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訝異後,摩訶迦葉也不理會上官香妃略帶詫異的眼神,就望着魔,道:“既然你早已知曉我就是佛土的玉菩薩,爲何還故意引我來魔宮?難道你不自信在魔宮外斬殺不了我??”
這句話在摩訶迦葉心中算不上什麼,聽在一向敬畏加崇敬魔的上官明月耳中卻大不相同,一種如天柱傾塌的錯覺在上官明月腦海中伴隨着這句話響起,轉瞬間她望着摩訶迦葉的眼神頓時冰冷下來。
摩訶迦葉這句話不難聽出這是她對於魔的挑釁。
魔微微含笑,道:“佛土建立也有兩百餘年,佛土內幾乎所有的僧侶都知道他們的目標就是渡化亦或者說毀滅那個有宏圖偉志的神,但只有極少僧侶知曉,佛土的創建不單單僅僅只是爭對神而已,佛與魔本身就已是對立,因此你們目標也有我這個天底下唯一的魔。”
摩訶迦葉還在笑,她的笑容如山間的清風,倒映在平靜湖泊上的明月。可此時此刻摩訶迦葉那如山風一樣清朗的笑容,似明月一般寧靜淡泊的微笑,此刻卻帶上了一副失去了靈性的呆滯。
魔看了摩訶迦葉一眼,繼續笑着說道:“佛土有佛、菩薩,羅漢三首!佛主持佛土萬事,以普度衆生爲己任,一心慈悲爲懷。羅漢以降妖伏魔爲天職,乾脆點來說便是降伏神爲畢生之責。而菩薩,則便是爭對我這個縱橫天地間,在你們眼中是顛倒衆生的魔而設立。佛土大多僧侶只知有佛,卻不知佛土卻也暗藏羅漢,菩薩這兩座佛門支柱,他們一脈相承。綿連不絕以傳。而這一代的羅漢便是昔日轉世歸來的佛,也便是微塵!至於菩薩,也就是你這位被稱作兩百年來天資最好的玉菩薩——摩訶迦葉。”
她的聲音沙啞。但帶着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空靈,清脆悅耳。不過這清脆空靈的聲音在摩訶迦葉耳中卻如針扎一樣。令人難以忍受,帶着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楚。
這一刻,淡定如她,性子八風不動摩訶迦葉,那佇立於地,如矗立的石碑的身軀,此刻卻又微微顫動了起來,終於。嬌軀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佛土創建之初羅漢、菩薩、佛就已並立。如今羅漢已經傳至五代,菩薩已是六代。每代菩薩都會在尋覓到傳承後就去世間尋魔,翼希可以消滅這個威脅世間的存在。
摩訶迦葉,第六代菩薩,也是佛土唯一以玉爲名的菩薩。她沒有尋到傳承,就來到了魔宮。倘若她身死,那菩薩一脈的傳承就當徹底斷絕。
摩訶迦葉沒有後悔,她的心在這一刻竟然非常詭異的平靜下來,她望着面前這位身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氣息,但卻可以感覺到無不強大的魔。自嘲一笑:“既然你早已知曉我的來歷,而且如今我已深入你的府邸,你準備如何處置於我?魔。”
魔望着摩訶迦葉身前移了一步。這一步在場沒有那個人看清楚了,似乎魔就像飛一樣飄前了一步。摩訶迦葉距離魔的距離更加近了,近得只有一手間的距離。
當她對視到魔的那雙漆黑,明亮,深邃如囊括一個宇宙智慧的眼眸,剎那間她那堅毅無比的意志竟險些迷失在那雙眼眸的星空中,她趕緊移開自己的目光,深怕自己迷失掉自己的信仰。
這時候魔緩緩開口道:“十年前我曾去過佛土,當時記得你與第五代觀菩薩論佛。你那句:‘隨心走,便隨佛行。心即使佛,佛就是心’這句話我很是讚賞!四年前。我又去了一趟佛土,原因無他,便是見你一面,已經貴爲菩薩,尊號爲玉的你正好與佛門金剛羅漢微塵,也便是佛土創始人佛辯論,你的那句:‘菩提無樹,明鏡非臺,心若無垢,佛自常在’這句話更是讓我歎服,故而我設下這個我此生最後一個局,引你來我魔宮。”
摩訶迦葉有些訝異,佛土向來嚴謹,非僧侶不得入。且佛土向來隱匿,非佛門高僧絕對不可知。眼前這魔竟然可以入佛土於無人之境。立馬,摩訶迦葉又想到了經王,這位曾經是佛門高僧,而後因滅佛之事暫時判出佛門,而後又歸順於魔的人。既然經王知曉佛土,那魔知曉佛土也不難推測。
不過轉而又想,佛土機關重重,倘若經王不是真心告訴於魔佛土如何行進,那魔又如何入佛土於無人之境呢?難道經王真已徹底歸順於魔了嗎?
經王的意志何等堅毅,手段何等高明,他爲何會歸順於魔呢?一時間摩訶迦葉有些情不自禁想道。
她卻忘記念想了魔如此大費周章設計請她來魔宮的原因。
魔那雙直指人心的眼眸似乎洞察了摩訶迦葉的心思,淡淡說道:“我這個徒兒經王的手段也的確高明,也甚至狠辣,“殺一救千萬,我自成魔”的方式頗有我的作風。你猜測得沒有錯,他早就已經將昔日的實情告訴於我了,因此當他準備去滅神的時候我並沒有阻止。雖然神是我的丈夫,但我卻並不認爲他的行爲道路是正確的。”
說道這裡,魔的聲音微微低沉了下來,她感嘆道:“可是他太驕傲了,驕傲的就算失敗了也不允許我去救他,更不允許我見他失敗的模樣,真是一個驕傲的男人。”聲音更小了,呢喃道:“不愧是我魔的男人。”
摩訶迦葉望了一眼魔,而後極快的轉過目光,開口道:“難道你的目的是想我歸順你嗎?倘若你抱着這個想法,那你就打錯算盤了,玉菩薩只因天下蒼生而生而亡,絕不因侍奉魔主而苟且偷生。”
魔微微含笑,剛纔那些許傷感的神色也被這一淡淡的微笑給掩藏,她揮手製止了準備對摩訶迦葉動手的上官明月,而後淡淡掃了上官香妃一眼,上官香妃對着她點了點頭,而後拉着上官明月離開。
上官明月離開的時候,還很不甘心望了摩訶迦葉一眼,給了摩訶迦葉一個兇狠的眼神。
走出門,上官香妃有些憤憤不平道:“姐,爲何魔主要讓這樣一個人介入到我們的計劃中來呀?她根本不能給我們帶來任何幫助,恰恰相反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一側如雕塑站立的雪達魔也悄悄張開耳朵來聽。
雪達魔也想知道魔主爲何要讓這樣一個佛門弟子介入到這件事情來。現在雪達魔還不知道這個佛門弟子真正的身份就是佛門三支柱之一,專門爲滅魔而設的菩薩,否則,那可不止驚訝,恐怕還會涌現強烈的隱憂與殺意吧。
上官香妃微微含笑,一雙妙眸掃過臉上還帶着不甘氣憤的上官明月,慢慢開口,感嘆道:“她想渡化衆生,而衆生中何嘗沒有佛土這塊地方,這地方的人呢?神是一個驕傲的人,她又何嘗不是呢?”說道這裡,上官香妃以極低的聲音,自語道:“你們可真是絕配呀!”
空曠的大殿內只有魔和摩訶迦葉兩人。
魔站在摩訶迦葉面前,緩緩開口說道:“佛土自創建以來,一共有六位菩薩,分別是慧、定、靜、明、觀以及玉,前五位菩薩他們行走天下尋覓本座蹤跡,有三位有幸尋到本座,兩位死在本座手中。”
魔開口說得非常平靜,語速也並不快,甚至略微滿,雖然看不清此時此刻魔的眼神,但卻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會帶着驕傲,自得。
或許對於魔來說這些事情實在沒有任何自得的地方。
魔繼續以直白的言語說道:“前五代菩薩有三位菩薩定、靜、明,我都曾觀過,對於他們的言行爲人我都有些許瞭解,她們不愧爲佛門高人,只是可惜他們終究沒有擺脫佛土這個可有可無的包袱,普度衆生,並非佛土普度衆生,而是自己普度衆生!你認爲這句話有沒有說錯?”
摩訶迦葉沒有說話。
魔也不在意,繼續說道:“至於你的師傅,觀菩薩比他們出色些,他對於普度衆生這含義比前三代菩薩領悟得更加通徹,也正是如此當初我與她交手後我才放過她。可惜她終究還是被佛土這兩個字牽絆住了,她的思維原本可以與我一樣廣大浩渺。”
對於這件事,摩訶迦葉也曾聽自己師傅提起過一次,當時摩訶迦葉問師傅你見過魔嗎?觀菩薩道:見過。摩訶迦葉又問:“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觀菩薩沉默了許久,才道:“任何人都不能給你答案,需要你自己見了纔可以判斷。”
很小的時候,摩訶迦葉就對魔這個字,這個人已經有了非常深刻的瞭解。
魔望着摩訶迦葉,視線再沒有移開,她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份波動,說道:“這第六代菩薩,也就是玉菩薩的你沒有讓我失望,你已經徹底拋下佛土這個包袱,因此你可以用你的心,用你的眼來觀察我的行爲正確與否。”
說道這裡,魔的眼中帶上了一些笑意,聲音中有些玩味道:“我想看看究竟你這個佛土玉菩薩佛渡於我,還是魔渡於你??”
聽到這句話,摩訶迦葉皺起了好看的眉頭,第一次她對視望着魔的眼睛。
那充滿着睿智,自信,驕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