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很冷,沈落雁的心更冷。
沈落雁望着原隨雲長息了口氣,問道:“我要如何做你纔不報復瓦崗寨?”聽此,原隨雲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這笑容非常淺,沈落雁恰好捕捉到了,當她捕捉到原隨雲那絲淺淺笑容的時候,心不由快速跳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原隨雲心中思量着什麼,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原隨雲會提出可能苛刻的條件來。想離開,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一直以來原隨雲就知道離開原隨雲並非容易的事情,但爲了瓦崗寨的大業,爲了屬於自己的夢想,沈落雁必須前來,以身噬虎。
原隨雲說了一句:“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須幫我殺了李天凡。”這句話原隨雲緩緩說了出來,他說得不快,深怕說快了沈落雁聽不清楚一般。
沈落雁臉色大變,一口否決道:“不可能,李天凡是密公獨子,倘若我殺了他如何還可以取得密公的信任,如何可以在瓦崗寨立足?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
原隨雲微微一笑,繼續道:“好,既然這個不行,那我再換一個,那你幫我除去秦瓊、徐世績兩人。這個條件可否行???”
沈落雁道:“不可能,秦瓊、徐世績兩人是我們瓦崗寨一等一的大將,不但有攻城略地之勇還有智慧濟世之智,他們是我們瓦崗寨除密公之外最重要的人物,我不可能殺了他們。倘若殺了他們,我們瓦崗寨必然會分崩離析,人心混亂起來,爲天下豪傑所取笑,黯然退出爭霸舞臺。”
說完這句話,沈落雁幾乎都不敢去看原隨雲,一次次拒絕原隨雲提出的條件,誰知道這個性情飄渺不定的原隨雲會作出何等厲害絕倫的事情來呀。
窗外冷,房間很冷,森寒之意已經衝蕩了房間。
冷已入得骨髓,沈落雁不由雙臂交叉,緊抱住身體,她低着頭,不去望着原隨雲,心中嘆息連連:她沈落雁的經世濟國之才,指揮千軍萬馬之略已經隨着來到原隨雲身旁而徹底失去了用武之地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沈落雁非常符合我的性格。不過原隨雲不想世界上有符合我性格人,因此這樣的你不可能留在這個世界上,而且還出現在處心積慮想要殺我的人身旁。因此沈落雁,我也唯有說聲對不起了。”
“嗆”聲音如長鳴的神龍。
隨着長鳴聲起,燭火殘明的房間剎那間已如白晝,白晝一閃而逝,房間又恢復了原本模樣:昏暗,淒厲。一切都已經成定局,隨着沈落雁的倒下已經成爲了定局。
“世間怎會有如此多癡心人呢?呵呵,癡心者愚昧,可這個世界沒有這麼多愚昧者那世界怎會如而今這般美好呢???”原隨雲喃喃自語。
這是一次註定談崩了的談判。沈落雁想走,原隨雲不願意放她走因此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條件。而沈落雁爲了瓦崗寨一統天下的宏圖偉業沒有任何遲疑的拒絕了原隨雲提出的條件。一次還好,畢竟原隨雲任何男人心中都有那麼些憐香惜玉之心,然而兩次呢?憐香惜玉已經消失了去,留下得便是原隨雲本身的性情。
孤僻、冷漠、果決的性情已經決定了他註定揮劍。
擡頭望着天邊,一輪圓月掛在天空,原隨雲回憶起來今天原來已經七月十六了。七月十六,呵呵,一個非常美好的日子。原隨雲吸了口氣,他回身回到了房間,他抱起癱倒在地上的沈落雁,將沈落雁放在李小花的牀上。
離開,他註定離開。
軲轆軲轆的馬車快速滾動,車上坐着明月和明月的兩個丫頭。徐子陵呢?徐子陵不是說送明月嗎?可人呢?徐子陵已經離開了,取代徐子陵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外表平凡,氣質過人的冷漠男人。
冷漠男人望着明月,他不敢望着明月。明月擡頭非常好奇的打量他,口中說道:“你就是傅紅雪。”
傅紅雪點了點頭。
明月又問道:“你找我?”
傅紅雪又點了點頭。
明月好奇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傅紅雪沉默,沒有說話。
兩個丫鬟雖然畏懼傅紅雪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怕孤獨的氣息,但因爲有明月在也開始大膽說起傅紅雪起來。丫鬟竹韻說道:“你這個人太沒有禮貌了,沒有聽到我家小姐在問你問題嗎?”
“是呀,是呀,這個人實在太沒有禮貌了,沒有徐子陵公子一半有趣一半好。”蘭淚也開口說道。
不過傅紅雪並不迴應她們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他低着頭,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做到了柳下惠那般的境界了去。不過明月非常自信的發現傅紅雪的眼皮正在跳,雖然跳得並不快。但還是被心細如髮的明月發現了。
明月好奇的打量眼前這個男人,她打量得非常仔細,從傅紅雪的服飾、體魄、刀,再到傅紅雪的內心靈魂。女人打量知道男人總會有屬於自己的法子,這些法子倘若被男人知道了,男人也學不會。自古以來就有一股女人心,海底針的說法。
明月打量的非常仔細,就在傅紅雪非常仔細打量傅紅雪的時候,傅紅雪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最大的表現是傅紅雪的眼皮已經不再跳了。
“我們去哪裡?”傅紅雪緩緩說道,這是傅紅雪上馬車後的第一句話,也是非常緩慢說出的一句話。
明月一愣微笑道:“自然是回家,我的家。”明月特地強調了一句我的家。
傅紅雪點頭道:“我想去你家看看。”
明月眨着眼睛問道:“爲什麼呢?”
傅紅雪道:“因爲你像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我的女人,翠濃。”最後兩個字說得非常非常慢,這兩個字中似乎蘊含了億萬道傷痛,他說出來說得非常吃力。
原本傅紅雪說‘因爲你像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的時候,竹韻、蘭淚兩個小丫頭還有幾分生氣,準備張口呵斥,但聽到傅紅雪說那個死去的人是他的女人的時候,兩個丫頭對傅紅雪的印象砰砰上漲,至少傅紅雪是一個非常專情的,一個專情的男人永遠會得到女人的親睞。
車上有些沉悶,明月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沉悶,她出言說道:“你知道我的家在哪裡?”
“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傅紅雪這句話問得非常不文雅,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以輕易將自己的芳名告訴給陌生男人呢?明月似乎在思量要不要將自己的名字告訴給傅紅雪。
考慮了很久很久,明月緩緩道:“你可以叫我明月心吧。”
傅紅雪跟着念道:“明月心。”
明月心繼續道:“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
傅紅雪跟着念道:“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末,傅紅雪補充了一句:“好詩,好名字。”
明月心微微一笑,她望着傅紅雪,眼中閃過一絲悲憐,口中緩緩道:“你可已經準備好了??”
傅紅雪點了點頭,“我已做好去地獄的準備了。”
明月心微笑了起來,她的燦爛笑容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知道了去。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呵呵,有趣的名字!
傅紅雪回憶起過往,回憶起在萬馬堂的日子。萬馬堂那是一個他不願意響起的地方,但也是一個他出手和母親白鳳公主在一起而最刻骨銘心的地方。
他在萬馬堂經歷了許多許多事情,因此他對萬馬堂的記憶非常深刻。馬空羣的朋友只有公孫斷,公孫斷已經死在他的手上,因此馬空羣沒有朋友了。
因此明月所說的夫家和馬空羣是朋友,那不過是虛妄杜撰罷了。萬馬堂的事情從來不被外人所知曉,便是四大名捕也知道得並不多。
冷血和他說了許多關於萬馬堂的事情,他提到了這個明月。因此傅紅雪就來追這個明月。他追明月,詢問的事情非常少,他不過是想知道明月的身份罷了。
明月並非明月,他爲何知道他、葉開、原隨雲在那日相繼離開萬馬堂呢?傅紅雪的心跳快了一分,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真相已經漸漸接近了他。
真相,傅紅雪第一次這麼急切想知道真相是什麼?他的刀已經準備就緒了。
“子陵,你怎麼回來了?”寇仲和侯希白閒逛,在街道上見到了徐子陵,不由驚訝了起來。
Wшw⊙ttk an⊙co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人既然已經送到,我自然也就離開了。怎麼,難道你以爲我是那種見色忘友之輩嗎?”
聽到這裡,寇仲老臉不由一紅。當初他見到李家小姐李秀寧的時候,色魂於授的模樣,對比起而今的徐子陵,他簡直要將頭埋在土裡了。不過口中也並非常人,他立刻轉移開了注意力。
寇仲問道:“按你所說知曉要在明天中午纔回來,爲了今天傍晚就已經到了呢?”
徐子陵微笑道:“你們一輩子都想不到我碰上了什麼人了!”
侯希白微笑問道:“誰?難道是原隨雲不存?”說着侯希白有上下打量起徐子陵,而後搖了搖頭。
徐子陵微笑道:“當然不是原隨雲了,倘若我遇上了原隨雲還是這般悠閒嗎?我遇上了正在尋找原隨雲的傅紅雪,我見到傅紅雪了。”
侯希白、寇仲具身軀一震,驚訝道:“你見到傅紅雪了?”
徐子陵點了點頭道:“正是因爲我見到傅紅雪了,所以我纔有機會回來和你們一續。”
寇仲跺腳道:“你的意思是你將明月交給傅紅雪了?”寇仲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神色,不過一旁的侯希白卻神色如常。
徐子陵苦笑望着寇仲道:“我自然不想將明月交託給一個陌生而危險的人了,但是明月讓我離開了。”
“因此你就離開了?”
徐子陵搖頭道:“我跟蹤了他們一段時間,期間被傅紅雪發現了兩次,傅紅雪沒有說什麼,明月只是搖搖頭,讓我離開,而後我才離開。”
聽到這裡,寇仲、侯希白腦袋中都有些不清楚明月、傅紅雪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了。
事情也隨着明月、傅紅雪一弄,變得更加不清楚了。
事情向着詭異地方發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