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哆嗦着身體走上來一瞅,半晌已然目瞪口呆,“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呀?我明明只在樹下倒了半碗啊!”
“老張說他沒倒光啊!這是見鬼了麼?”張夫人在一邊身子直髮抖。
“張主任,你壞了玄機。”厲丘一聲輕嘆。
“我壞了什麼玄機?我一切按你說的做了,在西面第一棵大樹下倒掉了一半米飯,一路都沒有回頭看過,我哪裡出岔子、掉鏈子了?”
張主任仔細望着身前身後的地面,以期發現米飯,“而且我兒子現在不是好了嘛,我順利完成了這什麼借命招魂,這不就沒事了嗎?”
這張主任好歹還是一個講究原則和規矩的幹部,也很是遵循一些條條框框辦事。
在他看來,他既然遵照厲丘的吩咐老老實實完成了這些事,就肯定不會有差錯。
“你兒子是好了,可你問題來了!”厲丘一喝,把張主任嚇的一個趔趄,“我?我又有什麼問題?!”
厲丘搖搖頭道:“我在這借命符上點出了你和你兒子的生辰八字神煞納音,天地三界五行氣場,便與你兩人的小氣場驟生感應,
“你的命數也就全部聚附在你這碗飯裡,這叫‘忝命飯’,所謂‘人活一世只爲碗飯吃’,我讓你直接朝西走,
“在於陰命歸西,大樹聚陰,你將一半忝命飯倒在樹下,便是把你一半的命數借給你的兒子,從而就能招回他的命魂,人就成了。
“這碗忝命飯你倒掉了一半,因而你便會折壽十年,可你若全部倒完了,就是把你餘生壽元全部倒沒了!
“七天,張主任,你只有七天的壽命了!”
“什麼?!”張主任“撲通”一聲跌在地上,額頭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他夫人及兒子立時衝上去扶住,哭喊一片。
“我只能活七、七、七天?”張主任面色發紫,牙關一陣打顫,“厲大師,還請你救我、救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張夫人大哭起來,“我兒子好了,老公卻出事了!我們張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張主任稍一平復意緒,站起身來:“厲大師,我不是近視眼!這碗米飯,我的確是只倒掉了一半,難道,我今晚真的是撞鬼了麼?
“務請厲大師救我渡過這一關,你便是我張家祖祖輩輩銘記在心的大恩人——”
“我且問你,你這一路來去,真沒有回過頭?”厲丘打斷了他。
“真沒回過頭!這關頭我豈還會騙厲大師你?”
厲丘良久一嘆道:“好吧,我相信你沒回頭看過,你主觀上做到了未壞玄機,
“可客觀上,你卻沒做到啊!也罷,這一路來去,你在視野前方看到過什麼事情,趕緊原原本本給我複述一遍!”
“我出了小區一路向西,就是那個花鳥街,也沒見着什麼事情啊……”張主任一擦汗水,
“只看見一些小店,人們進店消費購物,什麼小飯店,五金店,網吧,玻璃店,小超市——”
“等等!”厲丘打斷了他,“你說你經過了一家玻璃店?”
“對,一家玻璃店,我迎面走過去,倒是有三個人正把幾張玻璃朝車上搬——”
“是玻璃,還是鏡子?”厲丘緊緊盯着他。
“是、是、是鏡子……”張主任說到這裡,好似想起了什麼,瞬間形神駭然。
厲丘搖了搖頭道:“既然是鏡子,你迎面走了過去,很明顯,你從鏡子裡看到了身後之物!
“張主任,何故這碗裡剩下的一半米飯不翼而飛,玄機被你壞在這裡!你從鏡子裡看到了身後之物,這就和你回頭看沒啥區別了!
“唉!這就是你八字太輕,命裡有此一劫了!這條路也許你走上一千遍一萬遍,
“可能都趕不上玻璃店裡有人把鏡子朝車上搬,可鬼使神差,你今晚走過去就遇上了!
“也罷,這個怪不得你,這是你命裡有此劫!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在鏡子裡看到了什麼?”
“好像是,呃,我在鏡子裡看到……三隻狗在打架!”張主任稍一思忖答道。
今晚所發生的這一切,也足以讓張主任這個現代官場之人感慨“運命之道”。
從此燒香拜佛,便更要殷勤些,無他,做官若真能做到省部級這個級別,便不得不信命。
這風水命數,絲毫關聯,玄機百變,玄之又玄,這張主任之前的人生又何嘗捲入涉及過?
“三狗打架。”厲丘一陣掐指,“四字偈語,前兩字爲上卦,後兩字爲下卦,
“三狗共十一筆,乾卦爲一數;打架共十四筆,震卦爲四數,一乾四震共五數,
“你經過玻璃店時晚上七點多,便是戌時,戌時十一數,便得十六數,
“以六除之,二六一十二,得天地否卦,第四爻動,變坤卦,互見重乾,坤者女子,乾屬馬,天地有否……我靠!”
厲丘推算到這裡一拍手,“真他瑪巧到極點了!”
“厲大師,怎麼了?你算出什麼了?”張主任夫妻二人趕緊湊上來。
“爲什麼你碗裡剩餘的半碗飯不見了,被馬吃掉了!”厲丘一陣苦笑。
“被馬吃掉了?!”衆人一陣驚呼,張主任更是下巴都合不攏了:“有馬跟在我身後嗎?它吃我碗裡的飯,我怎麼沒感覺到?”
“天地精炁所動,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潛移默化,也罷,這些東西你們聽不懂,
“這些原本都是不可泄露的天機,被我給洞破了。”厲丘搖搖頭,這些天機他在過去可都只能守口如瓶,
而今衝上了六重天,避過了命缺折壽,這等屬於折壽的天機他點破說出來便也無妨。
“張主任,你今晚手持一碗‘忝命飯’出門自西面而去,碰到第一棵樹倒掉一半的忝命飯後,
“在回來的途中,碗裡剩下的一半忝命飯,被兩元大運中一個四柱全陽、屬馬女子的本命屬相給吃掉了!
“此女今年正好是兩元本命,也即二十四歲,屬馬,且今天恰好她生日!
“關鍵是此女八字四柱全陽,便是所謂的八字最重之人!她一旦逢得兩元大運生辰之日,
“這附近經行的天地氣數中的八字極輕之人、其點出了神煞的命數都會被其本命給吸納過去,這在《命術》中叫‘偷天食命’,
“我讓你持借命符,端一碗忝命飯,自西而去,逢樹借命招魂,借命符點出了你的神煞納音,
“三界五行、天地陰陽氣數具有感應!此女子的兩元大運氣數正好感應到了你這碗裡剩餘的一半忝命飯,
“此女八字四柱全陽,命格最重之人,而你八字太輕,其兩元本命屬相馬命偷天食命,把你這剩下的一半命數全給吃掉了!
“你把你一半命數借給了你兒子,所以你兒子活過來了。”厲丘說到這裡,搖頭一嘆,
“可你剩餘的一半命數卻又被這女子馬命給吃掉了,七天之後便是你壽元終結之日,壽終正寢之時!”
“這、這、這太……”張主任一時語塞,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只請厲大師救我啊!”說罷他緊緊握住了厲丘雙手。
“你這命數被八字極陽之人的兩元本命屬相偷天食命,這等命劫千古實在罕見!”厲丘一陣搖頭,
“我若爲你搶回命數以挽你性命,乃是大泄天機之舉,我的五弊三缺成本太高。我收你二十萬元不爲過,你願意付我麼?”
“願意、願意!只要厲大師能救我命,錢不是問題!”
漫天的星辰在城市上空不知疲倦地閃爍,一陣夏夜涼風稍微吹散了霧霾和悶熱。
那一片五顏六色,璀璨奪目的霓虹,好似輕舞紛揚的絢麗飛花,將這人間裝點得如夢似幻一般。
天堂和地獄的距離,也許只在星辰的閃爍之際、霓虹的明滅之間。
厲丘騎着自行車,沿着花鳥街慢慢騎行。
光怪陸離的夜市街景,如一幕幕隔世的繁華,在人身邊眼前須臾便逝,卻不知爲誰燦爛爲誰停留。
厲丘根據張主任的生辰八字,一路上再行推算其玄空九星神煞旺衰。
算出了衰土犯命的納甲墓絕,進一步推出了那偷天食命女子的生辰八字。
接下來,厲丘便要根據其生辰八字對應的司命星來辨位尋人。
這需要演算堪輿術中極爲繁複的《金光斗數》或《玉虛斗數》。
所謂天星風水,天地萬事萬物,在天成象,在地循人。
天地之相去,八萬四千裡;人之心腎相去,八寸四分。
人體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構成,上應五天星元,天有東西南北四宮,中鼎北斗,乃取“天圓地方”之義。
又有二十八星宿對應天下山川地理,星有美惡,地有吉凶;星有脈絡,人有命紋。
俗世衆人也有唯一的星相在天,且終生跟隨,人死則星滅。
相師們要觀星相以尋人之下落,就必須經過極爲深奧晦澀的斗數推算、再根據星相地形的光線角度摺疊貼合,從而演算出具體方位。
觀星尋人,這對一般的風水命相師來說不可想象,可對此刻身負楊公天禪風水相術六重天境界的對厲丘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演算了一陣,厲丘朝街道兩旁的店鋪騎近了些。
好好一觀這些招牌各式各樣、比肩林立的店鋪,最後眼神落在了一所小食店上——君君過橋米線。
小食店裡只有一中年男子和一女子在忙活,除此之外,店裡空蕩蕩的,沒一個客人。
厲丘一看時間,夜裡八點多點,也還不算晚,這小食店卻沒生意。
但厲丘四圍一觀,便也基本明白了,這附近是這花鳥街的盡頭,街道於此戛然而止。
關鍵是,這君君過橋米線店的正對面是一條護城河。
若店門與河道並肩平行,且河道在店鋪前朝外拱上一圈,蜿蜒一繞,距離不超三丈,
那麼這就是一處極佳的招財風水——龍銜鬥,這小店的客人就會擠破頭。
但這條河在君君過橋米線店前卻是背朝店鋪拱了一圈!
這就不是龍銜鬥了,而是龍破鱗,水浸人氣鱗破財。
厲丘在君君米線店鋪前停好自行車,打量起這小店來。
店面不大,不到十個平方,四張用餐桌,能容七、八人同時就餐。
就見店裡那女子年約二十三、四歲,身材高挑,大熱天穿着一件稍微有些緊身的綠色T恤,豐盈身姿一顯無遺。
她應該就是小店老闆了,而那中年男子看起來是掌勺師傅。
謝謝哆哆妹紙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