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中午,太陽那叫一個火辣,地上跟個蒸籠似的,烤的火熱。好幾個心寬體胖的領導,都熱得渾身冒油,只想找個空調房,好好涼快涼快,順帶喝點小酒,下午再找個地方消遣一下,彼此間也聯絡聯絡感情。
誰知道,這裡的事情,還沒完沒了!
“人家白教授都下了論斷了,咱們能不能尊重一下科學,認清事實?”領導不方便直接出面說三道四,作爲心腹的秘書,當即就站了出來:“桃園受災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凡事都要講科學,不能胡搞,蠻幹。”
連電視臺和報社的幾個人,都在心裡嘀咕開了:權威都發話了,這傢伙還揪着不放。是想逞能,還是譁衆取寵?咱們這報道,本來都定了調子了,要是出點什麼岔子,可不好繼續往下寫了啊。
電視臺的攝像機,差點都關了機,但由於有這些領導在場,還得繼續裝裝樣子。高大魁梧的攝像師,扛着鏡頭,心不在焉地記錄着這一切,心裡還不太樂意。
尼瑪曬着大太陽,幹着這種重體力的活,誰特麼的心裡能樂意?
反倒是唐一珊精神一振,湊了上來,將話筒向陳可逸的嘴前一遞:“想不到在咱們的山溝溝裡,還隱藏着這麼一位淵博的專家。陳老師,請向大家簡單介紹一下自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專家更瞭解本地的具體情況呢?”
這姑娘絕對是故意的,報復哥上次不跟她喝酒,讓她撲了個空的行爲。這種女人太厲害,哪裡能夠吃虧,逮着個機會就要反咬一口。
陳可逸暗地裡瞪了唐一珊一眼,但見她得意地笑容。手指有意無意地指向了身後的攝像機:大哥。正錄像呢。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全容城人民的眼皮子底下,你要不要形象,自己看着辦。
陳可逸心裡嘀咕道:卑鄙無恥下流,還敢算計哥。哼。別什麼時候落到哥的手裡,到時候讓你嚐嚐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麼專家不專家的?我只是把自己當成了村裡的一份子,盡一點綿薄之力。”對着電視臺的鏡頭。陳可逸擺出一副很淡定的面容,語氣很平和:“桃源村是一個被人忽視了的存在,這裡山清水秀,風景宜人,讓人流連忘返,來了就不想走。
攝像大哥,麻煩轉個身位,來個全景的鏡頭……”
這貨太無恥了!姐本來還想給他出個小小的難題,誰讓他那天耍大牌呢?誰知道他居然利用電視臺,給桃源村打起廣告來了。
攝像師被弄得雲裡霧裡。暈頭轉向地繞了兩圈,把桃源風光給記錄了下來。
“陳老師。那現在可不可以給大家展示一下你的研究成果?”唐一珊還真不信這個邪了,連續好幾次,都被這個傢伙給晃點了,怎麼着也得讓他吃一次苦頭。
當着權威專家吹牛,或許只要膽大臉皮厚就行;但當真全市人民吹牛,那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一不小心就成名人了,反面典型那種。
“不存在什麼展示不展示的,我是救災,不是作秀。”陳可逸原本很平和的一句話,落在領導和專家的耳中,卻像刺一樣:這傢伙太不懂事了!
“陳兄弟,請稍等一下,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藥水?”一直在冷眼旁觀的白雲飛,終於發話了。
以他的性格,友善平和,但其實在骨子裡有股子傲氣,絕不是個輕易服氣的人。尤其是在他傾盡心血的領域,更是自信。哪怕對方是學界公認的權威,他也敢於質疑,堅持己見。
更何況是陳可逸這種,在農業方面沒有任何建樹的人,居然敢推翻自己的結論,說已經爛掉的桃子還有救,他覺得這是譁衆取寵的論調,太不負責任了。
除了求真務實的科學精神之外,還有一點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緒:在唐一珊面前,有人在挑戰自己……
“好啊,等待權威的指點。”陳可逸很大度地表示道,然後把農藥罐子給了白雲飛。
“宇宙無敵殺蟲劑”,一看這個牌子,白雲飛就感覺自己被雷到了。不單單是他,在場的專家也很是無語。
“哼,果然又在裝逼了。”唐一珊沒有說話,卻是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這廝的生活,已經離不開這味調料了。”
戴上白手套,打開罐子,小心地用器具取出一點點藥劑,盛在器皿裡,正準備放在顯微鏡下看一看,白雲飛無意中發覺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味道呢?殺蟲劑和農藥那種刺鼻的藥味呢?
白雲飛湊近鼻子,輕輕嗅了嗅,然後直愣愣地看了陳可逸一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麼跟白水一樣?除了一點點淡淡的味道,有點微微的酸甜?”
咣噹,現場一片眼鏡落地的聲音。別說專家們了,就連對業務知識不太懂的領導,都明白這藥山寨地太不負責任了。酸酸甜甜,你以爲自己是在調飲料啊?
哪怕當個騙子,好歹也下點本錢嘛。
白雲飛又把藥劑放入儀器裡,研究了一下,搖了搖頭:“你這藥,是用什麼配的,怎麼一點毒性都沒有?”
這不廢話麼,糖漿加白水,再加點哥體內的水珠,能有毒性纔是見鬼了。
“這種藥,能滅蟲,讓爛掉的桃子起死回生?”白雲飛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恕我直言,我研究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殺蟲劑。”
呃,你以前肯定沒見過啊,要不怎麼能叫“宇宙無敵殺蟲劑”?
“白教授,別跟這種不知深淺的人瞎白話了。”
“是啊,都說了,他是狗攆摩托,不懂科學。”
專家紛紛對陳可逸展開聲討,個個都義憤填膺。甚至有激進者,爲了表示自己的論斷和決心,當即來了一句:“要是這藥劑管用,我tmd就敢把藥給喝下去!”
汗,這事情鬧得還有點大了。
“陳老師,要不咱們試一試,先把鏡頭給掐了?”唐一珊雖然心裡對陳可逸有點意見,老想着出一口惡氣,但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識大體的,生怕真鬧大了下不來臺,示意攝像師先蓋上蓋子。
“不用,咱們搞新聞的,就是要實事求是,給市民們呈現最真實的一面。”陳可逸無所謂地說道,然後提起農藥,掛在腰間,挺胸提臀,斜視四十五度……呃,多年前本山大叔那個模特隊的噴農藥,是這造型吧?
專家見狀,卻是一陣冷笑。噴個農藥都不會,還說什麼起死回生?簡直是笑話!
李大叔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想說又不好說:小陳老師,姿勢不對啊。
哎,看來真如專家說的,這些桃子,沒救了……
“一滋滋,二滋滋……”以一種極爲不專業的姿勢,陳可逸很彆扭地將藥劑,噴在了一個已經爛透了的桃子上。呃,準確的說,只有一小部分藥水滴在了桃子上,大部分都噴到樹葉和枝幹上了。
平時不幹農活的人,傷不起啊。
白雲飛看着這一幕,無語至極:這都是什麼極品啊,居然還說是我的競爭對手,還是強力的?簡直是一塌糊塗!
專家們就更不用說了,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陳可逸。用一句老話來套:如果眼光能夠殺人,那陳可逸已經死了幾百遍了。
“哎,不行偏要說行,瞎逞強幹嘛?”唐一珊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眼看着陳可逸鬧了洋相,但不知怎的,她卻發現自己心裡一點都不高興。
攝像機的鏡頭,一直近距離地對着桃子。
一分鐘過去,沒變化;
兩分鐘,還是沒動靜;
五分鐘,連個屁都沒有……
此時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辛辛苦苦扛了一上午,連個午飯都沒吃,現在又受如此折磨,攝像師都快累得虛脫了,尼瑪地這不是消遣人麼?
“不用拍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大家吃點東西去。”已經被烤得全身流油的領導發話了。
如聞敕令,攝像師終於放下了他的武器。記者們也紛紛收拾起東西,白雲飛帶來的儀器,也有專人負責擡到車上去。
忙了一上午,加一中午,該散夥了。
“你呀你,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唐一珊見到鏡頭撤了,當即對着陳可逸搖頭數落了一句:“丟人很好玩麼?”
“珊珊,我們去吃飯吧。”白雲飛湊上前來,對唐一珊邀請道。這一次,他可沒有兌現先前對陳可逸的邀約,“抽個時間聚一聚”。
沒那個必要,這廝人品有問題,腦子也有問題。
就在衆人收拾妥當,準備開拔的時候,李大叔突然像着了魔一樣,對着陳可逸喊了一句:“小陳老師,桃子變好了!”
桃子好了?什麼語法結構啊,語無倫次的。
等等,桃子好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幾個記者,立即折返過去,一眼見到先前被噴了藥的那個桃子,已經由之前的爛透了的狀態,變成了又大又新鮮的樣子,白裡透紅,像是剛結果。
天啦,這是怎麼回事,分明爛掉的桃子,居然起死回生了?
電視臺的攝像頭突然有一種砸掉機器的衝動:尼瑪,忙活了半天,該拍不該拍的鏡頭都有了,唯獨漏了見證奇蹟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