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黑影出現,用黑油鎖鏈封住了大堂,還好像要點火的樣子。
這一下來得很突然,洛羽兒和姜無懼見了、都想有所動作,卻被趙寒擡手止住了。
杜鬆雲冷眼看着這一切,對門外的牆頭上道:
“令狐德正,你這是在做什麼?”
令狐德正還是冷冷俯瞰着,一句話也不說。
夜風吹過。
牆頭上,一個鬼魅般的黑影,在令狐德正的身邊出現了。
正是那些突厥亂賊的頭領,那個神秘的,蒙面黑衣人。
他那把冷漠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杜大人,咱們總算又見面了。”
洛羽兒一眼就認出這個人了。
之前佈置計劃的時候,趙寒就說過,杜鬆雲和突厥亂賊是一夥的。
今晚“換人”的事這麼重大,他們一定會聯手出擊,這些突厥人肯定不會缺席。
果不其然。
“趙寒,”洛羽兒立即低聲道,“這突厥賊人終於出現了,咱們下來怎麼辦?”
趙寒卻一點也不驚奇,望了眼那個蒙面黑衣人,低聲笑道:
“羽兒,咱們就等着,看一出好戲吧。”
那邊,杜鬆雲對於蒙面黑衣人的出現,似乎有些詫異。
“你,”他對黑衣人道,“不去你該去的地方,來這裡做什麼?”
哼哼……
牆頭上,蒙面黑衣人冷笑了起來,聲音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飄着,非常的驚悚。
“杜大人問得好啊。”
他說,“爲什麼,我沒有依照你我之前定下的計劃,帶着我的豹師大軍,在另一個地方做事。
反而,會到這大都督府裡來了?
很簡單。
因爲,今晚您和這個趙寒的會面,太精彩了。
我身爲此次揚州大事的主要參與者,又豈能,就這麼錯過了?
杜大人,其實我早就到了。
剛纔您和趙寒的對話,我也全都洗耳恭聽了,精彩之極。
尤其是,杜大人您利用我們的那一段,真是振聾發聵,讓我受益匪淺啊。”
杜鬆雲聽着,眼神漸漸陰冷了起來。
蒙面黑衣人繼續說着,一口正宗的、帶着文人風度的大唐官話:
“正如這趙寒說的,此次揚州之事,杜大人您說因爲收了我們的錢銀,所以定會和我們通力合作,各取所需。
可實際上,您根本就是利用了我們。
一方面,你用我們來幫你,削弱李希愚的實力;另一方面,你又借我們的起事,來實現你‘上奏增兵’的目的。
等您那三州的大軍在手、一切準備妥當,又拔去了李希愚這個眼中釘之後。
我們就會被您當成用過的‘棄子’,一併剷除掉。
杜大人,您的這番計劃,可真是出神入化。
只不過……”
蒙面黑衣人話音一轉:
“你們唐人,不是有句俗語麼?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杜大人的計謀如此高深,若是我們不禮尚往來、認真對待,那豈不是枉費了您的一番眷顧了麼?”
“不錯。”
杜鬆雲見陰謀被拆穿了,也沒有惱怒,只道:
“像你們這些突厥人,這種狼子野心的外邦亂賊,難道你真的以爲,我杜鬆雲會盡心地幫你麼?
你們在我的眼中,不過就是一羣,隨用隨殺的鼠輩罷了。”
他又望向了黑衣人身邊的令狐德正,冷冷道:
“令狐德正,你勾結外賊、禍亂大唐,這可是斬首株連、夷滅三族的大罪。
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這麼做麼?”
令狐德正一直沒說話,這時候聽杜鬆雲叫他了,就哼了一聲道:
“禍亂大唐,還是大罪?
我呸!
我怕麼?!
杜鬆雲我告訴你,老子忍你、忍你們這個狗屁大唐,已經很久了。
再怎麼說,老子在前隋的時候,那也是一等一的大將軍。
可自從,進了你們這‘大唐’以來呢?
一直都是個小官,連四品不到,一點實權都沒有。
你們這些人,整天沒事就給老子小鞋穿,隨便來個什麼小蝦小蟹,都敢對老子指指點點的。
特別是,這次在揚州。
你個杜鬆雲,不就是個小小的黜陟使麼,也敢對老子瞪眼睛翹鼻子?你算老幾啊?
什麼他孃的太子老師?
太子算個屁啊?!
想當年,老子連那天子都……”
令狐德正越說越激動,好像憋了很久的話,終於發泄出來了一樣。
可一說到“天子”這兩個字,他突然就停住了,咳嗽了一聲又道:
“老子給你們大唐,辦了十幾年的事了。
結果呢,連座長安城裡的大宅子都沒撈着,還受盡了憋屈。
可這大突厥國就不一樣了。
這一上來,就是大把錢銀地給,老子也不眼瞎,能看不清楚這誰好誰壞?
杜鬆雲你不是問,你那大都督府的大軍,上哪兒去了嗎?
老子現在就告訴你。
不管他們去哪裡了,總之今晚,他們絕不會再聽你一句話,幫你出一分的力。
他們要真的出力了,那也是聽老子的號令,把你、還有這狗屁大唐裡的所有人,全都殺精光!!!”
令狐德正說着,一把抽出了鐵鐗,把身旁的牆頭上狠狠一敲!!
嘭!!
牆頭碎裂,亂石飛濺出來、落在了院子裡,霹靂啪啪地響。
趙寒淡然望着這一切。
果然,正如小寒爺我所料。
杜鬆雲和這些突厥亂賊,這兩方的聯手看似牢不可破,可其實早就各懷鬼胎,都是相互利用。
從頭到尾,他們就沒有一刻,真正信任過對方。
這令狐德正爲了個人的利益,表面服從杜鬆雲,其實早就投靠了突厥人。
眼下,杜鬆雲、蒙面黑衣人和令狐德正,今晚這件事裡、三個重要的人等,都在這裡了。
很好。
這時候,蒙面黑衣人又說了:
“想當初,爲了今日揚州的事,我們下了大苦功,才搭上了三個重要的人脈。
‘相洹春坊’,‘伏鸞’和‘隱鵠’。
這些年,我們送到你們三位手上的,那可是無數的真金白銀。
我知道,你們唐人,嘴上說得是仁義道德。
可一個個的內裡,都是滿腹的禍水。
我也沒指望,你們會真的全心全意,站在我們這一邊。
我只是想,給了你們大實惠,我們的手裡,還有你們那麼多的把柄。你們三位,至少也會給予我們一些,行動上的方便與幫助。
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自始至終,你們這些人,從來就沒想過‘幫助’。
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兩個字——
‘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