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屬於順德府的廣宗縣很小,如果不是三國演義廣爲流傳漢軍在這裡大破黃巾軍的典故的話,恐怕都不知道有幾個人會知道這麼一個小地方,而在廣宗縣都不算大的東召村就更不顯眼了。
廣宗縣有一個西召村,以及一個東召村,兩村相距四五里路遠,由此可以看出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村子,村裡有幾戶耕讀傳家的小地主,以及十幾戶日子還不錯的富戶。
其他大部分都是家裡沒有幾分田地苦哈哈的老百姓,即便是縣裡的小吏都不會對這樣的村子另眼看待,只不過因爲東召村出了一個好漢叫做景廷斌,情況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隨着太陽漸漸升高,東召村裡聚集的各村漢子越來越多,一些可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都沒有見過面的各村好漢再次相見後紛紛行禮問好,整個村子一時間顯得越發喧鬧,但是大家臉上都帶着希望削減洋差的渴盼。
“咦,俺們各村聯莊會的兄弟都來得差不多了,怎麼還不見景大哥出來啊?”
隨着日頭逐漸轉移到正南方,說話間就到了正午時分,說得口乾舌燥的漢子們這才猛然發現這裡的正主景廷斌一直都沒有出現,這跟他以往的行事風格有些不一樣,因此衆人不是質問,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諸位兄弟大哥能來的這麼快,這麼整齊,大哥他非常高興!”
正在這時一名三十七八歲的中年漢子笑呵呵的走來,一邊拱手一邊跟周圍的漢子們大聲道,“這一會大哥他正在會客脫不開身,因此來不及出來跟大夥問好!在此廷武替他說聲抱歉啦!
只不過現在也是晌午頭了,總不能讓大家餓着肚子議事,因此大哥已經讓莊子上的掌勺大師傅準備好了飯菜,大傢伙不嫌棄簡陋的話都來坐坐,飯菜不夠豐盛,但是管飽!”
“哈哈,原來是景二哥當面,景大哥他難得請客,哪怕是啃鹹菜喝涼水俺們這些人都要搶着來啊!”
周圍的漢子們哈哈大笑着紛紛搶着與景廷斌的堂弟景廷武打招呼,然後在陪客的帶領下分別往幾個大院子裡走去。
景廷斌爲大家準備的飯菜確實不算豐盛,只是一道簡單的大白菜燉細粉條,只不過菜是用大鍋煉豬板油熬出來的,勝在分量很足,油汪汪的一人一大碗聞上去就格外誘人,更何況身邊還有一筐筐淡黃色的大饅頭管夠吃。
這些漢子這兩年因爲廣宗縣的連年饑荒,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饅頭也只有過年時候才能吃上兩個,肚子裡幾個月沒有見到一點油腥,因此一個個話也不再多說爭搶着大口吃起來。
······
景廷斌本來打算整個上午都在院子裡招呼各村到來的好漢,只是早晨一夥忽然到來的人馬讓他不得不改變了原有的安排,而這夥人的來意更是讓他吃驚的同時心生忌憚。
此時景家大宅的正堂中擠滿了十幾號人,可是屋內卻安靜的簡直能聽到鋼針落地的聲音,在極度安靜的同時卻又瀰漫着一股彷彿可以聞到的火藥氣味,氛圍非常詭異。
景庭斌看着眼前三名年輕人臉色不斷變幻,而他的大徒弟牛虎臣、二徒弟劉大柱等十幾名弟子都一臉緊張的盯着眼前這幾人,大有師父一聲令下就立刻動手的架勢。
面對着景廷斌一方如此嚴陣以待的姿態,相對而坐的三名年輕人居然一點都不害怕,他們只是微笑着看着景廷斌,彷彿就此吃定了景廷斌的樣子。
“幾位小兄弟你們說自己是中華義勇軍,可有什麼證據麼?”景廷斌遲疑了很久將這個之前已經問過的問題再次搬了出來,他此刻最怕的就是眼前幾人是官府派來的密探。
“哈哈,俺們兄弟都已經將明白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可是景大哥你居然還遮遮掩掩不願意說實話,這樣看來就實在有些不夠朋友,俺看直隸各地說景大哥你是一條好漢似乎有些言過其實啊!”
“哼,俺們師傅這些年修橋補路、賑濟貧困、扶助鰥寡孤獨,當年賣地救人的義舉現在都歷歷在目,整個直隸南北誰人聽了不會豎起來大拇指?只是你們說自己是那個什麼義勇軍就真的是了?萬一是假冒的呢?”劉大柱見對面的青年對自己師父不敬,當即大怒反駁道。
景廷斌制止住了劉大柱的怒喝,他略帶歉意道:“幾位小兄弟勿怪,畢竟你們的身份太過於敏感,說的事情又太過於駭人,我景廷斌自認還沒有到扯旗造反的地步!
你們如今來到這廣宗縣,我景廷斌以自己的名譽保證肯定不會有人去泄露你們的行蹤,只是那聯手攻打廣宗縣城的說法就不要再提了,合作的事情更是不可能,畢竟你們的身份太敏感了!”
原來景廷斌對面的三名年輕人居然是楊坤、周鎖子和唐通三人,年前還在燕山山脈被武剛逼着訓練的他們如今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三人中這一次爲首的楊坤淡淡微笑道,“俺們中華義勇軍的身份有哪個活夠了的傢伙敢冒充?俺敢保證只要誰敢冒充,不用俺們兄弟動手,大隊官軍還有數千上萬名洋人大軍都會一起來找他們!
再說了,當初俺們在天津攻打西洋鬼子那些租界的時候,也有七夥來自直隸的綠林好漢跟俺們合作過一回,最後他們最少的一撥都分到了一百多萬兩白銀!俺們這些人什麼時候虧待過朋友了?”
楊坤一見景廷斌軟硬不吃,於是當即祭出來金錢的殺手鐗,只可惜在景廷斌面前他的手段依然失敗了。
“我們當然知道這些人,那劉老七可不是一個低調的主!”景廷斌聽到這裡冷笑道,“可我也知道正因爲這筆白花花的銀子,這七個山寨去年年底的時候都被官兵爭搶着給剿了!
即便他們幾家山寨從去年秋天裡就不斷招兵買馬,每家都有了三五千人馬,看上去兵強馬壯似得,一遇到官兵大部隊來圍剿,還不是熱刀子切牛油似得被打的落花流水,
當地漢子親眼看到每家山寨裡收走的金銀最少也有一百多萬兩,這些銀子最後還不是落到官兵的手裡,七家首領最終也只逃了一個霍大豐!其他幾個人的腦袋可都在保定府風乾着呢!”
“既然景大哥這話都說了出來,那麼俺們兄弟也只好就此離開,如果過段時間官軍跟你們撕破臉皮,那麼景大哥只管往平鄉放馬坡那邊撤退,到時候自然會有很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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