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終於還是飛走了,但是明年春天,它們一定還會回來,因爲這裡纔是生養它們的地方,是它們真正的家鄉。
麥克還趴在地上,園子裡的蔬菜都收得差不多了,什麼豆角架黃瓜架之類的都收拾起來,只剩下軟軟的黑土,要不然的話,還真夠他喝一壺的。
看他落下來的時候,速度並不快,就像是一片羽毛從空中飄落,這傢伙吃過躡空草,所以,田小胖也就沒有上去接他。
小娃子們還要上去幫忙,想把麥克扶起來,看看摔壞沒有,田小胖卻吆喝一聲:“沒事,他自個能起來。”
過了幾分鐘,麥克終於爬起來,原本白淨的面孔,現在都快趕上黑傑克了,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嘴巴,其餘的地方,全都糊着一層泥土。
“哈哈哈,賣糕的,我成功啦!”這傢伙嘴裡發出瘋狂的笑聲,臉上的泥土簌簌而落。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還是遠點安全,這傢伙好像又要瘋!
你趕緊洗澡去吧——田小胖上去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這貨就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跑了,大門都不走,直接從柵子上一躍而過。
瞧得大夥都一愣一愣的:剛纔他翻越的柳條柵子,上邊長着高高的枝子,最低也超過三米,咋過去的?
田小胖也不管他,招呼娃子們進行晨練。而火鳳凰,也拿着排簫,一起跟着學。她現在是徹底相信了:只要按照老大指明的方向努力,就肯定能夠突破,這妥妥是導師級別的啊。
因爲是休息日,所以在吃完早飯之後,田小胖就領着娃子去了甸子那邊,這裡的候鳥,也馬上要啓程了。
這種幾千裡的大遷徙,對候鳥來說,也是生命中一次最艱鉅的考驗,是屬於鳥類的長征。
不過呢,小胖子信心還是很足的:這些生活在黑瞎子屯的候鳥,體質絕對遠超同類,完成遷徙是不成問題的。需要警惕的,就是路途中重重未知的危險。而最大的危險,則來自於那些卑鄙的偷獵者。
時節已經是深秋,甸子上一片枯黃,大羣大羣的候鳥已經開始集結,到處都是鳥聲,到處都是鳥影。
別說那些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遊客,就連黑瞎子屯的那些人,內心也都無比驚駭:原來,咱們這裡,竟然生活這數量這麼多的水鳥!
楚老太太領着學生,也站立在月亮湖畔,靜靜地望着那一羣中華秋沙鴨,它們之中,大多數都是今年在這裡誕生的,要去面對生命中第一次遠征,那些學生們,真的很擔心。
“老師,它們明年還會回來吧?”一名女學生,眼中竟然淚花閃閃。
將近半年的時間啊,他們和這些中華秋沙鴨朝夕相處,幾乎天天都要見一面,默默地注視着它們,從一個個的小傢伙,變成現在的樣子,感覺,真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楚教授點點頭:“會回來的,而且,一個都不能少!”
對,一個都不能少!學生們也隨着老太太一起使勁點頭,這是他們最美好的祝願。
伴着田小胖悠遠的壎聲,候鳥們從月亮湖上升空,繞着大湖盤旋,那情景,像極了離家的遊子,一步三回頭,似乎,要把家鄉的模樣,永遠印刻到腦海裡。
“一路平安!”小娃子們揮動着手臂,齊聲高呼。那三百名小病號,喊得格外響亮。在他們的生命中,從此有了離別這種特殊的情感體驗。
田小胖吹奏的曲目,有點像是那首《鴻雁》,卻又多了一些變化,悠揚婉轉,哀而不傷。
大多數人或許瞧不出什麼,但是,像眼睛有着獨特功能的火鳳凰,或者是已經學有所成的黑傑克和麥克,還有家裡的幾個小娃子,小丫,小雪,龍小妹他們幾個,都能清楚地看到,隨着樂聲的響起,正有一絲絲精純的能量,從田小胖身上涌出,化作千絲萬縷,隨着悠揚的樂聲,散射到每一隻候鳥身上,給它們注入生命的力量。
大盜賊三人組,這一次終於直觀地感覺到田小胖的恐怖之處。或許,一隻兩隻的,他們也能做到,可是,現在這裡的水鳥有多少隻,一萬隻,十萬只,還是幾十萬只?
如此龐大的基數,就算是把他們抽乾,也萬萬辦不到。可是,此刻的田小胖,卻猶眼前深邃的月亮湖,浩瀚無邊,深不可測。
這是俺送給你們分別時的禮物,就當是——就當是路上的盤纏錢了吧,希望來年再見,田小胖放下手中的古壎,心裡默默地祝願着。
相信,有了這些能量,可以幫助這些候鳥平安飛到越冬地,等到明年春天,再看到它們可愛的身影。
終於,一羣羣候鳥扇動翅膀,飛上高空,然後向着南方飛走,它們的身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天際。
“再見啦——”娃子們都使勁揮舞着手臂。
噢噢噢,小猴子也上躥下跳的揮舞着小爪子,可是,瞧着怎麼好像挺高興的樣子呢?
對了,天鵝,小把你的死對頭天鵝,也飛走了,它不用再擔心來自天空的襲擊,終於可以在草甸子隨便撒歡嘍。
可是,小猴子高興的還是早了點,只見兩隻雪白的大天鵝,從天空俯衝下來,嚇得小猴子吱溜一下,直接鑽進小囡囡懷裡。
小囡囡用小手撫摸着猴頭:“小白哥你怕啥呀,這是咱家的大灰和小灰啊!”
唉呀媽呀,虛驚一場。小猴子這才朝天空中掠過的大灰小灰呲呲牙:嚇死偶也!
然後,就看到大灰小灰也拉高身體,嘴裡發出響亮的鳴叫,匯聚到一大羣雪白的大天鵝的行列之中,同樣向着南方飛去。
“啊?大灰小灰也跟着飛走啦——”家裡的娃子一時間都被驚住了。
田小胖卻一點也不意外,從春到秋,家裡的兩隻天鵝,都跟着天鵝羣廝混,肯定會被拐走的。
這樣最好,也了卻一樁心願。把天鵝當成家裡的大鵝養着,還真不是田小胖所願。
“來年,大灰小灰還會回來的,還會落到咱家的院子裡,跟那些小雞搶食的。”田小胖樂呵呵地安慰着家裡的娃子們。
最是沒心沒肺的童麟閣忽然哈哈大笑:“終於不用再給它們餵食啦,哈哈,明天正好輪到我,可以歇歇嘍——”
“不餵鵝,也得喂狗,有啥好高興的。”小文文拍拍胖墩小哥哥的肚皮,頓時叫小胖墩又變得愁眉苦臉。
候鳥的大規模遷徙,也驚動了草甸上放養的那些大雁,它們也大聲鳴叫着,在草地上飛奔,追逐着天空中的鳥羣,似乎,也想加入到遷徙的行列之中。
雖然是人工放養的,但是這些大雁並沒有失去飛行能力,就是弱一些罷了。它們中的很多,都飛上天空,跟着飛了幾裡地,然後就後繼無力,又降落到草地上。
天天都吃等食兒,一個個養的膘肥體胖的,又缺乏鍛鍊,當然飛不動。或許,它們中的一些,也會像大灰小灰那樣,來年重返野生狀態。但是更多的,還是會安於現狀,多多爲黑瞎子屯的大雁養殖場,繁育更多的後代。
相同的血脈,所走的道路不同,命運也就不同:野生的候鳥,必然會經歷艱難困苦的磨礪,但是它們能享受到自由;人工馴養的,吃好喝好,就是最後免不了挨那一刀。
萬物生靈,莫不如此:最好,還是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哇哇——草地上,還有鳥類的鳴叫聲,就是嗓門比較粗,有點難聽。
“烏鴉爲啥不遷徙呢?”看着草甸子上那黑壓壓的一大羣烏鴉,小娃子們有點憤憤不平:好鳥都飛走了,怎麼偏偏把烏鴉留下了呢?
哪有什麼好鳥不好鳥的?田小胖呵呵笑着,然後朝着娃子們一揮手:“走,捉螃蟹去!”
娃子們心中因爲離別而產生的憂傷,立刻煙消雲散,大呼小叫地簇擁着田小胖,向着稻田那邊走去。
地裡的莊稼,就差水稻還沒有收割了。稻田蟹,也賣了大部分,尤其是山貨店那邊,運過去就遭到哄搶。
還留下一少部分,都是留着自個吃的。因爲再過幾天,就要收稻子,機器上去之前,還是把稻田裡放養的螃蟹和魚蝦捉乾淨比較好。
這麼多娃子,當然就近了,所以也就沒去北面江岔子那裡的稻田。而是選擇家門口月亮湖旁邊,新開墾的那幾百畝稻田,就足夠孩子們玩了——嗯嗯,幹活了。
到了地頭,好些人都在這邊忙活呢,穿着水衩的,穿靴子的,忙着給稻田放水捉魚。
還有一大羣一大羣的鴨子,也發出歡快的嘎嘎聲,在稻田裡追逐那些露頭的魚蝦,一個個吃的,脖子上的嗉囊都歪歪着。對它們來說,簡直是一場狂歡盛宴啊。
沒進藏的東西,趕緊滾蛋!田小胖嗷嘮一嗓子,可是,鴨子們纔不搭理他,繼續瘋狂。
看你往哪跑——田小胖順手抓了一隻,好傢伙,羽毛鮮亮,光溜溜的十分潔淨。最關鍵的是,入手沉甸甸的,還真夠肥的。
再看看身邊的稻穗,籽粒飽滿,也沉甸甸地彎着腰,想來,產量肯定不低。這可是正宗的鴨稻米啊,二者相得益彰。
“乾爹,抓鴨子幹啥呀?”小娃子們聽着鴨子嘎嘎叫,覺得挺好玩。
“晚上給你們燉着吃!”田小胖揚揚手裡的大肥鴨,這傢伙便叫得更加慘烈。
逗你玩呢,瞧把你嚇的,田小胖一撒手,鴨子重新落水,這傢伙,掉屁股就忘了危險,又伸着小扁嘴,戳了一條小魚,仰脖往肚裡吞。
你個吃貨——田小胖也瞧着好笑。
另一個小吃貨童麟閣最不老實,也有樣學樣,朝着身邊一隻遊過的鴨子抓去。誰知道,那隻鴨子很是機警,撲扇着翅膀,撲啦啦地飛上天空。
把小胖墩都瞧傻了:這鴨子飛的好高,這不科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