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3章 最完整的記憶

進入“元始宗”後,他們的身份非常尊貴,是宗主大人的養子養女,宗主大人一生不近女色,他們便如親子親女。

只們,他們慢慢發現,不太像那麼回事,因爲整個宗門的弟子都對他們敬而遠之,完全不願靠近。

尤其是“父親”的十二位弟子,十二位大羅金仙,每次看見他們都像在看兩件寶貝!

寶貝?

不過好在,進了宗門,他們短短几年時間,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纔開始練氣,但見識廣啊!

比如,現在是黑暗紀元,很多年前天上的天帝殞落了,天庭崩塌了,仙人全部消失,世間一切都變得沒了秩序。

整片億兆裡廣袤的大陸,羣魔亂舞,亂七八糟,相互征戰了一萬八千年,最終形成了兩大陣營——

位於東方的蠻力大巫世界,這羣巫武者,個個力大如神,搬山移海,吞天拿月。

據說最強的那位大巫叫初,若不是他撐住了天柱,天庭的碎片砸下來,人間一定生靈塗炭!

而西方是修仙者的世界,修仙者飛天遁地,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駕鶴西遊,妙法無窮。

“父親”元始真君,乃世間最強大的十八位真仙之一,據說他本身就是真仙庭的仙人,遺落人間,沒有死去而已。

……

畫面一轉。

數年後,在十萬仙人的龐大“元始宗”內,辛卓和趙宜主無拘無束,無人管束,哪裡都可以去。

可惜,趙宜主在強大的師傅教導下,已經築基,而辛卓還是無法引氣,屬於在仙門的唯一凡人。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兩人忽然發現了師傅的秘密。

元始老爺子,被一團灰色的氣體籠罩,全身白骨森然,然後生長,再被腐蝕,痛苦不堪,哀嚎陣陣:“究竟讓老夫如何,啊——”

兩人嚇壞了,好容易等老爺子安靜下來,辛卓壓低聲音:“宜主,瞧好了!”

說着眼圈一紅,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衝了進去:“爹,你怎麼了?爹你別死!孩兒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趙宜主愣了愣,也衝了進去,淚水橫流,不過她是認真的,她和辛卓流浪許多年,這元始老爺子是唯一一個對他們好的人。

那元始和藹的看着二人:“好孩子,爲師沒事!”

辛卓倔強道:“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給你分擔,這樣,你醍醐灌頂我吧,只要我修爲夠了,一定替你分擔這種痛苦!”

元始老爺子的眼神忽然深邃的可怕:“當真?”

辛卓拍着胸脯:“當真!”

元始老爺子長嘆一聲:“爲父是中了毒啊,這宗門的人都不可靠,還是乖女兒和乖兒子懂我,不過爲父自己還能扛,退下吧。”

辛卓興趣缺缺帶着趙宜主離去。

那元始老爺子看着辛卓的背影,眼神更加深邃,輕輕點去一指,一道清氣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辛卓體內。

……

畫面一轉。

趙宜主拖着再次病體沉痾、命不久矣的辛卓趕來見元始老爺子。

那元始老爺子長嘆一聲:“此子當年就是活死人,爲父本以爲修行可以救他,可惜啊可惜,他哪裡是修行的料……”

趙宜主痛哭不已,磕頭如搗蒜:“父親,求您救救他,他若死去,女兒也不願活!”

元始老爺子沉默良久,終於說道:“也罷也罷,宜主,有一處神秘的地方,最深處有朵金蓮,只要採回來,那金蓮不僅可以救爲師,也可以救卓兒,你可願意去?”

趙宜主猶猶豫豫的說道:“孩兒願意!只是……阿卓還能等到嗎?”

元始道:“我可以護住他,放心!”

趙宜主頷首:“請問父親是哪裡?”

元始老爺子沉默了一下,說道:“廢仙海!”

廢仙海,是當年真仙隕落後,無數仙人的怨氣、恨意、修爲、惡念所化,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走入。

趙宜主卻答應了!

元始老爺子耗費萬年修爲,斬殺九十九位天靈根,將她的靈根重置,醍醐灌頂,僅僅十日,已達大乘期。

第十一日,趙宜主走入那片無人敢靠近的“廢仙海”!

數百萬仙人目送。

元始老爺子看了許久,喃喃了一句:“你吞了先天玄陰真靈,正合廢仙海中的惡念,你若成,你就是老夫的真女兒,我許你逆天富貴,帶你長生……”

……

畫面又一轉。

辛卓悠悠醒來,莫名發現自己穿着嶄新的袍子、金冠,躺在一尊數十萬丈高大的丹爐內,身體變的萬丈大小,但動彈不得,身下是數之不盡的天地靈物。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拼命的往外看去,就發現四周仙氣繚繞,坐滿了仙人!

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位“父親”元始真君,盤坐主位,身週三千大羅金仙、數萬金仙,還有數百位莫名奇妙的大巫武者!

這大巫其中一人,正是申公演,只是此時的申公演,長袍金髮,英俊不凡,魁梧霸道,絲毫不下大羅金仙。

“父親,這是在做什麼?”

辛卓拼命呼喊,他感受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他恐懼到了極點。

可惜無論他如何喊,元始始終不曾理會。

好像,所有人都在做一件逆天的祭祀,不能被打攪。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辛卓發現不僅是這些神仙和大巫,遠方雲層下,還有密密麻麻,看不到邊的大巫和神仙。

所有人都在拿他祭祀!

他不是個笨人,他懂了。

所以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悲涼和迷茫:“爲什麼是我?”

元始終於說話了:“因爲你……是先天玄陽真靈,你死過一次,你擁有兩個世界的意識和身體,只有你能剋制那東西!孩子,認命吧!”

辛卓苦笑:“這就是你把我們這兩個毫無靈根的人帶入這裡的原因?”

元始沉默。

辛卓嘶吼道:“我要見趙宜主,我要見她!”

元始嘆息道:“她去了一個地方,一旦她走出來,就是仙帝之女,世間獨一無二的尊貴仙子,她會永恆長生,爲父會給她許配一個如意郎君,卓兒,去吧!”

辛卓怔住了。

隨即,天旋地轉,大地嗡鳴,斗轉星移,天地間密集的黑灰色氣體,飛快竄來,進入丹爐,像是一道道模糊的身影,開始腐蝕他的身體。

痛苦!

噬心奪魂、撕心裂肺!

世間一切痛苦,都不足此刻之萬一!

他不由發出痛苦的哀嚎:“啊——”

外面大批仙人和大巫不忍直視,瞥過頭去!

這種痛苦他經歷了九十九年!

時刻保持清醒痛苦掙扎了九十九年!

他寧願死去!

可是偏偏死不了!

他痛恨外面那些寬袍大袖、恐怖異常的仙人和大巫!

恨到了極致!

他本質上,還是個毫無修爲的來自異世界的未成年孩子!

他鼓足了勇氣怒吼:“這天地對我不公!我辛卓做錯了什麼?所有的痛苦都加在我的身上!

願來世……”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天空恢復了湛藍,他的身體徹底消失,只剩下巨大的靈魂,升上高空,進入永恆的黑暗。

死寂、荒涼、永恆放逐……

……

辛卓拼命的從那模模糊糊的井水記憶畫面中掙脫。

淚水早已溼了衣襟。

趴在井沿上拼命的呼吸!

無人可以體會他此刻的感受!

那無數年的痛苦,好像再次回來了。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苦逼到這種程度,苦逼到有些狗血和俗爛!

可是,這真是他的人生!

躲不開,甩不掉!

我辛卓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莫大的痛苦?

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道理可講?

緩了數個時辰,他纔有勇氣繼續看下去——

他依舊在黑暗中漂浮,不知過去了多少年!

那一日,人間,一道白色窈窕的身影走出了三億裡“廢仙海”!

趙宜主!

她的修爲,已經強大到僅次於元始老爺子的地步。

她的手裡捧着一朵幻生幻滅,無數小世界沉淪的金色蓮花。

她看向元始宗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八千年,混元大羅金仙,阿卓、父親你們可好?阿卓,我回來了!”

那日,修仙界震動!

元始真君仰天狂笑!

趙宜主卻捧着一副腐朽的衣服,放聲大哭。

……

三年後。

元始真君,屠殺十八真仙,帶着十二弟子、女兒趙宜主和十萬仙人,舉霞飛昇。

只是趙宜主臉色悵然,後退萬里,恭敬相送。

元始目露不忍:“癡兒,你已是這般修爲,何必小女兒家心境?隨爲父入九天,接掌古仙庭,創九天山海天庭,何樂而不爲?”

趙宜主置之不理,恭敬送別。

……

畫面一轉。

趙宜主重新走入“廢仙海”,走了許久許久,她看見了一顆歪脖子古樹,古樹下有口生滿苔蘚的老井。

她看着井中很久很久,滴落幾滴眼淚:“望月井,告訴我阿卓在哪裡,我願捨棄所有修爲,祝你脫困!”

……

辛卓瞪大雙眼,心神狂跳。

望月井和趙宜主有淵源?

繼續看下去。

……

趙宜主修爲全無,那口老井亮了一些。

她步履蹣跚走出“廢仙海”。

百年寂寞,孤獨終老!

……

此後經九世輪迴。

每一世,她總會將所有的修爲贈送給那口老井。

終於,她找到了一絲絲一縷縷的殘魂,像是被什麼東西噬咬後留下的。

她捧着殘魂,放聲痛哭。

……

畫面一轉。

第九世,那口老井消失。

她再次走出“廢仙海”,這一世,她無法輪迴,九爲極致!

她瞎了眼睛,廢了雙耳,失去了嗓子。

她重新苦修。

她走過無盡虛無那塊字碑,留下:“阿卓,我好想你!”

她去過古荒界,給了那羣土著賜姓望月。

她終歸還是去了九天山海,她要求父親幫忙!

她要在這萬千世界搜山檢海,搜尋阿卓任何一絲一毫的魂魄!

她認爲,終有一日,可以將阿卓重新復活,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有人告訴她,辛卓的魂魄碎片,可能被下界的人收了去。

於是,她天上地下到處跑,但凡有和阿卓像的人,她都會出手。

但凡可能有他存在的痕跡,她都會前往。

很多人說她已經瘋了!

只是,無人告訴她,辛卓的主魂,不可能再出現……

……

直到元始仙帝隕落!

她進入那片時間海幻化壽元。

然後繼續尋找,繼續幻化壽元。

她又遇到了很多像阿卓的人,比如一個叫阿丘的天賦極高的高手,這個人好似是人間某位大帝的第八世化身!

此時,她的記憶時有時無,找到那個人時,那個人卻不叫阿丘,他說他叫李青,阿丘死了,他繼承了阿丘的一切,他就是阿丘!

他說你們是如何認識的,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你!

趙宜主便將一身修爲的一半贈與他,帶着他演化前世地球時的幻境。

可惜她等不到最終結果,她的記憶幾乎消散殆盡,必須回到九天山海。

她的壽元雖然因爲廢仙海和時間河幻化而長存,但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她爭不過天道輪迴之苦!

終於,最後一位仙帝先一告訴她:大天尊,世事輪迴,總有一線希望。

趙宜主問:“希望在哪裡?”

仙帝說道:“在你的心裡,在你的耳朵,在你的眼睛,在你的咽喉!”

趙宜主道:“我的記憶就要消散,我沒有機會了!”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要徹底放棄修爲,去追尋你想找的人!”

……

趙宜主的確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那已經是過了黑暗機緣、荒古時代、太古時代、遠古時代、中古時代、上古時代……

她最後一絲化身和記憶,化作一個瞎眼聾子啞巴的女子,進入人間,在一個奇怪的小宗門等待,等那個可以救治她的人。

那個人一定是阿卓真正的魂魄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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