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寒才進天樞殿,就看到殿門口高高的臺階上,立着個錦袍烏髮的身影,那人的存在感太強,還未走近,似乎就已經感覺到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妖氣。
“跑哪兒去了,這幾天要見你一面都不容易。”白廣寒踏上臺階後,百里翎便走到他身邊,特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白廣寒還是那身素白的衣袍,但看起來一點都不顯單調,腰帶衣襟袖口等處,都用同色系的絲線繡着精緻的花紋,其中還參雜着些許金絲銀線,其考究程度,及其附和他的胃口。而這樣的衣飾,再配上白廣寒寬大的肩膀,緊實的腰身,修長的雙腿,以及那張冰雪般的俊臉,令百里翎每次都恨不能扒下他這張面具。
白廣寒有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徑直往裡走,百里翎才道:“還在忙那小丫頭的事?”
“我想歇一會。”白廣寒終於開口,聲音平穩但極爲冷淡,話裡的意思已帶上逐客令。偏百里翎完全不吃他這套,腳步一移,便跟上他,慢悠悠地道:“你知不知道,我香院裡那兩人被那兩女人提走了。”
白廣寒依舊是那副表情,百里翎也不着急,接着道:“我本是想給你留着的,偏着兩天瞧不着你,她們又追得急,沒辦法,只好丟給她們了。”
“這事我知道。”白廣寒終於開口,聲音卻依舊沒有什麼情緒。
百里翎揚了揚眉,他相信白廣寒知道,只是他不解的事。白廣寒爲何一直沒有開口跟他要人。竟白白給了那兩女人機會。
“你不擔心?”百里翎看着白廣寒的側臉。斜飛的眼睛微微一眯,“難不成你是故意的?”
白廣寒走帶寢殿門口,轉頭看他:“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事?”
百里翎笑了,抱着胳膊歪在門框上看着他道:“就算沒什麼事要說,我也是時常來看你的。”
“今天不跟說多說了。”白廣寒說着就推開門,百里翎直接跟着進去,白廣寒眉微蹙,但並沒有開口趕人。
百里翎笑了笑:“不過。今天還真有事要說,這是其一,其二是,大香會的斗香就要開始了,照慣例,今年是天璣殿和天樞殿的主場,我想聽聽你有什麼安排?”
白廣寒道:“跟往年一樣。”
“呵……”百里翎笑出聲,建議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今年還是弄點新鮮的事吧,不如就從你那兩寶貝身上做做文章。”
白廣寒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目光下含着一絲冷意,百里翎毫不在意地對上他的眼睛:“你若心疼,怕有人折騰她們,不如讓那幾個後生都加進來,正好都是才入香殿的幾個孩子。方家的方姚輝,謝家的謝藍河,也順便看看,他們心裡的意向。”
白廣寒在榻上坐下,這意思是要百里翎繼續往下說。百里翎面上一樂,就在他對面坐下。
……
大香會第十一天,已連續在香集市忙了五天的安嵐,等到了輪換時間,便回了天樞殿。接下來幾天,她倒不用再去香集市忙活了,因而準備抽空去源香院看看安婆婆,只是還不及動身,丹陽郡主就找了過來。
“郡主準備好了?”安嵐請丹陽郡主進屋,給她沏了杯銀毫遞給她,然後問了一句。
“嗯。”丹陽郡主接過那杯茶,輕輕撥了撥茶碗蓋,然後道,“定在後天,一共比三場,是廣寒先生和百里先生主持,另外幾位大香師應當也都會到場,聽說方文建和謝藍河也會參與,但他們倆不計名次。”
“三場?”安嵐微擡眉,有些訝異。
丹陽郡主點頭:“前面兩場是關於香的基礎,第一場是文試,第二場由第一場的結果來定題。”
“文試?”安嵐想了想,便問,“如何比法?”
“應當是由香殿出一套考題。”丹陽郡主頓了頓,又道,“題目的涉及面會很廣。”
安嵐微怔,丹陽郡主說到這,就站起身,離開前,遲疑了一下,又道:“題目應當都在藏書樓內,還有兩天時間,你儘量抽空多去看看吧。”
安嵐微微點頭:“多謝郡主告知。”
丹陽郡主離開後,藍靛纔有些擔心地道:“姑娘,藏書樓內存的書,可有數千本之多,跟香有直接關係的,也近千本,就這麼幾天時間,如何看得過來。”
去看婆婆的事又要暫時擱下了,安嵐沉默片刻,纔開口道:“清河崔氏,其族內的存書,想必也不少吧。”
藍靛怔了怔,才點頭:“是,很多。”
所以,以丹陽郡主對香的追求,相關的書籍,怕是早看過了,沒有看過的,這段時間在天樞殿的藏書樓內,應當也都熟讀了。
什麼叫差距,這就叫差距。
對方沉浸在書香中時,她在做什麼呢?
安嵐站起身,出了房間後,就直接往藏書樓走去。她知道來不及了,但是還沒開始,她不能就此認輸了。
只是,當走進藏書樓,看着那一排排,從新到舊,望之不盡的書籍,她第一次生出些許無力感。兩天時間,莫說是看,就僅僅是翻,她都翻不完這些書。
安嵐走動一個書架前,擡手撫上那已有些發黃的書脊,她喜歡這些書,甚至是敬畏。
“姑娘,要不,我先去打聽一下文試題目的事。”藍靛知道藏書樓的書很多,卻還是被這些數的數量給嚇到了,在想丹陽郡主說,文試的題目就從這麼多書裡抽出來,更覺得頭腦發脹,便給悄悄出了個主意。
安嵐看了她一眼:“出題的即便不是大香師,也應當是由大香師把關,你有本事能打聽出詳情來?”
藍靛似被噎住,訥訥不能言。
安嵐嘆了口氣,便道:“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藍靛只好行了一禮,然後輕輕退了出去。
安嵐在那幾排書架間走了一趟,然後抽出幾本書,本是要走到桌椅那坐下來讀,只是她轉頭,看了旁邊的窗戶一眼,只見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在那窗戶下面開出一地的花。那溫暖又美好的感覺,令她想去安婆婆初教她識字的時候,源香院不可能會給她提供書籍和紙筆,所以安婆婆每次教她,都是挑陽光明媚的日子,拿着根樹枝,教她在院子的地上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