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丘一陣莫名,只覺荒唐透頂。
他雖然對段君心存一些念想,但大多數都是敬重和禮數。
還絕沒到那種談情說愛、非她不娶的地步。可眼前她母親這一番話,卻是當頭一棒,把自己心頭僅存的一點念想都撲滅了。
這段家祖上,果然是有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往或者教訓罷,不然何苦立下如此規矩?
難道風水算命相師,曾經讓段家深受其苦?兩者有着不可調解的恩怨和仇恨?
單以段君父親段清雁被風水堪輿高人佈下陰邪風水煞降陷害一事,毫無疑問,這段家,只怕真有不可告人的過往!
段母見女兒一臉茫然、形神落寞之極,再是輕嘆一聲道:“君君,媽也是女人,自然知道這種事情,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麼難受……
“可是,你父親,還有段家祖上的遺命不可違,否則,老祖宗怪罪,段家後人就會遭殃呀——”
“媽!”段君收斂神情,“我和厲丘,只是好朋友,你別操這個心了,將來在一起工作,我們也只是老闆和下屬的關係!”
說罷望了一眼厲丘,眼圈已然發紅,眸子裡晶瑩閃閃,“但是,媽,你和爸到底有什麼事在瞞着我?我爸這麼多年到底上哪去了?
“既然你現在恢復了精神,厲丘也在這裡,就拜託你給我講明白!我們段家,到底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作爲段家後人,有權力知道這一切!”
她這番話,其實也是厲丘想要說的。
他和段君之間,一個“好朋友”也足以能解釋屏蔽過去。
但是,男女之間,有超越普通朋友關係的“好朋友”麼?
“你爸這麼多年之所以離開我們,你可知道,他是爲了咱母女平安。但是你要問爲什麼,媽現在不能說,也說不清楚。
“也許有一天,你父親自會站出來,給你解釋的,我相信他,他一定會回來。”段母牽起女兒的手,心疼地撫摸着手背,
“但是,君君,你記住,無論你要選擇你怎樣的人生道路,你不能和風水算命先生在一起,否則,段家後人就會不安生——”
“媽!都到啥時候,你還在擔心我,擔心段家後人!”段君聲調一升,“你看你這一年多來吃的苦,這怪病把你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再看看父親,離開我們這麼多年,聽你一說,我倒是覺得他在逃亡一般,好似有仇家在追殺他!
“幸好今天厲丘在咱後院的竹林裡找到了人家埋下的害我爸的東西,什麼風水煞降,
“能被人這樣陷害,只可能是爸在外面得罪了誰,惹下了與人家不共戴天的仇恨!這簡直就像是殺人父、弒人母一般的血海深仇!
“都到這關頭了,你還在瞞我!現在厲丘正好在這裡,他這麼有本事,能看透相準很多東西,
“你何不現在就告訴他真相,他會幫我們段家化解掉,我相信他!媽,我是你女兒,母女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清楚的?”
段母面色一陣扭捏,直是欲言又止。
厲丘見狀,一攤雙手道:“也罷,你們段家的事,當着我一個外人也的確是不方便說。那麼,我只問一下阿姨你,
“你老公到底得罪過誰、或者和哪些風水奇人異士打過交道,你有印象嗎?”
說罷,他將那方小石棺拿過來,將裡面的小木人遞給了段母,
“我現在把這個風水降頭取走,對你老公是沒什麼影響了,可又等於是間接給你下了一道煞降,如果不能找到原本的下煞高人,
“阿姨,四十九天後,你就會怪病突發,甚而身死暴疾!我現在是在救你命!”
當下,厲丘將埋在這後院竹林裡的風水煞降厲害干係爲她仔細分解一番,聽得她額頭虛汗淋漓,驚駭無端。
聽得周詳,段母若有所思良久,期間不住長吁短嘆,似乎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心下波瀾起伏,
“厲先生,我只能給你說,我愛人包括其祖上,也是幹你這一行的。”
“什麼?我爸也是看風水算命的?!”段君剎然已是瞠目結舌。
厲丘身子一顫,真個是山重水複,柳暗花明啊!
段君父親原來竟是同道中人!
看這段家似乎藏有極不平凡的驚天秘密,很明顯,這段家人,也定然是勘天象地的大相師罷!
“這也就是爲什麼段家祖上給從段君這一代起的後人定下了鐵訓,男子不得再做風水算命師,女子不得嫁風水算命師!
“段家祖上,深受吃這一碗飯門道的苦楚!到底有何等深重苦難,我一個女人家也道不明,
“總之段家祖上爲了避過這種種苦難,就定下了這麼個規矩,我一個謹守婦道的女子,嫁入段家,自然要謹遵祖上遺命呀!”
她話說到此,段君已是形神入定,茫然萬般。
這對她意識、心態及人生觀的打擊,不遜於開飯店卻血本無歸、母親怪疾纏身。
在她二十來年的記憶中,慈祥仁厚的父親,一個做藥材生意的商人,暗地裡竟然是一個風水算命先生!
關鍵是,他身負不可道明的恩怨包袱,遠離自己至親之人,亡命天涯!
思緒至此,段君眼淚止不住地狂涌奔流。
“唉,我深有同感。”厲丘一聲嘆息,自己厲家又何嘗不是深受風水算命這一門道五弊三缺之苦,
一千多年來,厲家人丁稀薄,祖上男子大多數都未嘗活過六十歲!他父親厲過山又何嘗沒想過不讓厲丘再操起這一行,
甚至還殷勤爲厲丘祖父尋找一處“太師穴”,以蔭福厲丘有讀書狀元之命、從政做官,位居太師!
可命運,卻最終還是讓厲丘走上了這條路,雖然是條大師之路。
“那麼,阿姨你想起來什麼了麼?段先生有什麼仇家沒有、或者和哪些風水異術奇人來往密切?
“咱們須儘快找到下煞真兇,讓他破降除煞,否則,劫煞始終高懸在你頭頂,四十九天後你庶幾命有不保!”
“清雁爲人隨和,脾氣又好,我還真沒見他得罪過什麼人。對了,有那麼一次,我見他和人爭執過。”段母再一思忖道,
“那一年,呃,我想想,君君還沒出生,我也是剛嫁進來,我記得清楚楚,清雁有一天把一箇中年人領回家吃飯,
“席上我得知,此中年人也是一個風水算命先生。用過飯後,我聽他兩人關着門在客廳裡吵得不可開交,清雁是面紅耳赤的。
“中年算命先生離開後,我問清雁怎麼回事,他只說了一句話:以後無論外出或是上哪裡,一定要小心些,走路多回頭看看。
“我記得那個中年算命先生的名氏,因爲我愛人當時和他爭吵時,直呼其名聲音很大,還摔碎了一個很值錢的古董茶杯,
“那人好像叫‘廖三’,當然,這可能不是全名。自打這事後,我就見清雁行事謹慎了許多,直到十一年前他離家而去。”
“廖三!”厲丘脫口而出,一個激靈霎時在腦海閃過!
“對,廖三。怎麼了?難道你認識?”段母見厲丘一驚一乍。
“厲丘,你發現什麼了嗎?”段君也走上前來。
“三爺爺、三爺爺……”那乞丐豪門女漢子陳心心的一些言辭在厲丘耳邊迴盪,
關鍵是,陳心心道出的破厲丘所布“芒刺局”法式,乃是千年風水堪輿世家廖氏家族一脈的地理正宗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