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偷掐兩把腰
說回眼前事。
平城,七月十六,本月的聯考日。
前幾天尉茂叫了一羣夥伴圍毆伊諧,本想著考完了試繼續約架,可伊諧也不是好惹的,打聽了尉茂每次聯考都能考進尉學館的前三名,於是約上十幾狐朋狗友,並帶了二十餘家奴,專門挑今日堵到尉學館各個門口攔尉茂。
伊諧恨道:“不死不休是吧?行啊,我陪你玩,我讓你每個月都考不了試!啐!”這廝看見遠遠過來的女學子,似是被他打過的尉窈,氣地啐口唾沫。
刺史府找過伊家長輩了,往後伊諧和權貴子弟怎麼打架,刺史府不管,但是不能再動尉窈,不能動這次朝廷嘉獎的優秀學子裡的任何一人!
趙芷是知道伊諧被訓誡這件事的,但她仍不完全放心,前兩天是夫君尉駰和女兒一道出門上學,昨晚夫君留在學館了,趙芷就遠距離跟著女兒,一直悄悄護送到學館。
趙芷出門時戴著一頂大草笠,她坐到路旁,假裝磕鞋裡的沙泥,實則笠下一雙冷眼盯緊了館門外邊或蹲或站的伊諧一夥人。
尉窈認不出別人,認得伊諧,她先是步子減慢,再停下。
伊諧衝她嚷:“你站……”
“啊!”尉窈裝成受驚,向尉茂家的方向跑。幸好她今天來得早,尉茂是爲了幫她才和伊諧鬥個沒完沒了的,她不能讓尉茂撞到這夥有備而來的紈絝手裡。
再看伊諧,目瞪口呆攥拳!
天啊,她跑什麼?他剛纔是想問她突然站住幹什麼?他又不是來打她的!然後她就尖叫狂跑,什麼意思?上回打架就是她先喊“報官”的,這回不會又跑去報官吧?
什麼時候流行的打場破架也要報官?
“尉女郎等等。”
尉窈聽見後面喊她的聲音,害怕更甚,暫不說她頭都不敢回地加速跑,但見趙芷箭步衝著伊諧過來,蹭著對方錯身過路。
伊諧上手推搡:“哪來的窮鬼,走路不長……哎?哎、哎?”他的臂膀被趙芷反擰住。
夥伴和僕役紛紛擼袖子、揮拳。
趙芷掄起伊諧爲盾,掄了兩個圈,把伊諧擰得宰豬般嚎:“放、放手!疼、哎疼啊疼疼疼!啊——救命——嗚!”
他先是覺得嘴巴劇痛,視線再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扔進道旁半丈深的土溝裡了。
趙芷一腳一個,連踹五個人踹進土溝,周圍摩拳擦掌的全老實了。她輕彈衣襬的灰塵,朝女兒跑遠的地方趕去。
伊諧被僕役們拉上來,右手臂被擰傷是次要的,他的手還能動,顯然胳膊沒廢,但是……
“嗚!嗚嗚!”
他的嘴巴被趙芷彈了一指頭,腫得堪比大土蜂蜇,大半個月以後才能吃進去成形的食物。
再說尉窈,跑出好遠,總算遇到了茂同門。倆人不知道這時候學館正門纔是最安全的,他們繞遠到偏門,看到也有人堵在那,於是決定爬牆。
學館的外牆只有正門附近,以及騎射場那邊的牆頭上沒有碎瓦茬,就這樣,他們再跑遠,跑到騎射場的外牆那,尉茂先讓尉窈踩他腿、肩膀,上去牆頭,然後他退後兩丈,跨步而衝,扒住了牆頭,他先下去,再接尉窈。
該死的,尉窈暗罵。早知道讓伊諧打死這廝算了,因爲尉茂接她下來的時候,她清清楚楚感覺出,他倆手在她腰間掐撓了兩下。
尉窈有自己的小脾氣,腳落地的霎那,故意落到尉茂的腳尖處。
“噝——”
她怒瞪他,哼,只齜牙咧嘴就是心虛!他果然是故意的!
尉茂是心虛,但剛纔掌心中的感覺,真軟,真暖,嘿嘿……真好。越回想剛纔盪漾的心馳感,他越後悔,這一次做賊似的觸摸,打開尉茂的另個情竅,早知道是這般心癢滋味,早知道掐兩把腰只挨一腳踩,他多掐幾下就好了。
今天意外之事真多。
武繼沒來上學。
武學渣雖不好學,卻從沒曠過課,更別說今天要聯考,尉茂趕在開考前讓館奴去武繼家問情況,今天尉景啓程,尉茂有種擔憂,武繼可能要離家出走,跟著去朔州!
崔學館也不平靜。
本月的《詩經》考試,首次把訓義、善義、國風、詠風、文音五個學舍集中到固常禽林裡聯合考。
還是卯時半開考,通知所有學子到來的時間非常提前,寅時末必須到齊。
一向話少的崔致也與孔毨等同門竊竊私語,因爲考區的對面,分五處站有府兵,每隊府兵還配備一隻兇殘垂涎的鬣狗,而且每隊裡還執著一塊特殊的鐵板,鐵板的一面有密密麻麻的鉤刺。
很快,各學舍的夫子、監考夫子全來了。
奇怪的是,訓義學舍的爾朱榮,文音學舍的亥也仁、元狼蟋、丘睿之、長孫斧鳴跟在最後,後四人沒了平時的桀驁勁,全耷拉著腦袋瞧著前頭人的腳後跟走路,只有爾朱榮仍昂首挺胸。
爾朱榮是昨晚上自己跑回來的,他逃出的幾個時辰裡,崔學館連守林熊黑旋風的肚子都摁了,僕役潛下所有的池塘摸索,崔館長還把元刺史請來,將惹禍的亥也仁四個訓成今天夾尾巴的老實樣。
買題夫子看見少主無所畏懼的小模樣,簡直要急死,買題察覺府兵的森嚴架勢就知道這次少主幾個輕罰不了,可是他只能站在考區外,還被事先警告了,只要他敢出聲、敢幹擾考試,就驅逐他永遠離開此學館。
今次執行施罰的武官是斛律參軍。
亥也仁五人被帶到五組府兵的位置,斛律參軍讓他們面向考場,然後高聲下令,讓所有學子也能聽清:“今日宣佈兩件事,秋季三個月的聯考,三次成績都在中下者,不得參加冬季大狩獵!”
“七、八兩月的成績在中下者,不得參加九月下旬的蹴鞠聯賽!”
考區中,其餘帝室子捶胸拍額,無聲哀嚎!不敢出聲,怕拉上前和亥也仁幾個蠢貨一起受罰。
斛律參軍是上過戰場的,冷酷目光掃到哪,哪裡的學子全正襟危坐,比主監考的威嚴都管用。
他繼續喊話:“昨天這五人打羣架,毀詩書,不告知師長的情況下私逃學館,種種頑劣舉動十分可惡!讓元刺史百忙之中還得抽空來學館!此次如不狠罰你五人,崔學館的風氣早晚會被你們帶壞,平城履行新學令的嘉獎令上,也會因你們而添污濁!”
“現在聽我令,你們五人站到前方的石灰線前!扎穩馬步!”
爾朱榮餘光裡等另外四人照軍令做了,才最後一個上前。現在這小頑童其實也開始犯嘀咕,到底要怎麼罰他們?還有,幹嘛要牽五隻專喜歡掏腚門的鬣狗在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