合之衆見到了不投降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向己方還擊。
李聽雪當即舉起環首刀:“所有人搭弓上箭,給我射,給我狠狠地射!”
“別,別,別……”
李承乾連忙開口道:“不能射,現在有許多百姓都在水裡面,如若現在放箭,豈不是要給那些百姓帶來無妄之災。”
這倒是挺有道理的。
李聽雪點了點頭,黑着臉道:“那就別放箭了,所有人都先躲好,保證自己不被對方箭矢波及到。”
“侯君集,派個人告訴下面,全速前進,撞過去。”
撞過去?
侯君集看了眼李聽雪,又看了眼李承乾:“郡主娘娘,殿下可還在船上呢。”
“他?”
李聽雪看了眼李承乾:“他早晚都要經歷這些的,別的你無需管,只需聽本郡主的吩咐辦事。”
侯君集滿面爲難的看了眼李承乾。
李承乾胡亂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按我姐說的做。”
如今李聽雪顯然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撞過去,還能怎樣?
再者說,他們所乘坐的大船外面都是包裹了鐵皮的,堅韌程度根本不是那些商戶的貨船能比得上的。
肉眼可見,船隻的速度越來越快,距離那燃火大船也越來越近。
李聽雪拿起一塊木板,擋在身前,剎那間嗖嗖嗖的箭矢破風聲不絕於耳。
“媽媽咪呀,千萬別射倒我,我可不想重活一世,到八歲就英年早逝啊……”
李承乾就躲在她的身後,聽着那箭矢破風的聲音,他也不敢亂動,只能緊緊地拉着姐姐的手。
時間不長,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船身也猛烈的顫動了一下。
許多士卒都來不及反應,就被巨大的撞擊力震翻在地。
“兄弟們,隨我殺!”
隨着侯君集的一聲吶喊,乾字營數十人一擁而上,衝上了那艘貨船。
剎那間,喊殺聲四起,慘叫聲震天。
當李聽雪拿掉木板時,李承乾都被嚇傻了。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那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眼前捨生忘死的廝殺。
親眼看着那一個個活人死在眼前,與在電視劇裡演出來的完全是兩個樣子。
沒有以一敵百,也沒有熱血澎湃,完全是生死間的搏殺。
李承乾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切,大腦一片空白。
李聽雪說自己早晚都會經歷,難道就是經歷這個麼……
乾字營的將士屬實英勇,衝上那艘貨船後,廝殺不過一刻鐘,場內就恢復了平靜。
江面上,飄了數十個動也不動的水賊屍體。
而在這些屍體當中,也摻扎着許多還在掙扎的水賊。
可他們的呼救與掙扎,沒有贏得憐憫,迎來的只有乾字營毫不留情的長矛。
哪怕身爲女人的李聽雪,也親手斬下了兩個水賊頭目的腦袋。
她那張絕美的面孔,配上殷紅的血滴,顯得是那樣的妖冶。
李聽雪來到李承乾身側,將他拉起來,拉着他來到圍欄邊。
“看見了嗎?”
“這就是你將來要面對的東西。”
李聽雪目光幽深道:“沒有一個帝王,可以略過這些東西,你也不例外。”
“我……我不想做帝王……”
李承乾吞了口唾沫,幾乎被嚇哭。
“你不做,誰來做?”
“難道要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
李聽雪橫眉立目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到嘴邊的話也噎了回去。
李聽雪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下來,蹲下身擦了擦李承乾額頭上的汗珠:
“你必須得經歷這些。”
“只有你經歷了,你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只有你看見了人們的死亡,才知道活着多麼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