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任何組織都不可能永遠長眠在無垠黑暗中。但有些組織一旦出現在光明的世界,那就意味着毀滅。他們創造之初就註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除非有一天,他們能有匹敵光明的力量。
一本薄薄的書間接間已經將黑暗中的組織暴露在光明下。在黑暗中締造組織能在光明下生存下去嗎?不得不說仇恨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倘若沒有傅紅雪的仇恨,倘若那些人沒有殺翠濃,那結局可能比現在還好一些,至少不會這麼快暴露了出來。
黑暗,還是黑暗。
精舍中宮主已經站立了起來,他神色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慌張。這絲慌張沒有被其他人覺察到,但已經被細心留神盯着宮主的慕容復發現了。慕容復從宮主的那絲神色中頓生不妙感覺,但他不動聲色。
房間中還是四個人!
天殘已死,地缺獨存,而後周禮泰、慕容復,宮主。一共四個人。周禮泰喘着粗氣,剛纔他已經接到消息傅紅雪前往了楊柳山莊。
楊柳山莊在哪裡?慕容復並不知道。但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慕容復從這些人口中得到了不少隱秘的事情。楊柳山莊並沒有青青垂柳,楊柳山莊這個大氣的名字但山莊並不大氣,山莊也就是一間偏僻的房間罷了。倘若不是山莊中住的人,那恐怕慕容復都會要說上一句窮瘋了,故而癡人說夢。
楊柳山莊住了一個人,一個非常可怕的人。十年前,那個人是不折不扣的神話。十年後的今天那個人還是神話,雖然那人已經有十年沒有出現在江湖上了,但神話依在。
公子羽。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復的心也一寒,這確實是一個隸屬於神話範疇的名字,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個神話。令慕容復佩服的人並不多,慕容復一向有梟雄之志,因此佩服的人也只有梟雄,在他眼中公子羽便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梟雄人物。但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梟雄會忽然離開原本就可以唾手可得的江湖。
他不知道。人類因爲不知道所以才恐懼。
楊柳山莊有什麼慕容復不知道,但楊柳山莊那個人有多麼厲害,慕容復也想不出。並非因爲那個人不厲害,而是因爲想不出那個人究竟有多麼厲害。
那個人雖不在江湖已經十年,但江湖上沒有人可以忘記公子羽這個人。他在無時無刻間不影響着江湖。
“我們的秘密已經暴露了。”宮主說道,他的聲音非常平靜,但細心的慕容復還是從宮主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顫抖。宮主的兩個手下表現得比宮主還更加不堪。
聽到宮主這句話,地缺、周禮泰,兩人面色大變,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幾乎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慕容復平靜吸了一口氣,問道:“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怎可能暴露呢??那公子羽不出江湖已有近十年,難道他是神人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
宮主道:“公子羽不是神人,但他比神人還可怕。神人不過張有一雙眼睛,比我們看的遠一些罷了。但公子羽張了無數個眼睛,整個江湖都在他的視線下。”宮主的聲音更加平靜了,這是慕容復已經聽不出聲音中的任何波動。
慕容復心中讚歎不已,不愧是梟雄人物。
地缺上前一步問道:“我們該如何?”
宮主緩緩道:“七年前,公子羽尋了燕南飛爲徒,可惜燕南飛雖天賦絕倫超卓,但一心寄情於風花雪月,公子羽一身武藝學了不過二三成而已。因此公子羽命令燕南飛和傅紅雪決戰,而後一個月前燕南飛死在傅紅雪手中。昨日傅紅雪在明月心的帶領下去了楊柳山莊。”
話非常直白,任何人都聽得懂。話非常平靜,如同唸書。
慕容復不解其意,問道:“那又如何?傅紅雪殺了燕南飛,難道作爲師父的公子羽還放過殺徒之人嗎?”
宮主道:“不錯!天下怪人雖不算多,亦不算少。公子羽便是怪人。你可知道公子羽是如何收燕南飛爲徒的嗎?”
慕容復不知道,因此搖了搖頭。
宮主道:“燕南飛殺了公子羽初出江湖的徒弟公子勝,因此燕南飛成爲了公子羽的徒弟。”
聽到這裡,慕容復已經猜測了個大概,沒有等他說,宮主繼續說道:“此後,公子羽便在江湖上放出了一句話凡是殺我徒弟者,可有機會入得我門下。而今傅紅雪已經離開了楊柳山莊,因此傅紅雪也就順理成章成爲了公子羽的徒弟了。”
聽到這句話,周禮泰那健壯修長的手臂顫動了一下。他腦海中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個哀求自己放過她的女人。那女人臨死前說了一句話:傅紅雪會來找你的。
周禮泰永遠記得那個女人那個冷酷的表情,午夜夢迴時,他都會被那個女人的表情所驚醒。
慕容覆沒有空理睬周禮泰的表情,他繼續問道:“公子羽知道宮主這個組織?”
這纔是問題的核心。
聽到這句話,地缺、周禮泰都不由擡起了頭,望着宮主。宮主說道:“雖不多,但也有十之一二。”
十之一二,這個答案並沒有令慕容復放心下來。反而他的心沉了下去,他的靈魂都一瞬間沉淪到了谷底。十之一二,看似不多,但實則已經非常非常多了。
傅紅雪、冷血、原隨雲這三人無一不是智慧過人之輩。冷血掌控着博古城全部的公門力量。傅紅雪也非常可能掌控了公子羽的一部分力量。因此想查出他們的信息也不過在數日時間的事情。
地缺嘴角閃爍出一絲陰狠,道:“倘若公子羽沒有將我們的事情告訴給傅紅雪呢?”
宮主道:“不可能,倘若公子羽不以此事爲籌碼,傅紅雪不可能去楊柳山莊。既然傅紅雪已經自楊柳山莊出來了,那公子羽就一定將萬馬堂的事情告訴了傅紅雪。而且還是原原本本告訴了傅紅雪。”
宮主的話,打破了他們最後一絲希望。此刻他們已經快步入了破釜沉舟的境界了。現在地缺、周禮泰唯一的希望便是望着眼前這個宮主。
“慕容兄,你可有什麼好些建議??”
慕容復微笑:“建議倒是沒有,不過在下遇上這種情況的時候,一向都是將自己置之事外去。”
地缺、周禮泰兩人聽到慕容復這話,當場就準備發怒,不過卻被宮主阻止了,他詢問道:“如何置之事外???”
慕容複道:“宮主手下可有幾人被人發掘???”
宮主道:“三人!”
慕容複道:“傅紅雪的仇人是誰?”
宮主指了指周禮泰。
慕容復攤開雙手道:“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請宮主抉擇吧。。”
氣氛沉默。
地缺、周禮泰臉上的兩人出了一層汗水。
他們鈞已是一流高手,早已寒暑不侵了,但他們身上臉上確實出了一層汗水。
宮主拍了拍手,道:“不錯,非常不錯的建議。既然慕容兄如此要求,那在下就唯有聽從了。”說罷,宮主的聲音變得淒冷起來:“殺了他。”
慕容復瞳孔猛縮,那個他字說出口的時候,宮主的手指已經從周禮泰身上移動到了慕容復身上。手指指向慕容復。
此刻周禮泰還在發愣,慕容復已經先行動手了。他從宮主的語氣中聽出那並非一個玩笑,因此他選擇動手了。
嗆的一聲,劍閃爍寒光,如同游龍一般自劍鞘中奔騰而出。一劍寒光閃爍,直取周禮泰的胸膛。
周禮泰驚駭不已,他身子一偏,非常驚險的閃過了慕容復的兇狠一擊。然而慕容復的左手一掌已經上來,狠狠印在周禮泰的胸膛。
噗!周禮泰大吐了一口鮮血,胸口出現了五個斷痕。
這時候地缺已經拿起了身旁的鐵棍,虎虎生威的向着慕容復橫掃掠了過去。這一棍包含可可怕的力量,隱隱舞動出了風雷之勢,氣勢速度都駭人到了極點。
慕容復望着那長棍也不由一陣心寒,他一劍掃出,一大片絢爛光芒自長劍上橫掃了出來。黑暗的房間被照亮了。
在這大亮之機,慕容復以游魚般的步法掠出了精舍。
就在慕容復出精舍的瞬間,一根金針快若流星掣電刺進了慕容復的後背。慕容復悶哼一聲,加快速度離開了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倘若一般人看,也不過看到幾道影子掃過了一下,剎那房間就安靜了下來。
房間中到處都充溢着真氣,宮主望着慕容復離開的背影,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道:“就讓他走吧。”
走?慕容復還可能走得了嗎?
門口早已經被宮主不下了殺陣,一羣人在等待慕容復。
門口便是一片樹林。
樹林本就是最佳逃生之地,因爲有樹林的遮擋,武林高手想要尋一個人也需要些許難度。慕容復算得上一位武林高手,倘若武林高手想要通過樹林逃離,那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這輕而易舉的事情,在這裡卻變得不輕而易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