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新卒的話。
李承乾笑了。
“好傢伙，沒看出來麼。”
“你這小子還是個軍旅世家出身。”
李承乾忍不住讚道：“真是個忠烈家庭。”
聽聞他的誇讚，那士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見狀，另外有士卒不服氣道：“殿下，我也是。”
“是啊，我也是，我父親還跟着殿下一起征戰過呢。”
更年輕的士卒也站了出來。
隴右道的涼州軍一直以來，都是大唐的主力軍團。
故而許多人的親長，都是跟着朝廷征戰過的。
“好，你們都很不錯，都是忠烈家庭出身的。”
“你們的親長都爲國家流過血，爲國家的輝煌增添過磚瓦。”
“而你們今日也都隨着親長的腳步，進入涼州軍，走上了他們曾走過的路。”
李承乾道：“可今日我不是來誇你們的，而是來告誡你們的。”
“涼州軍的歷史輝煌，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涼州軍在大唐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大唐最鋒利的矛。”
“每一個涼州軍，姐是悍不畏死，無所畏懼。”
“他們不怕死，更不怕苦。”
“他們敢於在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時，還能勇往直前提起長矛刺穿敢於大唐爲敵之人的胸膛。”
說到這，李承乾陡然一頓。
“不過，英雄終究有沒落和老去的一天。”
“今天已經是涼州軍建軍第二十個年頭了。”
“第一批的涼州老卒，幾乎都已經到了不惑年。”
“而第二批老卒也在前些時日，剛剛從隊伍中回家。”
“慢慢地，曾經爲大唐立下赫赫功勳的涼州軍老卒都會一批批的離開戰場，回到家鄉。”
“而到了那時，涼州軍將再無老卒。”
“我很擔心，也很憂心，以後的涼州軍，是不是會隨着這批老卒的離開也走向沒落。”
“我更擔心，幾十年後再提起，涼州軍只能存在於說書人的故事中。”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因爲，我也曾帶領涼州軍，創造了屬於自己的輝煌。”
衆人聽着李承乾的話，一個個都僅僅抿着嘴，誰也沒有開口。
李承乾則繼續道：“所以，我不想讓涼州軍沒落。”
“但涼州軍的老卒都是從戰火當中走過來的。”
“他們的一身本領，也都是從戰火當中淬鍊出來的。”
“但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看見了。”
“大唐越來越強大，外敵根本不敢對大唐有絲毫想法。”
“所以，接下來的新卒很多都根本沒有機會去戰場上鍛鍊。”
“如此以往，涼州軍的落寞，似乎就在眼前了。”
李承乾搖頭道：“我不想，我不想讓這支陪着我一起走過東西南北的精銳軍團就此沉淪。”
“而你們也確實讓我看見了希望。”
“我將之前的訓練加了數倍，可你們卻沒有人叫苦，更沒有人叫累，甚至被繁重的訓練累走的也寥寥無幾。”
“這對我來說，真的就是天大的欣慰與成功。”
這時，有一個士卒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道：“殿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承接前輩與先烈們的衣鉢，承接涼州卒的悍勇美名。”
“不。”
“還不夠。”
“我不希望你們成爲誰，或者繼承誰。”
“我希望的是，日後你們的光芒，會覆蓋過那些老卒的光輝。”
“最起碼在你們退伍回家時，跟自家老爺子吹牛也能說自己現在的功績比你們家老爺子強。”
李承乾緩緩站起身來，道：“你們，想不想？”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都沒有言語。
李承乾再次望向衆人，再問：“我問你們，你們想不想超越之前的涼州老卒，做新的涼州卒？”
“想！”
不知道是誰，率先開口喊了一句。
李承乾扶着耳朵，對着衆人，道：“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想！”
“想！”
“想！”
三聲大喝，齊聲傳出。
這是近八千人的吶喊，山呼海嘯，氣勢逼人。
“涼州軍，紀律嚴明，進退有素。”
“哪怕手中只有一杆斷刀也敢也敢衝鋒和數倍於己的敵人硬碰硬。”
“這就是我們涼州軍的軍魂。”
“血染沙場，九死無悔，將是我們的信念。”
“家國天下，百姓兄弟，將是我們的信仰。”
“我們是鐵血的精銳，我們是百姓的屏障，我們是戰場上的餓狼。”
李承乾望着衆人，大聲道：“涼州軍，九死無悔！”
“涼州軍，九死無悔！”
“九死無悔！”
衆人依舊齊聲大喝。
經過李承乾的鼓舞，這些人的情緒也是越來越激動。
“白雪紛飛看那戰場，誰願意孤獨留在中央。”
“鐵馬金戈空自輝煌，馬兒我能往何方……”
“濁酒一杯再加膽量，敢問世間不平亂象。”
“管他面前障礙多強，誓把亂世化呈祥。”
“狂沙一陣捲走哀傷，塵埃落地不再流浪……”
歌曲旋律激昂雄壯，蕩氣迴腸，歌詞也是朗朗上口。
許多士卒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大聲合唱起來。
這是李承乾教過他們的歌曲。
可是現在這首歌卻與他們心中的情緒，完美的貼合在了一起。
這一刻，他們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焰，迫不及待的要釋放出去。
看着衆人的模樣，李承乾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顯然，他的訓練已經起了成效了。
給將士們講故事，不僅僅是爲了講故事。
他是爲了鼓舞將士們，讓他們多去想想先烈們流的血，忘卻今日流的汗。
讓他們覺得，自己訓練是有價值的，自己吃苦也是有價值的，哪怕是犧牲了也是有價值的。
而唱歌也不僅僅只是爲了唱歌。
唱歌是爲了讓他們宣泄心中的負面情緒，讓這些全部都變成高昂的鬥志。
曾經，李承乾便是用一首歌，讓乾字營的新卒奮起，從而打敗了李聽雪親自訓練出來的左翊衛精銳。
今日，他同樣是用一首歌，讓所有將士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
他相信。
若有一日，大唐真的爆發戰爭。
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卒，也能如同那幫老卒一樣勇往直前，悍不畏死。
甚至，他們或許還會比那些老卒更加勇猛。
因爲他們得到了更加科學的訓練，學習了更多的技能。
甚至李承乾現在都不免開始有些期待。
未來這些將士上戰場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想來，那些敵人應該會爲之驚歎，爲之膽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