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是誰?
堂堂秦王。
整個隴右道,都是李世民給他的封地。
在一定意義上來說,這地方就是他的地盤。
可如今,竟然有人在他的地盤上,貪贓枉法欺壓百姓,他豈能忍?
於是乎,當日李承乾便直接召集隴右道內所有在職官員來到涼州府衙。
他的一紙命令下達。
誰人敢不遵從?
上到隴右道巡查史,下到隴右道各縣縣令,以及各處的折衝都尉,折衝校尉收到消息後都抓緊時間往涼州趕。
入冬遷徙,一行人也終於是聚齊了。
隴右道巡查史,鄭寬走在人羣最前。
往後是涼州縣令史敏富,折衝都尉武大昭。
武大昭那是個正兒八經的武人,脾氣火爆性情耿直。
此刻他也是不太明白,爲何李承乾會突然來到涼州,並且還着急他們前來開會。
他直開口道:“鄭大人,史大人,您二位腦瓜子轉得快,能不能看出來這秦王殿下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反正不是好藥就對了。”
“別忘了,這位爺不論到哪裡,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鄭寬昂首走在人羣最前,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幾個,最好都把屁股擦得乾淨點,別被他抓住了小辮子。”
能坐上巡查史位置的人,有幾個是傻子的?
鄭寬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李承乾之所以着急隴右道官場的所有人,十有八九就是爲了肅清官場,給他立威來了。
畢竟朝堂上已經放出消息來,用不了多久李承乾就會回到封地,掌管乾坤。
在那之前,他肯定是要給自己立威的。
否則,等到他來了之後再立威就晚了。
武大昭與史敏富兩人也是連連點頭。
史敏富道:“還是鄭大人明智,連這都看出來了。”
“是啊。”
武大昭也跟着附和道:“以後可還得請鄭大人多多照顧,有啥消息提前通知咱兄弟一聲。”
“提前通知你?”
“就你那身後的一堆爛事兒,我提前通知你有什麼用?”
鄭寬冷哼一聲道:“我勸你,最好抓緊時間,把你那堆義子義女撇乾淨嘍。”
說完,鄭寬也不管武大昭是什麼表情,直接邁步就走進了府衙之內。
待見到了李承乾後。
一衆官員紛紛下拜:“臣等,拜見秦王殿下……”
“都免了吧。”
李承乾胡亂的擺了擺手。
“今天叫你們來,也沒別的事兒。”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隴右道各地的情況現在怎麼樣?”
“父皇推行的改革政策,可有收到成效?”
李承乾樂呵呵的看着衆人道:“各地的百姓的生活,可有提高啊?”
“回稟殿下。”
“隴右道各地,百姓皆是豐衣足食,並且家家都有餘糧。”
鄭寬也笑着說:“所有人,都在歌頌陛下的英明神武呢。”
一旁的史敏富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現如今隴右道各地的百姓生活的非常好,早已沒了當初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了。”
“哦?”
“是嗎?”
李承乾依舊是笑着。
他道:“可我來的路上,好像不是這種情況啊。”
他看着眼前衆人道:“有些百姓,尤其是那些戰爭遺孤的親子,似是連飯都吃不飽呢。”
“這怎麼可能呢。”
“您看見的,肯定是個別現象。”
折衝都尉武大昭直開口道:“朝廷每年都會給這些戰爭遺孤一筆撫卹錢糧,這些錢糧足夠他們生活了,甚至還有富餘呢。”
他這話說的是沒錯。
朝廷的確是會給戰爭遺孤一筆撫卹錢糧。
可是,這些錢和糧食,都能到百姓手上嗎?
若說都能到,李承乾以後就敢改名字叫乾承李。
“嗯,個別現象,說得好。”
李承乾微微昂首,看向身旁的程懷亮道:“懷亮,讓他們進來吧。”
程懷亮點頭應是,隨後便邁步走出了府衙。
這時候,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最後目光都落在李承乾的臉上。
他們都不知道,李承乾這是想幹什麼。
不多時,程懷亮便領着一衆衣着破舊的孩童與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到這些人,武大昭與史敏富的臉上明顯出現了詫異神色。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戰爭遺孤啊。
史敏富直開口道:“殿下,您這是何意?”
“何意?”
“我就是好奇,你們是怎麼臉不紅氣不喘,就在我面前胡說八道的。”
李承乾依舊是在笑。
可這笑容卻有些陰冷了。
他指着眼前這些孩童與女子,道:“這就是你們說的,錢糧足夠生活,甚至還有富餘?”
“看看他們的衣服,看看他們的體格。”
“哪一個像是吃飽了飯的,哪一個像是有新衣服穿的?”
李承乾擡眼望向其中一人,直開口道:“我且問你,你和我說實話,你每年能從折衝府領走多少撫卹錢糧?”
那女子怯生生的看了武大昭一眼,沒有說話。
李承乾則開口道:“你要和我說實話,否則我便治你的罪,不說滿門抄斬,卻也能讓你夫君拿命搏回來的榮耀盡失!”
一聽這話,女子當時就慌了。
榮耀二字,對於隴右道的百姓來說十分重要。
尤其是這份榮耀,乃是自己夫君用命搏回來的。
而且這份榮耀,足以讓自己孩子將來有一個好前程,娶一個好女人。
若是榮耀沒了,那就等於是將自己一家都給毀了,這還不如滿門抄斬呢。
女子當時就開口道:“回……回……回殿下,每年折衝府,會給我們,糧五斗,錢四貫……”
“糧五斗,錢四貫。”
李承乾樂了。
他看向另一人,道:“你呢?”
“糧六鬥,錢四貫……”
另一人也開口說道。
而聽聞這些話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低垂下腦袋,不敢多言。
見他們這模樣,李承乾笑的更開心了。
“好。”
“真好。”
“我是真想給你們鼓鼓掌啊。”
李承乾看向鄭寬,道:“鄭大人,我且問你,朝廷規定的撫卹錢糧有多少?”
鄭寬抿了抿嘴,道:“糧一石,錢八貫……”
“糧一石,錢八貫。”
“鄭大人,說的挺好。”
“可你們是怎麼做的?”
李承乾目光如電,環伺衆人,道:“這些百姓,收到的,竟然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你們還敢跟我說什麼,生活富足?”
“我倒想問問你們,你們特孃的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貪財,可以。”
“但特孃的死人錢,你們也貪?”
“這些可都是我大唐烈士的遺老遺少。”
李承乾指着一衆人咆哮道:“你們貪他們的錢,難道就不怕被鬼找上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