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殿下,這個魏國柱國大將軍職權如何?”李業問道。
冉明道:“位列三公之上的超一品,掌天下兵馬,主征討伐不臣。”
“此乃大喜啊”李業對這個柱國大將軍也有了淺薄的認識。冉閔設立這個柱國大將軍的職位,而且最初就明確表示出讓冉明兼任的意思,恐怕是存在加強皇族掌握兵權的心思。:“陛下在謝艾出任鎮西將軍之後,又命人暗地裡送來柱國大將軍印,恐怕是有意命殿下暗中監視謝艾。”
冉明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搞了一個烏龍,差點舉兵造反。冉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孤真是當局者迷啊!”
“殿下,這事也差不多該瞭解了。”李業道:“我們是不是轉道回去?”
冉明正色的道:“不,既然來了,孤可不想空着手回去。孤不僅要拿下高昌,還飲馬嬀水。”
嬀水,嬀水即阿姆河(Amu Darya)。嬀水是阿姆河希臘名字Oxus的漢代音譯。嬀水(阿姆河)發源於帕米爾高原,源出興都庫什山脈北坡,流經土庫曼斯坦及烏茲別克斯坦,最終流入鹹海。
李業對嬀水並不陌生,不過他卻吃驚冉明的野心。轉念一想,李業也理解冉明的苦衷。這是冉明未雨綢繆,狡兔三窟。理解雖然是理解,可是不代表李業會支持冉明這麼做。冉明身邊只有三千部曲,每人攜帶半個月的口糧。沒有經過充分準備,他們這些人連抵達高昌都非常困難,更何況是極以三千里嬀水?
李業道:“殿下,恐怕此事要從長計議!”
冉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
一場春雨潤物無聲,彷彿一夜之間,鄴城煥發了勃勃生機。柳樹吐出了嫩芽,野草長出了新綠,開元二年的新春,已經悄然而來。在這個時候,秦王冉明上書了他的西進戰略構想。
冉明的第一步,就是請求復立西域都護府,恢復西漢以來建立的軍事職能。
冉明擬定先佔據高昌,然後以高昌爲跳板,逐漸控制天山南路,以及天山北路,爲穩固魏國在統治,冉明欲在西域境內推行保甲制度,以十戶爲一保,五保爲一大保,結保自固。十大保爲鎮。將陸續添加鎮、保、烽的軍事設施。
然而這個偉大的軍事構想,卻在鄴城沒有引起大臣們的重視。就連冉閔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然後又大方給了冉明一個行西域大都督的頭銜。整個鄴城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冉智身上,冉智將代替冉閔,主持開元二年的春祭。
中國就是一個農耕社會,所以對於春祭這個活動,歷朝歷代都非常重視。雖然只是在鄴城近郊舉行春祭大典,然而卻自東宮正門開始,就要灑水,黃沙鋪地。雖然黃沙只是在路面上薄薄鋪上一層,但是這個黃沙要從沿海運來,以古代的運輸能力,這個價值也是不低的。
冉智帶領着魏國文武百官,在文武百官的擁簇之下,登上耕根車。這個所謂的耕根車就是三蓋車,一名芝車。置耒耜於軾上……今耕根車,以青爲質,三重施蓋,羽葆雕裝,並同玉輅。駕六馬。其軾平,以青囊盛耒而加於上。鼓吹手一路上鼓號齊鳴,敲敲打打浩浩蕩蕩的出東宮。
自朱雀大街開始,街道兩旁就跪滿百姓,冉智非常喜歡這種凌駕衆生,俯視一切的感覺。就在冉智東張西望,興致勃勃的打量着這街上的百姓時,突然一聲威嚴且不失莊重的聲音響起“殿下,威儀!”
冉智恍然大悟,此時他只是暫代冉閔,享受這萬衆矚目的榮光。
出了東明門,過了鄴城城郭,就來到了近郊的豐樂鎮。冉智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無數百姓和士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放眼望去,人頭滾滾,無邊無沿。待車駕行經處,百姓自發的歡呼着:“陛下聖明、太子仁愛,天佑大魏!”
這歡呼聲就像海上的熱浪,層層疊疊,聲若雷動。冉智在心中不禁在想,當皇帝就是好啊。一言定生死,大權盡在握。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但凡開國之初,皇帝基本上都是從征戰殺出來的天下,這樣的皇帝都是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人,所以那些官吏都會自覺遵守律法。每朝開國之時,吏治都是一個相對清明的時期。魏國也是如此,這些官吏既沒有人橫徵暴斂,也沒有明目張膽的貪污受賄。所以百姓在這個時期,還是想當幸福的。
冉智透着車駕上的窗簾,看着外面跪在地上的百姓。儘管不少穿着帶着補丁的衣服,不過卻很乾淨。雖然也有人面黃肌瘦,不過他們的精神狀態卻非常好。
在這個時期的百姓是很容易知足的,古代農民的負擔很重,王朝開朝之初,相對好點,可是隨着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那些權貴也漸漸喜歡上了奢華的生活,他們也會變着法壓榨百姓。一年辛苦,所得六七成都上上交,留下的糧食僅能勉強果腹,可是百姓卻不會反,除非遇到天災人禍,實在活不下去了。
冉智的車駕到了籍田壇,諸臣排好位置,設耕位,列耕具。設犧樽象樽於壇上祭神農氏,再設幣篚於壇,齋郎執樽、坫、洗、篚、冪升壇於位,謁者引光祿卿詣廚視濯溉,贊引引御史詣廚省饌肯,太官令帥者以鸞刀割牲,祝史以豆取毛血。儀式冗長。從冉智到達籍田壇起就開始舉行,行宮稍作休息,這纔是開始的儀式。然後下半夜從未明三刻起,又很早就再次舉行儀式,這一次儀式更復雜。
漸漸的冉智也沒有剛剛的興致,開始痛苦起來。禮樂響起,太常卿前奏再拜,冉智就象個木頭人一樣,再拜。然後百官再拜,引冉智就望瘞位,不過正中的瘞位,也就是祭禮的正前方,是空設的,畢竟不是皇帝本人,冉智只坐在旁側。又是一番禮儀,纔開始真正的耕籍之禮。
其實親躬也是走一個過場,古禮是皇帝九推,但害怕皇帝有閃失,讓禮官又改成了三推,就是犁頭在地裡拱那個三下,好了,皇帝親耕了。當然,皇帝沒來,太子來了,也是一樣的。在這個時候,裴弼眼中出現了晶瑩的淚水。
不容易啊,不容易。那個時候,冉智被髮配軍中效力,整個東宮屬官皆人心離散,只有裴弼不離不棄。頂着壓力,挺過了難關。
就在冉智代替冉閔像木頭人一樣被衆臣推着舉行春祭時,冉明也在準備着出征高昌的最後準備。
不過,這些準備在李業看來有點像小孩子過家家。因爲冉明只是督促華夏商盟爲他準備糧草和開通補給線,還有就是與中亞開發公司高層碰層,商討着出商的細節問題。不過,冉明卻根本沒有增加兵力的意思。
李業已經看出來了,冉明只打算動用身邊的這三千部曲。儘管西域五十國,大的不過三五萬人口,小的僅幾百人,可是西域五十國加起來就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何況天山腳下還有一個宇文忔,李業不相信宇文忔會繼續西逃,一場決戰再所難免。
漢朝在和匈奴爭奪西域控制權時,最決定性的勝利,還是漢武帝出征大宛。漢武帝動用了一次出動了十幾萬兵力、十幾萬頭牲口和十幾萬民工,征服大宛,徹底控制了西域。不過,由於運輸線太長,十石糧草,路上就要耗費掉七八成,這一戰也成了漢武帝窮兵黷武的最有利證據。
“殿下!”李業策馬走到冉明身後停下。
冉明回頭道:“元美,你好像有事?”
“殿下,此番出征西域,惡戰再所難免!”李業喃喃的道:“可是殿下,身邊只有這些軍隊,未免太輕敵了!”
“輕敵!”冉明搖搖頭笑道:“孤並不同意元美的看法,在孤看來,這三千兵馬,其實都有點多了。西域之戰,放心吧,輪不到孤出手,自然有人出手!”
“哦!”李業眉眼一挑,道:“殿下,難道還有外援?”
“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冉明沉聲道:“西域諸國,利用絲綢之路,收取稅負,以資國用,以數百年了。如果還是那些實力不濟的小商賈,自然拿西域諸國沒有辦法,可是你也不看看這中亞開發公司的股東都是些什麼人。隴右李氏自然不必說了,像敦煌土著大姓宋氏、陰氏,還有汜氏……”
李業這個時候不說話了,敦煌宋氏在張軌入涼時,就開始效忠張氏。宋配是張軌任涼州刺史時的司馬。這個患有皮膚病、滿身長有鱗甲,個子不高的敦煌人依靠鎮壓鮮卑人成名。光死在他手裡的鮮卑人就多達十數萬人。敦煌宋氏一直以來都是涼國的軍方將門。歷史上張祚稱帝倒行逆施,敦煌宋氏就是倒祚的主力軍。
汜(音範)氏也是和宋氏一樣的河西豪強,敦煌大族。張軌的四大謀主之一。汜氏一族五世皆侍張氏。成爲涼國朝廷中顯赫極致的地方大豪。另外還有陰氏,涼國豪強,都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家族武裝非常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