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陽城外,一騎飛奔!
曹操不停的用藤條製成的馬鞭抽打着胯下的駿馬,在夜晚打馬飛奔本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一塊凸起的岩石,或者是一個隱藏在草叢中的鼠洞,都有可能折斷飛奔的馬腿,從而摔傷馬背上的騎手,甚至是摔斷騎手的脖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騎兵是絕對不會選擇夜戰的。
衆所周知,曹操生性狡詰,一向以謀略出衆而聞名於世,而世人不知道的是,曹操的武藝、騎術其實也是非常出衆的,《三國志》中就有記載:魏武帝,幼好騎馬射獵,善擊劍,頗有勇烈!
可惜,因爲奸雄的性格過於出衆,所以最後世人只記住了他的奸詐,卻忽略了他也有勇武的一面。
深夜縱馬奔馳的危險他自然知道,可是現在一切都顧不上了,如今曹操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快些!快些!再快些!”
政治鬥爭,掙得就是一步先手,先下手爲強,後下手則必然遭殃!
時間緊迫,所有的勝負成敗就在今夜,不管何進今天是否入宮,明日一早,‘十常侍’必然召集羣臣入朝,然後利用佔居皇宮內廷的優勢,擁立皇次子劉協爲新君,介時他們大義在手,以小皇帝爲號召,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誅殺所有反對他們的大臣,再無人可以反抗了。
做爲與‘十常侍’一向敵對的大將軍府,到時肯定是殺戮殆盡,雞犬不留!
現在唯一反敗爲勝的辦法就是連夜調兵入城,包圍皇宮,再召集滿朝公卿大臣,衝入內廷,搶先一步擁立新君,而後立刻誅殺‘十常侍’,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這就是政治鬥爭,雖然殘酷,卻很現實!
要想殺人,手中就必須有劍,一把殺人劍!
軍隊,軍隊就是其中的關鍵,而從雁門關前來的那隻‘玄甲鐵騎’精兵,還有那名彪悍、冷靜、忠於職守的少年黑衣勇士,這就是曹操此行的目的。
之所以選擇蕭逸的‘玄甲鐵騎’,原因有二,其一,虎符被‘十常侍’的內廷把控,洛陽周圍雖有數萬駐軍,卻根本就調不動一兵一卒。
其二,‘十常侍’把持朝政已久,樹大根深,不但在朝廷中遍佈爪牙,就是在軍隊裡也分佈有大量的耳目,若強行調動其他軍隊,難免會走漏風聲,一旦打草驚蛇,逼的‘十常侍’搶先下殺手,那就糟糕了。
而蕭逸的這支兵馬則沒有以上的缺點,他們既不屬於洛陽駐軍系統,自然也就不用受到內廷虎符的制約,最妙的是,他們全部從遙遠的雁門關前來,與朝中的任何勢力都沒有絲毫關係,與‘十常侍’之間就更沒有任何的因果,使用起來,極其方便。
曹操一邊疾奔,一邊在馬背上思索着一會用什麼辦法說服蕭逸出兵,畢竟二人之前只有一面之緣而已,又分屬不同的軍事系統,一爲大將軍府的幕僚,一爲雁門邊軍的統領,雖然有官職上的高低,卻沒有職務上統屬。
“以利誘之?以威迫之?或是以情動之?……”左思右想之中,曹操很快就來到了御苑附近,在明亮的月光下,一座整齊肅穆的軍營出現在他的面前。
軍營依山臨水而建,佔居了一片向陽的小山坡處,這裡植被茂盛,可以爲戰馬提供充足的草料,而且臨近水源,也不用爲大軍的飲水擔憂,在軍營外圍設有數道深深的壕溝,四角位置建有瞭望臺,周圍的一切動靜都逃不過它的偵察,大寨周邊還立有大量的欄柵、拒馬、鹿角等物,防禦極其森嚴。
再加上這裡四周比較平坦的地勢,極其有利於騎兵馳騁,堪稱可攻可守!
曹操本人也是自幼熟讀兵書戰策,這些年來在大將軍何進的麾下任職,更是精通軍旅之事,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以他的兵法造詣,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座軍營的妙處,不由得連連點頭稱讚:“妙哉!此營深得兵家之妙啊!”
見獵心喜,曹操甚至在心中暗暗推演了一番,如果由他率兵進攻這座軍營……,
火攻?……不可!那幾道壕溝不但可以阻止敵人的進攻,還能有效的防止火焰蔓延,起到了很好的隔離帶的作用。
斷絕水源?……也辦不到!大營的一角就在水邊,取水十分容易,而且看山坡上茂密的植被情況,肯定有山泉眼存在。
偷襲?……根本無法得手!那幾個高高的瞭望臺設置的太巧妙了,而且……,曹操向四周黑暗的地方看了看,憑着一名軍人的直覺,剛纔他就感覺到了,在靠近御苑的路上,暗地裡有遊騎兵在自己的四周活動,看情況肯定是這座軍營裡派出的偵察遊騎,警覺性太高了。
“難!難!難!……非五倍的兵力難以攻破此營,若想全殲,那就非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不可!而且還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才成”,在腦海中一番仔細的推演後,曹操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統兵安營之人,真乃大將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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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馬向前,當曹操的坐騎離營地尚有百步之遙時,一支帶着破空之聲的鳴鏑突然射在了馬前的空地上,驚得坐下戰馬前蹄高揚,一陣的嘶鳴!
“來人止步,軍營重地,不得亂闖!”站在瞭望臺上的兩名值夜兵士發現情況,先是鳴鏑示警,然後又一次搭箭上弦,如果闖入者不聽勸阻,越過警戒線的位置,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放箭射殺!
“亂闖軍營者,死!隨意放外人入營者,同罪!”這是他們的統領蕭逸定下的軍規之一!
“在下乃是你家蕭統領的故人,請二位代爲傳稟,就說曹孟德來訪!”面對鳴鏑警告,曹操絲毫不敢大意,從瞭望臺上士兵那堅定的語氣中能推測得出,如果他再上前一步,立刻就會被射個窟窿出來。
“請閣下退出百步之外,稍等!”瞭望臺上的哨兵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箭簇依舊穩穩的搭在弦上,而另外一名士兵並沒有走下瞭望臺,而是舉起了兩支火把,跳躍的火苗在黑色的夜幕中一陣的划動,隨着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條明確的信息就通過這種方式快速的傳達了出去。
旗語,蕭逸在軍營中的發明之一!
大帳之中,蕭逸全身戎裝的坐在主位上,一語不發,就是那麼靜靜的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麼,身上的螭紋寒鐵鎧在火光的照耀下發出幽幽的寒光,血浪斬蛟劍就握在他的手中,握劍的手背上青筋緊繃,一副隨時準備拔劍出鞘的樣子,不只是他,包括大牛、馬六、張轉、揚和……,所有玄甲軍中的將佐都全副武裝的站立在兩旁。
自從入宮面聖歸來後,蕭逸就下達了戰備的命令,所有士兵歸隊,關閉營門,不許任何人輕易外出,並在四周派出了大量的偵察遊騎兵,另外所有士兵除了白天必須全神戒備外,就是夜晚休息時,也要合衣而眠,把兵器放在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對於蕭逸的這個命令,全軍上下包括與他最親近的大牛、馬六二人都很是不解,太平時節,又是在京畿重地,何須如此警惕,但不解歸不解,軍令依舊被不折不扣的執行了。
常年的相處讓他們相信,蕭逸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存在!
‘信蕭郎,得永生!’這已經是玄甲鐵騎全軍上下的共識了!
果然,當聽一名傳令兵跑進來稟報說:“有統領的故人深夜來訪時!”一直閉目沉思的蕭逸猛然睜開了雙眼,那雙彷彿黑洞般吞噬萬物的目光如今變得更加犀利了,向洛陽城的方向看了看,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終於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