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曹操親率數十萬大軍北伐,圍困鄴城三個月之久,竟然遲遲不能攻克之,反而折損了不少兵馬,又因爲後援糧草不繼,幾乎產生了撤兵的念頭。
幸好關鍵時刻,蕭逸率本部人馬來援,利用秋雨連綿的機會,掘開漳水以灌鄴城,淹死敵軍不計其數,嚇得袁尚棄城而逃,這才順勢拿下了鄴城!
事後蕭逸也承認,如果袁尚膽量大一些,據城死守不逃的話,自己未必能拿下鄴城,讓天下第一名將說出這種話,可見鄴城何等堅固了。
正因如此,曹操平定河北之後,不惜人力、物力重新加固了鄴城,作爲曹氏家族的老巢,並留次子曹丕坐鎮,好好經營根基之地,後來又做了魏國都城!
……
“孫子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四殿下此番舉事,意在撥亂反、救國救民,不願多殺無辜生靈,故而傳檄於四方,申明忠義之大道,沿途城池深受感化,多有不戰而降者!
然曹子桓經營鄴城數年,內多有其心腹死黨,不願歸順於四殿下,反而封閉城門、積極備戰,又在城東設置了三道防線,意欲阻擋我大軍挺進!
鄴城堅固,世人皆知,我軍若是強攻的話,只怕白白折損將士性命,故而四殿下召開會議,希望大家羣策羣力,想一個巧妙奪城之計!
另外嗎,有可靠消息:曹子桓調集了十萬重兵,交給了張郃、呂虔二人統帥,已經從許昌城出發了,想要北上救援鄴城!
而我軍一方要做的,就是在敵援軍趕到之前,搶先拿下鄴城,進而控制整個冀州,如此則立於不敗之地,否則讓敵軍匯合一起,我軍就要壓力倍增了。”
大堂之上,楊修手指河北地圖,講解着敵我形勢變化,以及自己的一些見解,聽的衆人頻頻點頭,很認可這位太清先生的才幹。
鄴城卻是一塊硬骨頭,可再硬也得啃下來,只要拿下了鄴城,就能控制住冀州,進而號令河北之地了。
鄴城又是魏國都城,裡面有蓋好的宮殿、社稷、太廟,供奉着曹家列祖列宗,只要進入其中,曹植就能正式稱王了,再糾集整個河北之力,南向與曹丕一決雌雄!
勝則席捲中原各地,進而吞併江東、巴蜀,完成先王一統天下的夢想,那個時候嗎,只要曹植輕輕一揮手,就能把大漢變成大魏了。
退也能憑藉黃河天險,牢牢控制河北四州,與曹丕、蕭逸三分中原之地,仍不失爲一方霸主!
問題是,如何才能以最小代價,拿下堅固的鄴城呢?
“鄴城起碼有十萬守軍,二十幾萬青壯民夫,以及大量的軍械、糧草,強攻不是辦法,不如效仿大司馬之舊智,掘開漳水淹城如何?”
“你是豬腦子啊,現在是初春時節,漳水水位非常之低,就算咱們掘開了堤壩,恐怕也淹不掉鄴城,沒準反淹了自己人呢!”
……
“那就派一隊死士進城,深夜舉火爲號,裡應外合,打開城門,大軍一股腦衝進去!”
“鄴城早就戒嚴了,外人根本進不去,就算僥倖混進去了,也未必能裡應外合,人家可是日夜嚴防死守啊!”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得想個辦法吧,要不聯繫一下城內士族門閥,讓他們助四殿下一臂之力?”
“鄴城士族,甄家爲首,其嫡女一爲大司馬伕人,一爲曹子桓的王后,你覺得他們會幫助四殿下嗎?”
文武官員們議論紛紛,一連提出七八個辦法,可惜都禁不住推敲,而時間又比較緊迫,實在無計可施,就只能揮師強攻了。
曹植雖有十萬兵馬,可大半是剛聚集起來的,訓練不足,軍械奇缺,強攻重兵防守的堅城,恐怕一成勝算也沒有呢!
舉事尚不足一個月,內部人心並不安穩,一旦吃了大敗仗,只怕會瞬間旗倒兵散,再難以凝聚起來了。
“以前在許昌之時,五弟經常向姐夫討教兵法,可有什麼破城的妙計嗎?”
“四哥說笑了,小弟天性愚鈍,雖然向姐夫討教過兵法,卻未學到什麼本領,豈敢胡亂的獻醜呢,倒是這位太清先生,分析局勢鞭辟入裡,想來必有破城之法!”
“哦,太清先生若有妙計,就請速速說出來吧,省的大家再傷腦筋了!”
論起吟詩作賦,曹植敢自稱天下第三(父親第一、姐夫第二),可說到排兵佈陣嗎,水平就比較一般了,只好詢問身邊的曹熊,後者在相府之時,也曾日夜勤練武藝、鑽研兵法!
那知曹熊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學藝不精,沒什麼好的計策,又把難題推到了楊修面前。
其餘文武官員們,也都緊盯這位太清先生,視爲最後的希望了,身爲四殿下的謀主,肯定胸懷韜略、腹有良謀吧?
“承蒙兩位殿下看重,不才卻有一個辦法,或可一舉拿下鄴城,名曰:引蛇出洞,趁虛而入!
請五殿下率本部人馬,大張旗鼓、繼續西進,奪取陽平郡之後,從東面猛攻鄴城,最好把守軍主力引出來,與之進而野外對決!
與此同時,四殿下率領主力人馬,偃旗息鼓,晝夜行軍,向北一路走安平郡、鉅鹿郡、廣平郡,繞行到鄴城北面去,悄悄埋伏在山野之中!
只待守軍出城決戰,城防相對空虛之時,主力人馬突然殺出,一面截斷守軍退路,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城,只要安排周密一些,當有八成以上勝算!
拿下鄴城之後,殿下擇良辰吉日,在銅雀臺祭天稱王,河北四州可傳檄而定,再南向以爭天下,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楊修的計謀可謂高超,一環緊扣一環,避其實、擊其虛,符合兵家之詭道也!
不過也相當狠辣,這是用曹熊的人馬做誘餌,把獵物吸引出來,不管最後成敗如何,誘餌都有被吞掉的危險呢!
原來楊修內心中,仍對曹熊抱有極大懷疑,因爲左思右想、權衡利弊,這位五殿下也沒有造反的理由?
曹熊是嫡出幼子,無論那個哥哥做了大王,或者做了皇帝,都少不了他一個諸侯之位,他又何必鋌而走險,參與到叛亂中來呢……除非他有更大的野心,不甘只做一個諸侯王!
此事不得不防啊,故而趁着攻打鄴城之際,讓曹熊帶隊去打硬仗,以折損其精銳人馬,一個人沒了實力,也就沒有野心了,免得造反成功之後,他再跟曹植爭奪大位!
“避實擊虛,果然妙計,不知五弟願承擔重任否?”
“只要拿下了鄴城,愚兄祭天稱王之日,必立汝爲王太弟,江山共享,社稷有份!”
楊修一番良苦用心,曹植未必領悟清楚,不過他也讀過幾篇兵法,深知做誘餌是一件危險之事,擔心曹熊拒絕出兵,或者出工不出力,又提起了‘王太弟’的承諾!
帝王之位傳承,或是父死子繼,或是兄終弟及,曹植、曹熊一奶同胞親兄弟,立後者爲繼承人,也是符合上古禮法的。
如此一來,曹熊不是爲別人打江山,而是爲自己爭天下,自然會竭盡全力、奮勇廝殺了!
“小弟前來會盟者,上承先王之遺志,下助兄長之大業,上陣衝殺,義不容辭,至於王太弟之事,以後再商量也不爲遲!
不過嗎,鄴城有十萬守軍,小弟只有三萬人馬,力量上太過懸殊了,兄長可否調撥一下兵馬,也讓小弟多些膽氣?”
曹熊沒有推辭,卻提出一個‘合理要求’,就是給自己增加兵力,否則用三萬人攻鄴城,危險性太大了不說,也很難把守軍全吸引出來!
“這個嘛,賢弟言之有理,三萬人馬的確單薄一些,也難以造出大聲勢來!
愚兄再撥出三萬人馬,充實到賢弟的隊伍中,如此有了六萬大軍,足以拿下陽平郡,進而攻打鄴城東側了!
局勢緊張,刻不容緩,還望賢弟速速出兵纔是!”
……
“五哥放心,小弟明天一早就出發!”
曹植略加沉吟,答應了分兵的要求,還與曹熊約定了出兵時間,後者很爽快的答應了,領了兵符,接收兵馬!
楊修有心阻攔,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沒好的藉口,既然要讓馬兒跑,總得讓馬兒吃草吧?
商量妥當之後,各自回營準備!
第二天一早,曹熊率領着六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西進發了,還打出臨淄侯、蕭懷侯兩面大纛旗,做出聯合進軍之勢,以迷惑外界的目光!
而到了傍晚時分,曹植、楊修帶領其餘七萬人馬,也悄悄的出了甘陵城,在濃濃夜色掩護下,一路向北急行而去……
飢餐渴飲,曉行夜宿,七萬人馬疾速行軍,過清河郡、安平郡、鉅鹿郡……再掉頭向南行進,終於在八天之後,順利的到達了鉅鹿城附近,沿途城池無有阻攔者,反倒有不少開城歸順的。
鉅鹿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佔據了此處,大軍進可攻,退可守,還能補充一些軍械、糧草、兵員,故而曹植、楊修商議之後,決定先奪鉅鹿,再攻鄴城!
那知調兵遣將之際,突然有遊騎兵稟告:“鉅鹿城守軍傾巢而出,攔住了前方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