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愛着她,已經過了七年,卻從未磨滅過。
我改名換姓,想忘掉那回憶,可是,毫無效果。
同時,心裡卻也在盼望着,或是夢想着學姐能夠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現在看着眼前的這個女生,張桐,那容貌,那聲音,那名姓,那國籍,分明就是我的愛人啊。
可是,她的眼睛怎麼了?
就是那時候意外造成的嗎?
我心如刀割。
這場飯吃的很熱鬧,天坊和智紗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賑早見調侃着,可雅搗亂着,布馮兄弟和長孫羽也笑料百出。
那小貓一直喝着牛奶。
卡拉和張柃開心愉悅,學姐也毫不在乎自己的雙目失明,快樂地笑着。
但是,我的魂魄卻根本不在體內。
終於熬到了酒足飯飽快要收場的時候,我站起來,故作輕鬆:“嘿嘿~~作爲天坊的義務大哥,我有必要向天坊的師傅張桐表示感謝哦~”
學姐站起來了,對着我微笑着。
我的心,狂跳不已。
我說道:“如果有幸,我想私自對你說點話哦~”
“行啊~”學姐笑着,“去哪說呀?”
“出去走一走吧!”
“好,但是,”學姐笑了,“你能攙着我嗎?”
“求之不得唉~~”
賑早見卻起鬨道:“張桐你注意哦!千兵衛色迷迷的!”
“瞎說哦你!”我故意輕鬆地笑着。
學姐微笑了一下:“沒關係呀,我很厲害的!嘻嘻,而且呀,我相信千兵衛不會對我這個瞎子幹壞事的!”
全屋子都笑起來了。
我輕輕觸碰了學姐的手臂,攙扶起她。
這纖細柔軟的觸感,一下子就喚醒了沉睡的記憶。真想將她抱緊在懷裡,但我還是剋制住了。剋制得好辛苦。
慢慢攙着她,一步一步,靜靜看着那側臉。
那張我所一直思念的,如此深愛的臉龐。
以及那雙暗淡的眼。
學姐的眼睛始終閃爍着聰慧的光茫,那眼球烏黑得就像華美的夜幕。
而現在……
我們慢慢挪動着腳步,我非常小心,怕她撞倒。
上學的時候,就夢想着能夠照顧學姐,照顧那個迷倒全校的女神。
現在,終於實現了,但是,呼,但是什麼呀?我已經很幸福了。
而她則始終微笑着:“還可以再快點的,沒問題呦!”
“就這樣好了~不用太快!”我笑着。心裡卻想着:“就這樣好了,走得越慢,你就能越久的與我散步了。”
終於邁出了房門,融入了夜色之中。
“天氣不錯呀!”學姐笑着,“風清,夜靜。”
“是個不錯的夜晚!”我也說着,微笑浮上了臉龐。
我看見了漫天的星光。
此刻,就算是所有的記者都來,我也不會躲避。
我們慢慢走着,來到了那個智紗曾經安家的街角的假山。
真好啊,一路上也沒有遇見幾個人。而且他們都急衝衝的,沒注意到我們。
感覺停下來了,學姐問道:“這是哪呀,千兵衛?”
“天坊跟智紗和好的假山,很有紀念意義。”
“是嗎?”學姐笑起來了,“真想看一看呀!”
我儘量細緻的爲她描繪這裡的景色,她仔細聽着,笑得很開心。
忽然,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學姐一下子叫起來了:“啊!”
我太粗暴了嗎?
學姐嚴肅起來:“北條千兵衛,不要開這種玩笑。你是天坊的偶像,我不希望你在他心中的形象受損。但也別想隨便欺負我這個瞎子,我可不是好惹的。”
這種強硬的態度,明顯就是學姐生氣的樣子,七年過去了,她還是一點都沒變。
“對不起——”我鬆開握住她的手,卻立即又抱住學姐的身體。
“你幹什麼!”學姐更加憤怒了,“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我沒說話,只是抱着她。
“你再這樣,我就出手了!”
她想要掙脫,我卻抱得更緊,然後大聲說道:“我不叫北條千兵衛,叫千兵衛只是希望可以有衆兵來護衛我出意外的張桐學姐!”
她一下子呆住了:“你……說什麼?”
我鬆開她,慢慢說着:“我等了學姐七年,終於再次相遇了。”
學姐卻不說話了,靜靜站着,從她的眼裡什麼都看不出來。
不過只要是學姐的話,一定能猜出來的。
我說道:“我真正的姓名,是宇田川飛鳥。”
“哦——”學姐卻只是冷冷的應了一聲,“我們又見面了。”
這個反應,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
此刻我多麼希望認錯了人,可是,她的話語已經明顯說出了自己就是我的張桐學姐……
但是,爲什麼……會這麼冷淡啊。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回去了。”學姐說。然後就擡起了腳。
“學姐……”我呆呆看着她。
除了衣服不同以外,學姐和七年前沒有任何變化。
她卻完全不在乎我了。
是因爲眼睛嗎?
不論發生什麼,我不能讓她就這麼回去!我不能像天坊一樣——或是以前的我一樣什麼都說不出!
等她,我等了七年。我以爲不會有希望,卻再次遇見她了!
我大聲說道:“不論你想的是什麼,我要說的是,這七年我一直在等着你,一直愛着你!從沒變心!”
學姐止住了腳步,直直立在那裡,顫抖起來了。
“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我接着說道,“終於見到你了!”
“……飛鳥你離我近點。”
冷淡的學姐忽然哀傷起來了,對我開口道。
她叫我“飛鳥”,我的心一下子就快樂了。
“嗯,我就在你面前!”我說着,難以掩蓋喜悅的笑容。
學姐擡起手摸着我的臉,嘴角漸漸露出了笑容——這使我激動不已。
忽然,
她狠狠打了我一個耳光。
“啊!?”我呆住了。
“對你來說是七年,對我來說,對於會魔法的我來說,過去四萬多年了!”學姐一下子激動起來,再次顫抖着,“這四萬多年,我努力做事,想把你埋在心裡,你爲什麼又冒出來了?”
“啊?”我癡癡地站着。
她越說,就越大聲:“我想讓我心平靜下來,你爲什麼非要讓那平靜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對於一個魔法師,心裡不能平靜是最要命的!你知道嗎!”
那分明是埋怨。
我聽着她的話,心裡也跟着翻江倒海起來。她恨我了?
恨我沒去中國找她嗎?
結果學姐卻忽然哭出來了:“我又談了一次戀愛,今天剛剛分手!你知道嗎?我心裡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那是我最引以爲傲的平靜!我以爲我已經學有所成了!可是!你爲什麼偏偏出現了,爲什麼讓我一下子就亂了方寸!我張桐闖三劫眉頭不皺一下,面對大天神的裁決也毫不動容,爲什麼你讓我現在的心砰砰地跳!”
她邊說,邊在我身上用拳頭氣呼呼砸着:“壞我修行!壞我修行!我還要……還要拯救世界呢!”
看着她,我忽然笑起來了:“學姐真的和以前一樣霸道啊!什麼都說是別人的錯!”
“唔——”學姐停住了拳頭。但忽然抱住了我,卻繼續哭着:“你這笨蛋,爲什麼還等着一個已經被定爲死了的人啊!我已經從山頂掉下去了啊!”
“因爲我從不相信你會死掉的啊,所以就算等再久也心甘情願!”
學姐一下子笑起來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花言巧語呀!”
“北條千兵衛也許會,但是宇田川飛鳥絕對不會。”
“切,那不都是你嗎~~”
“你不也還是你嗎~”我笑着,用天坊的那句很有殺傷性的臺詞說道,“所以,在這裡,我來接回我的新娘子!”
“哼!”學姐笑得合不攏嘴了,“我可沒說過要嫁你!”
“可你以前就說過最愛飛鳥了哦!”
“我是說過,我的意思是說最愛天上飛的鳥兒!別自作多情了!”
“是嗎?我真的自作多情了?”我笑着,忽然一下子吻住了她的脣。
學姐完全沒有掙扎,倒是很高興地迎了上來。
我感到天旋地轉,幸福一下子就包圍了我。
七年相思的熱吻,哪有這麼容易冷卻。
過了好久,學姐笑了:“我只爲我愛的人做家務,這七年中我從未做過,當然,昨天倒是給我徒弟整理過一回,那是因爲我把他的屋子都差點毀掉了。”
“唔——學姐可總是爲我做家務……”我甜蜜地笑着。再次回憶起在一起的那段時光,現在看着她,笑容止不住又露了出來。
我終於等到她了!
怎能放手!
“而且——”學姐繼續道,“你知道嗎?我雖然又戀愛過一次,但是,最多隻是拉了幾下手,真的沒吻過哦~~”
“我信!”我說着,我真的信。
學姐倒是嘆了口氣:“你很自信嘛——或是我看上去很聽話?”
“學姐和我都是那種很鍾情的人。”
“切,這麼肯定我會鍾情你啊?”
“嗯!”我開心笑着。
“那我問問你!”學姐卻一下子嚴肅了,“我已經是個瞎子了,你還愛我?”
“我愛的是學姐的人,不是眼睛。”
“幾年不見真會說話哦,大明星?”
“真的!”我說,“學姐的眼睛是那時候意外造成的吧?”
“纔不是呢~~”學姐笑着,“昨天剛瞎的!”
“啊?!”這我倒是驚呆了。
學姐笑着,說是被師公大天神刺盲的,然後才得以帶回智紗。她還對我說不能告訴天坊實情,一定要說是被三百惡魔弄瞎的。
最後學姐又嘆了口氣:“你看我,眼睛看不見了不到一天現在就也很平和了,可是一聽到你的名字,卻就控制不了思緒,心裡亂跳着,你真是太討厭了!”
哦?吼吼!?
這麼聽起來,學姐真的是也還始終惦念着我呀!對我的思念,也許比我對她更深?——真是想來就開心極了。
但同時,也感覺這幸福就像是做夢一樣,我可不希望忽然被鬧鈴驚醒。
想着想着,就關掉了手機。
學姐道:“後來我也有去我們的高中,但是你畢竟已經畢業了,撲了個空。我告訴自己別想美事了,就不再詢問你的去向了。”
我抱着她:“學姐真的一點都沒變!”
“變多了——”學姐卻再次嚴肅起來了,“現在沒那時候冷靜了,不聽師傅的話,變得太急躁了,自己想改卻改不了——”說着說着就哀愁起來了,“性格沒以前好,年紀也大了,還沒有事業,眼睛又看不見了——張桐已經配不上宇田川飛鳥了。”
“哪裡話!”我一下子也變得嚴肅起來,生怕學姐會轉身離去,趕緊大聲說出了自己所要表達的心中的立場,“當初要不是女神一樣的學姐不嫌棄我這個傻學弟,哪有今天的我!”
“那現在是可憐我?”
“不是!”我大聲說着。
“時間不早了吧,我們回去吧?”學姐轉移了話題。
“不行,”我說道,“除非學姐再次接受我!”
“這是威脅嗎?”
“這是我的願望!”
“那好,”學姐道,“你這樣的話,我就說說我心中的想法。”
“嗯!”我既期待又緊張地望着學姐。
學姐還是那麼幹脆。
……
……唔……說出我的想法嗎?
我該說什麼?說我還愛他?
他是大明星,事業一片光明,不可估量。而我?對,我是飄雪,聽起來是很厲害,可是——我……好吧,怎麼想,就怎麼說吧!不然可就太不像飄雪的作風了!
我問道:“你還愛我?”
“始終沒變過心。”
“你不覺得高中生的戀愛很幼稚?”
“愛着學姐,就不幼稚,現在也這麼覺得。”
“好,那我就說實話,我也一直愛着你。從我和妹妹出事而誤入師傅那裡之後到現在,一直想着你。有些事情,過分執着去思念,時間長了你會發現那愛已經不是愛了。”我停了一下,說道,“從愛,從思念,演變成了習慣。習慣去愛你,習慣去想你,你就成了一種信念。”
“學姐……”
“我試過再次戀愛,現在已經成熟了。我想談一次成熟的戀愛,可是沒有人使我真正心動。不怕告訴你,和我戀愛的是長孫羽。他全心投入愛着我,沒有半點退步,可是我卻一直拿他偷偷和你比。他越愛我,我就越愛你,就越想起你。我對不住他,戀愛將近一年,連臉都不肯讓他親一下。現在我眼睛看不見了,不能拖累他,我要和他分手。而他卻先我一步提出分手,直到最後也保全了我的尊嚴——”
呼,我忽然笑起來了:“爲什麼張桐總是能遇到好人啊!”
“因爲學姐本身就是個大好人!”他說着。
“我可沒感覺到——”我撇着嘴,“我已經不是那個你愛的女孩子了。在我手裡死去的妖魔不計其數,當然還包括無辜的,甚至還有人類。我的手上全是敵人的鮮血,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曾向我求饒,但我卻從未憐憫。而我又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獨斷、冷漠,自以爲是。你所深愛的,是張桐。而現在,我更多的被稱爲飄雪。而一提起飄雪,最多的則是殘忍、咄咄逼人、無情和不服輸。”
是啊,所有人都這麼給飄雪定位的吧?強勢的女法師,師出名門,讓人畏懼。嘻嘻哈哈,卻又反覆無常。
我大聲喊起來了:“我討厭飄雪!我討厭那個女生!所以請別管我,讓我孤獨死去!”
說着轉身就走,不管哪個方位,只要動起來,我就又有了真實感。真實包裹着我,使我可以不再畏懼。
真是的,飄雪怎麼能說出這種肉麻的話?我簡直要嘲笑自己了!
“你走吧!”
我聽見飛鳥在我身後喊着:“張桐學姐始終就是個善良的女孩兒,她能這樣反思,就是最好的證明!而我也變了!不再是學生,參加了工作,終日念着事不關己的互動網訊,調侃着別人的煩惱!完全沒有以前的害羞,上來就抱了你,吻了你!簡直是流氓!那麼,流氓配壞女,不也是絕配嗎!你走吧!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跟着!我就是這麼沒臉沒皮,和以前的自己也完全不一樣!”
“啊哈?”我一下子笑出來了,“真是會亂說話!”
然後張開了雙臂:“自己來吧!”
嘻嘻,好幸福啊!
兩個人再次擁抱在一起了。
飛鳥說:“以前的幸福時光,做夢一般的和學姐在一起的日子,又回來了。”
我則認真地說着:“你懷念的是我們在一起快樂的生活,而我感動的是你追我時候的真心,讓我找到了客居他鄉的依靠。”
“學姐~”
“嗯!”
他再次吻了我。
“呼~飛鳥!”
“嗯?”
“送你一份大禮哦!”
“什麼呀?”
我嘻嘻笑着:“抓住我的手,千萬別害怕得鬆開!”
“放心吧!就算讓我鬆我也不會鬆的!”
抓着彼此的手,幸福得想要哭出來。
“嘻嘻!閉上眼睛哦!”
“嗯!”
然後,我施放了傳送術。
“睜開吧!”我笑着。
“唔?這是哪呀,黑漆漆的?”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紅透了,努力剋制着緊張:“這呀,是普羅米斯城的一個房間裡,我的牀!”
然後,使勁抱住了飛鳥……
“師傅,M大哥,你倆跑……”
第二天早上,當天坊開門想“責罵”兩個剛回來的人一番的時候,卻說不出話了。
M大哥和飄雪倆人牽着手,幸福地站在他眼前。
“咦?”智紗也睜大了眼睛。
除了回家去了的賑早見和可雅以外,全看見了。
“你們……這是……”
飄雪笑着:“就如你們所見呦!”
天坊和智紗露出了笑容,而阿妍等人則更多的是驚訝。
M大哥笑着,解釋道:“我和學姐,以前就相愛了,現在又找到了彼此!”
“唔?”大家更詫異了。
飛鳥就如實而簡短地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怪不得兄弟你昨天看見雪兒的時候眼睛就直了呢!”布馮嘿嘿笑道,“這事兒太驚人了!”
是啊,確實是太讓人意想不到的美好姻緣了。
阿妍則更是大聲說道:“家姐你真行啊!上高中就談戀愛,不和我說!”
飄雪嘻嘻笑着,幸福地挽住飛鳥的胳膊。
大家起鬨道:“雪兒這麼甜蜜,小鳥依人,還真是第一見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