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曾國藩拳打腳踢,攪活岳陽一潭死水;太平軍重心轉移,五百天兵堅守赤壁。
何去何從,機會只在呼吸間。
(正文)岳陽人氣開始一日旺似一日。
曾國藩先着人鼓動一些商人把臨街的鋪子開起來。無銀進貨的,只要有兩名以上紳耆作保,可從發審局糧臺和當地衙門短期借貸。無論如何,臨街的鋪子不能關門。以此起到穩定民心的作用。
街市熱鬧起來,曾國藩隨後又命彭玉麟帶了人到境內踏察荒地及無主之地。
岳陽原本是湖南最好的縣份,太平軍打破武昌佔據湖北後,這裡的商人和大戶人家便開始攜了細軟往長沙、衡州轉移。太平軍佔領嘉魚以後,就開始往這裡擴充,做着佔據這裡的夢想,並且三五日就要派上幾千人來這裡掠奪一次。官軍在這裡只駐了一個營的兵力,是斷不敢和太平軍交鋒的;這裡的官兵演習會操,也都以跑步練腳程爲主課。受苦的總是百姓。可憐富庶之地岳陽,官軍還沒放棄的時候,百姓們就已搶先放棄了這裡。兵燹害人之甚,由此可見一斑。
也只兩年的光景,全縣就已有八萬垧的熟地被棄置、撂荒。
曾國藩往各鄉放了安民告示,又派了幾百人去各都、各甲覈對地畝數,仍有五千餘垧無人問津。顯然,這些戶主早已離開這裡,是屬於自動放棄。
曾國藩思慮了幾天,決定把這些土地全部以官府的名義租種出去,並允諾收糧後免收漕糧地釐,並且揚言官軍已對武昌形成合圍,湖北就要收復;地金以租種一畝地收一兩銀子計算,五千垧地就是五萬兩。這對缺糧少餉的湘勇來說,應該是筆不小的收入。
羅澤南起始還對曾國藩這麼做有些顧慮,認爲百姓不會相信官府的話。哪知道租地告示貼出去僅十幾天的光景,五千垧地竟然全部租了出去。
這時,有細作從赤壁傳來消息,赤壁原駐有二千名太平軍,因戰事吃緊,已經陸續調走支援他處,目前只有五百人駐守。
曾國藩會同彭玉麟,當夜把羅澤南、王錱、李輔朝、鮑超及總教習撫標參將塔齊布、教習諸殿元、楊載福招集到縣衙的簽押房,商議出兵一事。
曾國藩俟各位坐好,這才緩緩說道:“困守原本就是兵家大忌,經常演操又不對敵,很容易練成疲軍。現在長毛已向江南、浙江、安徽轉移,湖北肯定屯兵不多。我預料,此時當是收復武昌的最好時機。只可惜,我湘勇人數太少,不敢貿然出擊。琦善走後,湖北只有張制軍的督標六營、青麟的撫標四營和江臬司的楚勇五營。就眼下局勢來說,收復武昌不能說不夠。我湘勇到岳陽後,一直和赤壁的長毛對峙。他不來襲我,是因爲他不摸我虛實;我不敢出擊,也緣於此。長此下去,如何了得?須知道,他是賊寇,我是兵勇。我思來想去,決定冒一次險,今晚就徵集民船,再行文巡撫衙門請撥一隻大官船。三日後,我各路人馬就分乘魚船、官船去赤壁,掏一掏長毛的底。各位以爲如何?”
話畢,兩眼望定羅澤南,希望羅澤南講話。
羅澤南恩慮了許久才道:“曾大人,下官以爲,掏底固然可以,但下官就怕出力不討好啊!何況陸勇渡舟,本是兵家大忌。一旦被長毛戰船攔截,可不得了啊!還有,您老知道,上頭詔建團練,原本爲得是保一方平安,並非爲了出省殺敵。如今擅自出省,成功自然無得話說,若失敗當如何?不僅駱撫臺要怪您老多事,綠營會更瞧不起湘勇的。我湘勇回返省城後,恐怕綠營一天也不能見容。各位以爲呢?”
塔齊佈道:“卑職倒贊成曾大人出兵一議。我等追隨曾大人左右,原本爲得便是建大功立偉業——不出兵剿匪,這功業如何建立?湘勇倍受綠營岐視,此次出兵,或許能有大的轉機也未可知!還有陸勇渡船一事,只要嚴密封鎖渡口,想那長毛並未長有千里眼,他焉能打探到實情?只要不走露風聲,我們就能成事!何況岳陽與赤壁之間,水路並不是很長,如果船行飛速,不過一個時辰多些而已。這個險,卑職以爲值得一冒。”
羅澤南道:“參戎所言也在情理。但下官以爲,曾大人向巡撫衙門請調官船時,最好找個別的理由。攻打赤壁這件事,決不能讓綠營的人知道!上次大人去衡陽,途中險遭匪手,不能不吸取教訓啊!”
曾國藩讚許地點一下頭,斷然道:“本大臣計議已定,一會兒就打發幾個人去發佈告示徵集民船,只說運送給養急需。三日後,羅明府一營留下守岳陽,同時接應,其它三營分兩路出擊。王錱獨走一路,由智亭統帶,諸殿元幫帶;李輔朝、鮑超一路,由我統帶。各營要帶足彈子。智亭的一路走東路,沿江堤走;李輔朝、鮑超的兩營人走西路,抄小路。我兩路人馬渡江後,在赤壁城關會合。有人問起,只說回長沙演操。不可露一絲口風。雪琴,你跟着我。”
羅澤南等人紛紛起身,曾國藩再次重申道:“本大臣不能不再說一遍:這件事,只准座間我們八位知道。未開拔前,不得透露一絲口風出去。各位切記!切記!”
三日後,省城調撥的大官船駛抵岳陽,民船也都徵集齊備。
傍晚時分,各路湘勇突然登舟上船,緩緩向長沙方向行去。行至半路,各船又突然調轉船頭,飛速駛往赤壁,神不知鬼不覺便抵達彼岸。是夜大霧瀰漫,十步之外看不清物體。
各營依序上岸,藉着夜幕和濃濃的大霧,悄悄趕往城關。
除開水路,赤壁距岳陽只半日的腳程。曾國藩因爲走得是近路,所以先到了城下。見王錱尚未趕到,曾國藩傳令人馬隱到一座林子裡。塔齊布與王錱走得是江堤,略遠些,晚到了兩刻鐘。
營官們都騎着高頭大馬,只有曾國藩一個人坐着轎子。
塔齊布到後,曾國藩同着彭玉麟與塔齊布、王錱、鮑超等人開始繞着城牆偵看突破點。巡視良久,最後還是彭玉麟提議,選在北城門做爲攻擊點,採用的方法是先用火炮把城門轟倒,再實行人員攻擊。
攻擊時,曾國藩特命王錱一營守在城外的土山後以防援敵,其實是爲自己留了條後路。
這是湘勇組建以來首次主動出擊,成敗甚是關鍵,曾國藩不敢有絲毫大意。
分撥已定,曾國藩便同着彭玉麟帶上孚泗的親兵營,隨王錱的大營來到土山下觀望,攻城則由塔齊布全權負責。
曾國藩此次得到的消息比較準確,城裡果然只有五百餘太平軍。儘管這些太平軍將士作戰也很勇敢,終因人數太少,很快便被湘勇斬殺殆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