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夏宮中的變故!
“當然,還有一點,我覺得......芊兒她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李奕奇輕聲說道,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有多少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原來如此。”
良久,水伯眼中的那一絲波動也散去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抱歉了,水伯......”
李奕奇低着頭,彷彿猶豫了片刻,心神一動,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水伯,其實我一直把你當親人,李芊兒是您孫女,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若是您不嫌棄,我束髻之後,便懇請伯母或者嬸嬸持禮,代我母親認她做義女。”
聽到這句話,水伯的身軀猛然震動了一下,像是被嚇了一身冷汗,連連苦笑道:“不可不可,少爺,李家何等身份,老奴不過是......總之,此事不可。”
“......”
李奕奇心中苦笑不語,他是當真有這個意思,且不說李芊兒今天救了他的命,光是水伯這些年來不辭辛勞,李家便無以爲報。若是他收了李芊兒爲義妹,憑藉李家王侯公卿的身份,李芊兒日後的地位便僅次於皇室公主。
水伯負着雙臂,仰天嘆了口氣,像是解開了心中多年未解的心結似的,蒼老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釋然之色:“唉——也罷,這丫頭命不好。”
“少爺,老奴沒有告訴您,這件事本就是老奴厚着臉皮求老爺......其實......呵呵,算了。”
水伯目光恍惚了一下,眼中露出追憶的神色,對着李奕奇躬了躬身子,苦笑道:“老奴明白了,只是,大夫人那邊......”
“伯母那邊我已經和她們說了,婚事作罷,您挑個時間送芊兒回安南便好。”李奕奇鬆了口氣,目光微動,笑道:“當然,如果她願意留在上京城,那麼也可以。”
“呵呵,老奴回頭問問吧。”
水伯臉色輕鬆了許多,這時,屋外房頂上響起一道輕微的響動之聲。李奕奇毫無察覺,水伯卻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臉色微變,身子一晃,朝着屋外去閃去。
片刻後,水伯重新回到書房中,在李奕奇驚愕、詫異的目光下躬身道:“少爺,天色不早了,若是您沒有其他吩咐,老奴先退下了。”
“只有一件是,我們李家現在的處境,爺爺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李奕奇望了一眼水伯,沉聲問道。
“少爺入宮那一天,老奴便已經將消息便送往安南,想必老爺現在已經知道了。”水伯恭聲回道。
“行,沒有其他事了,您也去休息吧,我明日一早便回東宮。”李奕奇點點頭,揮手道。
......
入夜,上京城西邊,被譽爲‘四絕’名樓的‘幻樂府’燈火通明。大夏的達官顯貴、萬貫賈商們結伴而入,又一個個醉醺醺的被下人攙扶而出,極爲繁華、熱鬧。
就在這時,幻樂府中,一處陰暗的密室內只點着一根燭火,氣氛安靜無比,當外面聲色犬馬、酒樂不停的時侯,這個密室裡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像是被世人所遺忘。
突然,一道光線從門縫外面射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一位身着華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神色拘謹無比,徑直走入這昏暗的房間後,便直接單膝跪了下來。
“失敗了?”
良久,密室裡光線照射不到的陰暗的角落中,傳出一道沙啞、厚重的聲音。
“是,派出去的五位一等刺客和一位玄字號的刺客,共計六人,全都死了。”
男子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直視身前之人。
“知道了。”那道沙啞的聲音淡淡說道。語氣平靜,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主人,屬下不明白,若是我們要殺他,爲何只派六個刺客,而且都是實力不強的人物?”那跪地上的男子低着腦袋,眼中閃過一道疑惑不解之色。
“呵呵。”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輕笑了兩聲,微不可查的摸了摸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着問道:“你覺得不妥?”
聞言,那個跪在地上的男子身軀一顫,一道陰狠的光芒在眼中一閃,沉聲道:“若是派出地字號,甚至天字號的刺客,當可萬無一失!”
啪!
突然,一道勁氣從暗中射來,直接命中那跪在地上的男子的胸口,然後轟入了他的體內。
“噗!”
男子仰天噴出一口血泉,被這股勁氣直接擊飛,在地上翻滾倒退了數丈,才停了下來。
“主人?!”
男子匍匐而跪,口中咳出一口血,滿臉錯愕。
“不明白?”
“屬下......屬下惶恐。”男子跪在地上,低着頭,聲音顫抖。
“我只是想給李家的後人帶句話而已,並沒有設想過這次行動會成功。”
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淡淡笑道。
“啊?”聞言,男子一猛然驚。他倒是從沒想過主人這次行動的目的,只是爲了帶句話這麼簡單。
“滾出去吧,這次不殺你。”淡淡的聲音再度從陰暗的角落中傳出,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警告道:“記住,沒有下次,以後不要再質疑我的決定!”
“是。”
男子心中一凜,全身打了個寒噤,但卻沒有就此離開。
注意到男子還跪在地上,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神色一冷,問道:“你還有事?”
聞言,跪在地上的男子喉結蠕動,心中有些緊張,慢吞吞的說道:“主子,聖主......聖主那邊正在催促,要我們加快行動!”
“......”
聞言,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摸着白玉扳指,沉默片刻,似在思考,半響過後,淡淡道:“知道了,給聖主回話,計劃已經在進行了,讓他不要着急......到時候,李家,夏家,這些逆賊一個都逃不掉!”
“是,屬下告退。”跪在地上的男子心中鬆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
男子走後,那個隱藏在陰暗角落中的人影緩緩起身,冷冷的笑了起來,笑聲聽上去有些猙獰,令人毛骨悚然:“一千多年了,李家血脈爲何還存於世間!”
雖然,他聲音聽上去沙啞、渾濁、厚重,像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但是,誰也沒想到,在房內唯一一根燭火的照耀下,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身軀卻並不顯得高大,反而有些嬌小、瘦弱......長髮披肩,像是一位絕色女子。
“叛徒,不該還活着!”
那隱藏在暗中的人影臉色猙獰無比,大袖一揮,甩滅那隻蠟燭的火苗,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
翌日,清晨,李奕奇早早起身,乘着馬車往東宮而去。他這次離宮不到三日,卻沒想到遇到了這麼多事,明日,便是夏皇大壽之日,但是,這次夏皇的壽誕,很顯然和往年的並不相同。
“異族使團,大夏立朝一千多年,還從來都沒有異族使團來過上京城,怕是宮裡已經翻天了。”李奕奇心中暗暗道。
他乘坐馬車,從李府出發,很快抵達東宮大門。武德殿內,太子夏青垂頭喪氣的耷拉着腦袋,癱坐在上方,見到李奕奇走了進來,嘴角勉強的牽起一絲蒼白無力的笑容:“李奕奇,你來了。”
“太子殿下,出什麼事了?”李奕奇臉色微變,他還沒怎麼見過太子夏青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
“母后出事了。”
太子臉色蒼白,雙眸光芒暗淡,眼中閃爍着晶瑩的淚珠,抿着嘴,苦澀的說道。
“皇后娘娘!”
李奕奇目光閃爍,沉吟片刻,很快冷靜下來,連忙走到太子身旁,安撫道:“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母后被父皇打了......”
太子臉色極爲難看,將當時發生的情況娓娓道來。
“什麼,皇后娘娘被陛下掌摑了?”
武德殿內,李奕奇眉頭皺起,通過和太子的一番交談,他方纔知曉,昨夜,夏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昨日,宮裡晚膳之時,夏皇突然連召諸多皇子進宮,當面陳述了北疆異族皇室的使團來京的事情,並且當面點名了一位皇子代表皇室去迎接。但是,被點名的不是當朝正統的太子夏青,而是一直被夏皇重用,參與朝政的三皇子。
然後,就在當天夜裡,後宮之中又爆發了一場衝突,夏皇當面扇了皇后一個耳光,原因不明,但是宮裡有消息傳來,夏皇封閉坤寧宮,令皇后禁足三日。
這個消息當天夜裡便不脛而走,傳到了諸多皇室子女安插在後宮的耳目之中,而他們又將這一消息第一時間傳達給了各自的主子。
“怎麼會這樣......”李奕奇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他昨晚身在李府,知道消息晚了足足半天。
太子夏青臉色蒼白,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不羈,低着頭,脣角流露出一絲悽悽的笑容:“我還以爲父皇和母后很恩愛呢,”
“你說,父皇怎麼能動手打她......”太子夏青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奕奇,小臉寫滿了委屈。
“這......微臣......”李奕奇一臉汗顏,心中暗道罵了一句:“我怎麼知道......”
不過,對於這件事,他還是有着自己的猜測,只不過不方便明說罷了。
心中若有所思,李奕奇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太子殿下,既然陛下親口下令禁足皇后娘娘,那麼明日陛下的大壽,皇后娘娘也去不了了?”
“母后去不了......”
見到太子點頭,李奕奇眉頭驀然皺起。這個結論,對於他和太子來說可並不是一件好事啊。
突然間,太子夏青目光閃動一下,臉上神色變幻,皙白柔嫩的小手猛然攥起,咬牙切齒道:“本宮......本宮明天也不去了。”
聽到太子夏青的這番話,李奕奇心中一震,連忙起身,苦笑道:“殿下,不可......”
......
在李奕奇還在苦口婆心的和夏青闡述者利害關係的時候,上京城的北邊,廣袤平原上,一隻數百人的隊伍也在緩緩朝着上京城進發。
“來了。”
城牆之上,除了密密麻麻的禁軍將士外,還站着諸多人影,正在遠遠的眺望着那隻隊伍,這一羣人中,只有兩人最爲顯眼,那是兩個年輕人。
兩人站在城牆之上,負手而立,被一羣王公大臣和世家青年弟子如衆星拱月般的環拱着,居高臨下的遠眺着那支隊伍。
左邊那位青年,身材修長,面容俊美,膚如凝脂,臉上帶着絲絲文雅的笑容,年紀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他頭上着戴着白色玉冠,長髮披肩,身着白色袞龍冕服,腰上圍一根玉色的腰帶,腰懸一枚墨綠色的古玉,舉手投足間都能透露出一股的儒雅的氣息,正是當朝八皇子夏啓。
而夏啓身旁,另一個氣質如高懸明月的青年身着一身白色儒袍,正在和夏啓親切的交談着。
“殿下已經知道了?”
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站在距離夏啓最近的地方,看上去兩人的關係極爲親密。
“本宮也是昨晚知道的,沒想到,讓父皇下定決心的契機,竟然是和異族有關。”
夏啓搖搖頭,一臉感嘆道。
“世人皆知,九皇子殿下性格過於頑劣,全是靠着皇后的手段,方纔得到了太子之位,如今皇后娘娘觸怒聖顏,連累太子,也是應當。”
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頷首笑道。
聞言,夏啓眼中掠過一絲明亮的光芒,臉上卻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漫不經心的看向對方,笑着問道:“那依你之見,日後應當由誰人來繼承這大統之位?”
兩人所談論的,正是此時武德殿內,李奕奇和太子談論的同一個話題——太子不受重用,皇后被打!
這兩件事,給所有皇室的皇子都敲響了一個警鐘——夏皇要開始擇能而立了。
聽到這話,夏啓身後的一衆隨從全都心中一震,就連那些大臣也全都趕緊低下頭去,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在這種場合,公開談論的爭奪皇位的事情,是大忌,若是傳到夏皇耳中,弄不好就會扣上圖謀造反的罪名。
不過,夏啓身旁那位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的神色卻是淡然無比。他臉上掛着風輕雲淡的微笑,打趣道:“微臣已經站在殿下身邊了,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說完,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眼中掠過一絲明亮的光芒,直視夏啓,目光坦然。
“哈哈。”
夏啓聞言,仰天大笑一聲,心中掀起一陣波瀾,他有感覺,這次異族使團來到上京城,恐怕就要掀起一場驚濤駭浪,而他暗中經營許久的勢力,也終於可以浮諸水面了。
蹬蹬——
兩人交談之間,一陣腳步從遠處傳來,那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尋聲望去,眼神瞬間閃爍了一下,微笑道:“殿下,不出您所料,五皇子殿下也來了。”
“嗯?”
夏啓心中一動,立即張目望去,只見又有一位身着袞袍的青年率着一干隨從登上城樓。
這青年年歲和夏啓相仿,身材壯碩,面容英武不凡,神采飛揚。雖然也穿了一身象徵着皇室的黑色袞袍,但只要和這青年凌厲、鋒銳的雙眸對上一眼,感受到的都不是尊貴、威嚴之氣,而是一種冷酷的殺伐之意。
“夏曌!”
夏啓眼神一閃,飛快的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和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微不可察的點點頭,隨後立即錯開眼光。
“五哥。”見到夏曌迎面而來,夏啓拱手笑道:“五哥是個急性子,沒想到來的比我還慢。”
“夏啓,你倒是來得快,可是這裡又有你什麼事?”
夏曌瞥了夏啓一眼,嘴角勾勒出一絲冷厲的笑容,冷冷哼了一聲,兩人目光交錯,電光火石間濺起一陣針鋒相對之意。但是,當夏曌看到夏啓身旁的那位負手而立的青年之時,眼皮卻情不自禁的跳了跳。
“王天羽!”夏曌眼中閃爍着凌厲的光芒。
感受到了夏曌看向自己的目光,夏啓身旁,那位身着儒袍的儒家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行禮道:“見過五殿下。”
“看來,王家是確定選擇站在老八那邊了。”夏曌面露冷笑之色,心中暗暗道。
“不必,我不是你的主子。”
夏曌目光如電,凝視着王天羽,冷笑一聲,然後看向夏啓,言下之意,夏啓纔是王天羽的主子。
聞言,夏啓目光微動,衣袖輕拂,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漫不經心的笑道:“五哥你說笑了,天羽不過和我私交較好罷了。”
“呵,虛僞。”
夏曌冷笑一聲,渾然不理對方的說辭,衣袖一甩,帶着自己的隨從繞過夏啓一行人,走到城樓的另一處地方,停了下來。
隨着夏曌的到來,這裡的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冬日的寒風中,上京城北門的城樓上,這兩位當朝最爲顯赫的皇子如衆星拱月般的被各自的追隨者圍住,相互間隔着十丈的距離,像是兩股涇渭分明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