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馬郡是賽止國數一數二的雄郡,位於青雲山脈的盡頭,東可入八千里大胡草原、西可進三千里瀚海、南通九烏國、向北過了賽止國都城一萬里可就是劍仙朝的帝都天劍懸城了!
此地,貫通東西南北交通要塞,商旅、行人和準備前往大胡草原、瀚海試煉的武者極多,城池繁花似錦,南北長四五百里,城內亭臺樓閣遍佈,其中五行八作、勾欄妓院、賭場多不勝數。
凡人腰纏萬貫到了這裡,不出三天得哭着走;修爲極高的武者趾高氣昂的進城,幾天後要麼腦袋掛在牆上,要麼灰溜溜的閃人。
大街上遍地都是渾元虛、臭烘烘的天人五衰、走路冒煙的元極,就是可怕的聖人也時常能遇到幾位。
若說可以在城中橫着走的,除了屠馬郡主府、剛剛出現的古怪勢力百曉樓,就是以武道風月場所聞名的邪風樓了。
據說前些日子,一個恐怖的、傳說中的人皇高手前來邪風樓挑釁,擊殺了三四百位高高在上的邪風樓高手,殺的血流成河,結果還是被邪風樓擊殺了,腦袋就掛在邪風樓分莊風月莊大門前的高高的風燈柱子上,風一吹滴溜溜的打轉。
由此可見邪風樓的恐怖!
“咯吱吱……”
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鳳七爺盤坐在風月莊大門前的太師椅上,慢條斯理的品着茶水,身後十七位元極境的彪悍黑衣男女挎刀而立,恐怖的氣勢,令前面白魚大街上路過的行人,無論武者還是凡人,都提起了幾分小心,恭敬施禮。
鳳七爺放下茶杯,心中有些感慨,人生在世,不過功名利祿和修爲,功名利祿小道爾,隨手可得,修爲嘛,三個月前他剛剛立地成聖,人聖不敢說是一流高手,至少在這屠馬郡橫着走問題不大,有了這般修爲再加上身爲邪風樓的護法,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眼前路人的恭敬,便可證明一二。
這些其實還是次要的,主要的是……
他擡起頭看向風燈柱頂上,那顆怒目圓睜、染着血、已經被風乾的腦袋,心有餘悸,他清楚的記得那日此人前來,一人一劍口稱“在下沈寒衣,前來求死”,盞茶功夫擊殺了三百多位同門,將整個邪風樓的高手幾乎屠殺殆盡,飛舞的劍氣、呼嘯的法術,是何其可怕。
好在,最後被兩位樓主合力擊殺了!
而自己,在圍殺此人的大戰中活了下來,此人是人皇,自己圍殺人皇還能活着,這是何等榮耀?
老子曾經殺過人皇!
想到這裡,他再次抿了口茶,眯着眼問道:“還有多久輪值?”
身後一名俊俏的黑衣女子恭敬道:“迴護法,還有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這麼久……”
鳳七爺點點頭,然後眉心緊蹙,上面說這幾日很有可能會有高手前來收屍,說實話,他是不太相信的,哪個敢來收屍?瘋了吧?
上官氏和靈氏那是何等斷代氏族,據說兩家的公子、小姐與沈寒衣有舊,也不敢冒然前來。
邪風樓背後的勢力有多龐大,身爲邪風樓弟子的他,想起來都有些恐懼。
不提此刻身後風月莊中,兩位樓主在潛修、十四位聖王長老在看守,就是西城、東城數十位未知的高手在守株待兔,
簡直是天羅地網,腦子有病纔會來收屍!
想到這裡,他大咧咧的罵道:“老子看誰敢來,這數百萬裡兩界山,誰敢與我鳳七爺作對?”
他本想說“誰敢和邪風樓作對”,但感覺說自己更爲霸道,橫豎這輩子修爲倒頭了,自己就這個天賦,及時行樂,裝一下,人聖也是人!
果然,
前面大街上黑鴉鴉的路人被嚇了一跳,紛紛行禮作揖,就是幾位路過的聖境三道高手也充滿敬意的點頭。
舒坦啊。
鳳七爺輕笑。
誰料,一個穿着嶄新白色錦袍,金冠束髮,眉目如畫的少年人緩步到了前面,仰頭看着風柱上的人頭。
鳳七爺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瞳瞬間收縮,身體緊繃起來,一絲絲漆黑的聖紋瀰漫,腳下地面裂開十多道縫隙,像只洪荒猛獸。
身後十七位黑衣高手,同樣繃緊了身子,只等一聲令下,撕碎了那少年人。
然而,少年人忽然又轉身離開了。
想必……只是好奇?
“呼——”
鳳七爺鬆了口氣,擦擦額頭不知爲何噙出的冷汗,爲了掩飾尷尬,回頭笑道:“世上還有生的這麼漂亮的小子,一個男娃子,竟比我風月莊的頭牌姑蘇四娘還要俊俏!”
身後十七位黑衣高手對視一眼,一位女子笑道:“的確生的很好看,皮膚比女子還要白皙,五官精緻的像是刀刻的一般,可惜沒有修行……”
說着多看了幾眼。
……
辛卓順着人羣往前走着,他的腳步很慢,那風燈柱上的人頭,的確是沈寒衣的。
這個豬腦袋,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又何必用這種自殺式的愚蠢方式呢,以他法武雙修的天賦完全可以投靠更強大的勢力,再伺機報復嘛。
也許,這個世界的武者,本質上是悲情的?
他擡眼掃視一下四周,他對危險的感知十分敏銳,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可以斷定這裡是個局,很有可能是針對自己的局,而且是一擊必殺。
出手的人,應該超出了自己的修爲許多。劍皇餘、東華明域三道山各家高手?
如今最正確的選擇,自然是不管不問,要什麼節操和自行車?
可是,沈寒衣和凌君嘯的影子和眼眸一直在腦海中晃盪,前者是答應替他收屍,後者自己不可殺而殺,好似……繼承了他的遺憾。 所以,他必須做出選擇,不僅要替沈寒衣收屍,還要幹掉這個邪風樓。
做人,總要有幾分血性,連血性也沒有,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他看向對面的一家名曰“三馬客棧”的酒樓,信步走了過去,他現在要做三件事,第一,想辦法引開城東、城西的兩處令他忌憚的高手,第二,動手,第三,溜。
剛剛到了酒樓門口,就見掌櫃的慌里慌張的跑出來,恭敬行禮:“大爺可是辛卓?”
辛卓心中一沉,道:“是!”
掌櫃的臉色發白:“可不得了,三樓雅間,有人,不,有狗等你!”
辛卓怔了一下,這是什麼話,仔細打量掌櫃的神色,不像開玩笑,武念掃視酒樓,房間太多,太複雜,頷首道:“帶路!”
掌櫃的麻溜帶路,很快到了三樓一處“甲”字號雅間門前,小心翼翼的敲門:“狗爺?”
裡面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你退下,讓他進來!”
掌櫃的如釋重負,撒丫子就跑。
辛卓蹙眉,一腳踹開門,看向裡面,只見一個黃毛土狗,額頭一撮“蓋世毛”,正翹着二郎腿喝老酒,悠哉悠哉的像個土財主。
“小黃?”辛卓罵道,“你他孃的從哪裡跑回來的?”
已經多少年沒見了?八十年?一百年?
都快忘了這孫子。
小黃一躍而起,來了個標誌性的托馬斯盤旋尿,齜牙大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辛卓飛起一腳,將小黃踹飛,大咧咧坐下:“從實招來!”
小黃甩了甩腚,瘋狂搖着尾巴,跳到一旁椅子上,賊頭巴腦的說道:“那時萬族大劫打的正嗨,小黃也幫不上忙,剛剛好入了準聖,帶着狗蛋去了天穹妖山門,您是知道的。
那天穹妖山門嘛,是我先祖血脈記憶裡的一處試煉之地,小黃進去了八十年,回頭出來,萬族大劫打完了,主子跑沒了,唉,我只好來找您了。”
辛卓仔細端量小黃,人皇中境,怎叫我了個草了得?這是做的飛機還是火箭,超越主子了?武力值崩了啊!
小黃頭一縮:“咱是比不過主子的,咱是血脈覺醒,整個天底下就我一隻,全部機緣都讓我得了,我把能吸收的都吸收了,這裡還有主子的功勞,您以前給我鼓搗的那個臭水,弄得我天賦賊高,我biu的一聲就起飛了!”
“老子不是羨慕你,你給我老實點,我只是氣你有機緣不帶我一個,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白養你了!”
辛卓破口大罵,轉而問道:“我那徒弟呢?”
小黃疑惑道:“狗蛋……不太對吧,她這個小丫頭現在人聖修爲了,主子敢信嗎?我懷疑她是……”
壓低聲音:“某個大佬轉世,就是沒有您帶着,她也會扶搖直上的,不然沒有道理!”
狗蛋的那個天賦,大佬轉世?
辛卓立即查看井中趙飛雪的祭靈,果然成熟了,這丫頭的秘密是自己的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環顧四周:“她人呢?”
小黃道:“小丫頭現在長的別提多水靈,我一個爺們狗帶着她長途跋涉不合適,把她交給李廣靈和苟先知了,主子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弟子如子女,她現在可是大王天地網的少老闆,身份尊貴着呢。”
頓了頓,又道:“那個勞什子大王網,已經被老苟他們發展到北冥神域、南雲靈域和西牛聖域了,要不了百八十年就要到中域,門下弟子三十七萬,全是孤兒、流浪劍客,個頂個的性情堅毅,冷血爆炸,就是修爲不是太高!
據說許多宗門查過他們,但老苟和諸葛先生他們精的跟猴一樣,那是一羣茅坑拉屎臉朝外的漢子,結果各大宗門不知道他們幹什麼的,懶得管了。
老苟他們說改日主子回去,一開業,天地間的人都得換個活法!”
辛卓揉了揉眉心:“你他孃的,以後能不能不要學我說話?”
小黃一愣:“主子,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好了,我知道了!”
辛卓心中也有些感慨,老苟這羣傢伙還是會來事的,“能想辦法幫我引開城東城西的高手嗎?你懂我的意思!”
小黃眼睛一亮:“瞧好吧,我狗皇是什麼人物,我分分鐘操縱一羣高手去搗亂,分分鐘是這麼用的吧?畢竟咱也是個茅坑拉屎不蹲下的……”
“你就記得這句了,滾蛋!”
“誒,好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