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事一刻前後,此間驛館內的廝殺便已告終了。
而此時宗衛們這才發現,原來潛入驛站內企圖行刺他們家殿下的,居然前後有兩撥人,一撥人從前院潛入,但經仔細觀察不過是烏合之衆,只是仗着人數衆多而已,一見情況不妙,便迅速沿着原路翻牆逃走了,居然連同伴都不顧了。
相比之下,那一撥從後院潛入的傢伙,也就是那些穿黑衣的,要比前院的賊人厲害地多,一個個悍不畏死,除了那被羋芮用麻藥制服的那幾名黑衣人外,其餘皆被宗衛們及羋姜殺死,至死都沒有做出類似求饒乞生的舉動。
而對此,事後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前來行刺他的,居然有兩批人。
“公子,清點出來了,我等並無傷亡,但此間驛站的衛士,有七人犧牲、十六人受傷。”
宗衛衛驕,將清點後的情況告訴了趙弘潤,只聽得趙弘潤不覺皺眉,而同在一間屋子裡的驛長何之榮,更是長嘆了口氣。
“殿下。”何之榮站起身來,拱手拜道:“鄙人去查看一下衆衛士們的傷亡。”
“何驛長請自便。”趙弘潤擡了擡手。
眼瞅着何之榮搖頭嘆息走出屋外,趙弘潤的心裡也不是很好受,畢竟此間驛站那五十名兵丁,此番七人犧牲、十六人受傷,皆是因爲他趙弘潤一行人而起。
不過趙弘潤也沒辦法,畢竟此番夜襲驛站的賊人人數着實不少,前前後後約有近百人,這倘若是在荒郊野外遭遇,單憑羋姜羋芮姐妹二人以及十名宗衛,未見得能十拿九穩地擊退來犯的賊人,因此趙弘潤才投奔此間驛站。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岑倡等人前去商水縣……』
趙弘潤不由地後悔起來,後悔於他不應該讓肅王衛們先行一步坐船前往商水縣,否則,有那百名肅王衛在,區區百名賊人何足掛齒?
“將抓獲的那些賊人……帶入進來,我要親自審問。”
長吐一口氣,趙弘潤面帶慍怒地說道。
衛驕點點頭,隨即問道:“公子,先審問從前院來犯的賊人如何?卑職瞧他們不像是專門幹這檔子事的,倒像是四地遊蕩的俠勇,應該能審問出一些事來。”
趙弘潤微微思忖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將他們帶進來吧。”
片刻後,衆宗衛們將十幾名裝束各異的人帶到屋內,只見這些人,年紀在二十幾歲至三四十歲不等,服飾也是各式各樣,唯一相似的特徵,就是邋遢、不修邊幅、且窮困潦倒。
比如那個被宗衛們強行按倒,不得不跪在趙弘潤面前的那名三十幾歲的大漢,腦後的髮束居然是用乾草隨意綁固的,他身上那件布衣亦散發着濃重的酸臭味,也不曉得有多少日子沒有清洗。
那股子味道,就連宗衛們亦是頻頻皺眉不已。
而其他那些人,比這名大漢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的衣褲沾着泥巴、污漬,真虧他們居然還能穿在身上。
『十三個……』
趙弘潤拿眼掃了一眼跪倒在屋內的那些賊人們,因爲這些人眼下個個都被繩索綁着,趙弘潤也不怕他們反抗,雙手十指交叉支在桌上,眯着眼睛問他們道:“你等……是什麼人?爲何要來襲擊我等?”
話音剛落,就見那名大漢斜着眼睛瞧了一眼趙弘潤,朝地吐了口唾沫,傲氣地說道:“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爺爺若是皺皺眉,就絕非好漢!”
“呵!”趙弘潤聞言輕呵一聲,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好,滿足你的要求。”說罷,他擡頭望了一眼宗衛們。
宗衛們會意,當即,高括走上前來,手中利劍出鞘,在那大漢驚恐駭然的目光中,一劍就將那大漢的首級砍了下來。
那大漢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無意義的慘叫,便頓時首身分離,死於非命。
瞧見這一幕,屋內那另外十二名賊人面色大駭,他們沒想到趙弘潤居然如此果決。
而此時,趙弘潤環視了一眼他們,平靜地問道:“還有誰希望速死的?我一併滿足了他。”
“……”衆賊人們低着頭,惴惴不安,不敢言語。
見此,趙弘潤揮揮手,示意宗衛們將那句屍體拖出屋外去,隨即目視着那十二名賊人,平靜地說道:“既然已沒有想求死的了,那麼你等就與我好好聊聊吧。……是誰,讓你等來襲擊我?”
“……”衆賊人們仍舊低着頭。
見此,高括手持着那柄仍在滴血的利劍,用劍刃架在一名賊人的下巴處,徐徐擡起,逼得那名賊人只能擡起頭來。
“公子,是個啞巴。”高括隨口說了句,隨即手中利刃一割,劃開了那名賊子的咽喉。
可憐那名賊人在咽喉被高括劃開前,彷彿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大聲喊着『我說我說』,只可惜,高括根本不理睬他,一腳將其踹翻在地,用手中的劍刃刺入了此人的心口,一劍將其給殺了。
又是一具屍體被拖了出去,屋內只剩下十一名被綁着的賊人。
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被高括那凌厲的手段所嚇呆,其中一個被嚇得居然失禁了,黃色的渾濁液體沿着其褲襠滴落在地上,一股尿騷味頓時瀰漫開來。
“我說,我說。”
“不要殺我,我願意說。”
“我還不想死……”
頓時間,那十一名賊人就彷彿炸開了鍋似的,紛紛慘嚎乞生。
顯然,高括這招殺雞儆猴,效果絕佳。
“都閉嘴!”
見屋內太過於鬧騰,衛驕大喝一聲,喝止了那些賊人的嚎叫,擡起手指着他們說道:“一個一個說!……你,你先說!”
被衛驕手指所指的,是一名看起來約在三十歲左右的國字臉男人,只見他哆裡哆嗦,嘴脣蠕動了半響,這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話:“……是賞金,有人懸賞了您的首級,讓我們來殺你。”
『懸賞?懸賞我的腦袋?』
趙弘潤愣了半響都沒反應過來,良久後皺眉問道:“你……你可知我是何人?”
只見那名三十幾歲的國字臉男人低着頭,嚥着唾沫,滿臉畏懼地回覆道:“您……您是肅王。”
『居然……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趙弘潤簡直難以置信。
他原來在想,可能這幫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們只是被利用了而已,然而事實證明,這些人是知道他身份的,也就是說,是明知故犯!
“你……是我魏人麼?”趙弘潤陰沉着臉問道。
那名國字臉男人駭然地望着趙弘潤,緩緩點了點頭,畏懼地說道:“是,我、我是魏人。”
『居然是魏人……』
趙弘潤閉上眼睛,暗自嘆了口氣。
他的心口有些發痛。
他自以爲爲魏國做了那麼多,魏國的平民就算不愛戴他,至少也不會對他抱持敵意。
可沒想到,居然有人爲了些賞金,在明知他就是肅王的前提下,聚衆來殺他。
“公子……”
沈彧看出了趙弘潤面色的不對勁,在旁小聲勸道:“天下本是如此,有一些人,只顧一己私慾……”
趙弘潤揮揮手阻止了沈彧的安撫,隨即開口詢問那名國字臉的男人道:“那賞金……本王的首級,值多少?”
“五……五萬金。”那國字臉男人哆嗦着回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要知道在魏國,黃金並不能算是真正的貨幣,因爲它流通地較少,只在貴族之間的贈禮、以及大宗貿易的結算中會出現,至於在市面上,幾乎不會出現有人拿着黃金去購物。
因此,黃金與白銀的兌換比例其實並不高,也就是一比六七而已,換而言之,那國字臉男人口中所說的五萬金,其實摺合銀兩也就是三十幾萬兩而已。
而這,就是他趙弘潤首級的價值。
“這可真是……真是……”
趙弘潤咂着嘴,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來話。
想來才思敏捷的他,在這會兒居然張口結舌,由此可見,他此刻的心情必然是複雜到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而屋內的衆宗衛們,卻是一個個面露慍怒之色。
雖然這個說法並不恰當,但宗衛們依舊氣憤不已:自家殿下爲國家所做的貢獻,何止萬萬黃金?!三十幾萬兩,這簡直就是對自家殿下的侮辱!
不過他們也不可否認,三十幾萬對於一般人而言,確實是一筆足夠他們吃喝一輩子的鉅款了,也難怪這些遊俠會罔顧趙弘潤那肅王的尊貴身份,不惜以下犯上。
趙弘潤用大笑宣泄着心中的憤懣,良久,這才緩緩停歇下來。
他目視着那些遊俠們,問道:“何人……發佈的懸賞?”
在一陣寂靜後,那十一名遊俠中有一名看起來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怯生生地回答道:“這個我們不知……我們只是在『陽夏』的『士館』,看到了對於肅王您的懸賞。”
“士館?那是什麼?”趙弘潤詫異地問道。
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傳來一個聲音,趙弘潤轉頭望去,原來是此地的驛站驛長何之榮回來了。
“那不配稱作什麼士館!只是一介藏污納垢之地!”
說着,何之榮來到趙弘潤身邊,拱手拜了拜,解釋道:“此子口中的『士館』,便是當地隱賊開的義舍,用來收攏一些像這類的亡命之徒,以財帛驅使他們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哼!玷污了這個『士』字。”
『噢,原來是類似發佈任務的公會組織……』
趙弘潤恍然大悟。(未完待續。、,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