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迦康是個香噴噴的大魚餌,引得所有邪靈騷動不已,傾巢而出,把偌大一個洞穴整個都染成了藍色。
解語花沒想到許盡歡這麼不靠譜,不有暗歎一聲歹勢!
然而許大仙卻毫不害怕,反而興奮,雙眼冒光,躍躍欲試。
“來來來,我來畫五雷驅鬼符!”
說罷,雙腿一蹬,猛然上竄,佔據高處。纖腰一擰,翻一個跟斗,頭朝下伸出雙臂,左右開弓,雙手畫符。
這一手絕活叫解語花開眼,信心大增!
然而五雷驅鬼符複雜,她才畫了一半,泡水裡的衆人已經開始癲狂。
這一回,邪靈不僅攻擊段迦康,也攻擊其他人!
連解語花都中招,天靈蓋上一陣寒意,突然就頭暈眼花。一晃神,再睜眼,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陸地上。
周圍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自己站在一棟廢棄的大樓裡。
這地方他很熟悉,是他童年時常玩耍的地方!
小時候他家裡窮,根本沒有玩具。媽媽獨自一人撫養他,爲了賺錢一個人要打四份工,根本沒時間照看他。
他被寄養在叔父家裡,叔父就是個酒鬼,喝醉了亂打人。叔母則是個吝嗇鬼,剋扣他的食物,總是讓他吃不飽。
兩個人根本教養他,隨他到處亂玩,跟個野孩子似的。有時候在外面玩的忘了時間,天黑透了纔回去,兩人也毫不着急。
舊城區的這棟廢樓就是他的遊樂場,據說這裡鬧鬼,別的孩子都不敢來玩。他不怕鬼,就敢來。整棟樓就他一個人,在這裡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皇帝,這是屬於他的領土。
然而,就在這裡他遇上了那個“鬼”!
正想着,身後就突然襲來一陣陰冷。他猛然回頭,就看到黑暗襲來,不斷地吞噬着他背後的空間。
是那個“鬼”來了!
他立刻感到害怕,下意識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他的身體縮小,手腳變短,他成了一個小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變成了小孩?不對,這是他重返兒童時代了!快跑,那個鬼,那個鬼來了!
陰冷緊隨其後,黑暗不斷被吞噬。
黑暗和陰冷都是無形之物,然而他分明聽見身後有沉悶的腳步聲!
咚!咚!咚!
是鬼,在追着他!
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無法擺脫。胸口越來越悶,漸漸透不過氣來。總覺得有一隻手正捂着他的口鼻,讓他不能盡情呼吸。
他伸手在臉上撓了一把,好像把什麼東西撓開了,總算可以張嘴大口呼吸!
就在撓開東西得時候,他眼前閃過一小片藍光,像是一片玻璃飛過。
藍光?玻璃?!
他心如雷擊,猛然清醒過來,連忙用力咬破舌尖,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血水噴灑而出,在眼前凝結成一團水霧。隨後波瀾盪漾,周圍的景色如同剝落的牆紙一般紛紛掉落。
他渾身一冷,整個人往上一浮,手足攤開,整個人彷彿被泡大了,瞬間從陸地又回到了水中。
糟糕,原來是中了幻覺!
急忙屏住呼吸扭頭一看,伸手抓住自己撓開的面罩,重新戴上。然後一個猛子紮下去,尋找被撓飛的眼鏡。
迅速下潛了五六米,突然一陣雷鳴響起,整個洞穴都搖晃起來。
五雷驅鬼符!許盡歡畫出來了!
在天搖地動之中,他閉着眼往下沉,雙手在坑底摸索。找到眼鏡,重新戴上,然後仰頭望去。
頭頂上一道又一道雪亮的閃電如銀蛇般飛舞,撕扯開遮天蓋地的藍光,所到之處點燃熊熊烈焰,把藍色的池水燒成了紫色!
好厲害!這就是五雷驅鬼符的能耐?
他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厲害?
雙腳一蹬,他浮上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然而雷聲轟鳴,閃電飛舞,猶如十來隻手一起在水裡攪動,攪得天翻地覆。
衆人只覺得身處於一隻巨大的滾筒洗衣機裡,身不由己的跟着一起旋轉。
隨着水流旋轉,解語花終於看清,旋渦中心是不斷畫符驅符的許盡歡。
但她畫的不是五雷驅鬼符,而是另外一種符!
怎麼回事?她不是說不會畫符麼?難道是騙人?
可惡的傢伙,竟然還留了一手!
一連畫了三張符,把整個洞穴都燒成透亮的通紅,連最後一片藍光也泯滅在火光裡。
她才停下手!
旋轉的水流漸漸平復下來,被攪得七葷八素的衆人也總算各自扶住洞裡的石柱,穩住身形。
雖然頭暈眼花直想吐,但四周的水溫已經上升,那種陰冷的寒意徹底消失,還是讓衆人心頭一暖,生出安定的心。
看來,邪靈已經被消滅了。
就是這個過程,慘烈痛苦了點!
大口呼吸,稍作休息,衆人這才重新聚在一起,一個接一個跟隨大威鑽進了正確的洞口,繼續前進。
解語花悶悶不樂,打開通訊器質問許盡歡。
“許小姐,你騙我。”
“哈?”
“你說你不會五雷驅鬼符,可你明明會畫天雷符!”
“哈?天雷符?什麼東西?”
“你不要裝傻!你剛纔畫的三張符,就是天雷符。我絕對不會看錯!”
“你說那三張符,叫天雷符?”
“對,就是天雷符!它是五雷驅鬼符的進階版!你明明會畫更高級的符咒,卻還要假裝不會畫符。騙人玩,有意思嗎?”
“哈?抱歉哈!我壓根不知道那個符叫天雷符,還是五雷驅鬼符的進階版。我只是覺得你教的那個五雷符太麻煩了,要畫五種雷,費手費腳。所以索性把它簡化了,揉在一起,這樣方便多了!我管它叫天打雷劈!纔不是什麼天雷符呢!”她滿不在乎的一擺手,然後暗自得意的取了個新名字。
“你撒謊!”
“撒謊是小狗!”
解語花不說話了,鼓起腮幫子生悶氣。
如果許盡歡騙人,那麼他生氣。因爲這說明對方符咒畫的不比他差。
可如果許盡歡沒騙人,那麼他更生氣。因爲這說明對方是真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她只是想偷懶,所以把五種雷揉在一起簡化成一種。結果無師自通就習得了天雷符!她是個真正的天才,亦是個天生的修道者。
可惡!更嫉妒了!沒了邪靈作祟,一行人平平安安遊過第三段路程,到達了“終點”。
這裡是十五公里通道的盡頭,也是威廉姆斯兄弟帶領團隊所能探及到的終點。
採用了新型氣罐之後,再加上一路安置補給點,他們所能探索的深度可以超過二十公里。但現在的問題是,此刻有一大片堅實的石壁擋住了前路。
雖然如同前面一樣,這裡也有若干個洞口可以鑽入,可比起前面來小得多了。
想要鑽進去,就必須脫掉身上裝備,隻身而入。
問題是,這裡的洞足有七八個之多,究竟該鑽哪一個,無從選擇!
以及,這麼狹小的洞,鑽進去之後如何退出來也是個問題。危險係數太高,所以至今仍未開始勘探。
*
本來配備的氧氣瓶足夠安全返回,但經過第三段的“驅邪除魔”,大家在滾動洗衣機裡消耗了不少氧氣。此時此刻,每個人身上的氣罐都只剩下五分之三。
應該返回了!至少已經除掉了邪靈,爲下一趟過來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大威發出指令,決定返程。
但許盡歡卻突然摘掉面罩和丟掉背上的氣瓶,甩開手裡的推進器,雙腳擺動,嗖得就游過去,鑽進最上面的一個洞口。
她動作很快,如同一條苗條的水蛇一般,跐溜一下就整個消失在洞口。
“歡歡!”段迦康喊了一聲,也一把甩開面罩,扔掉氣瓶,游上去鑽進洞口。
“段先生!回來!”大威連忙追上去,但在洞口被擋住。設備太大,進不去!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在十五公里的河道里脫掉賴以生存的設備,難道他們就這麼肯定前面有出口嗎?
萬一沒有,他們怎麼辦?這麼狹小的洞口,根本沒辦法轉身往回遊。
他們會死的!
正不知所措的功夫,解語花也已經脫掉身上的設備,躥到洞口,伸手拍了拍大威的肩膀,示意他讓開,他也要進去。
瘋了,都瘋了!這些人究竟都怎麼了?
兩兄弟看着這三人依次鑽入,就連那個一臉橫肉,沉默寡言的羅康,也脫了設備鑽進去。而且脫得更徹底,連潛水服也脫了,只穿一條泳褲。
這南洋種一身黝黑,皮膚緊緻細密如同魚皮一般。在洞口跐溜一下,就徹底消失,簡直就像泥鰍一般。
都進去了,那他們兩怎麼辦?
大威小威面面相覷,最後也只能一咬牙一狠心,脫了身上的設備一起鑽進去。
是生是死搏一搏了!反正,潛水員終歸都是要死在水裡的!
至少他們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大威小威來得晚,前面的人都跐溜跐溜鑽遠了,已經看不到。好在這條通道沒有岔道,只管悶頭往前鑽就行。只是洞穴狹窄,只能靠肩膀和手臂的力量不斷蠕動前行。
亞洲人體型纖瘦,倒沒什麼太大的感覺。西方人肩寬膀圓,着實有點吃力!
幸而這一段路程並不長,嗖嗖的鑽了一分多鐘之後,就咕咚一下掉進了寬闊的水域。
但這裡依然沒有空氣!
而且阻擋在前面的又是一塊巨大的石壁!
這一層又一層的,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以及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氧氣怎麼辦?
真的該返程了,現在回去,他們還有希望!
可比他們早到的人沒有一個打算返程!此刻人人都安靜的懸浮在水中,一動不動的看着許盡歡在前面擋路的石壁上摸來摸去。
兩人定睛一瞧,頓時睜大眼。
這石壁一看就不是天然,而是人工鑄成!石壁高大,巍然聳立,阻斷了前路。璧山雕刻着複雜的圖像,許多許多人都跪拜在地上,朝着一座雲霧繚繞的高山叩拜。
那高山上有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樹,樹冠託着一座小巧玲瓏的仙山。仙山裡殿宇重重,每一座殿宇裡都站着許多羽衣飄飄的仙人。
這是一幅“朝仙圖”!顯然他們來對了地方!這應該就是段先生想要尋找的“寶藏地”!
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寶藏藏匿在這片石壁之後呢?東方神秘寶藏,一下把兩個西方人的心也吸引住了!
可是,他們該如何越過這片石壁呢?
它那麼高大,那麼厚重,那麼堅實!如同最強有力的衛士,把祖先的秘密牢牢守護!
下意識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許盡歡。
許盡歡從石壁上下來,踩水浮在半空,伸手一擡。
段迦康福至心靈,游過去把裹着震景劍的布包輕輕放在她手上。
她一手握住,另一手捏住布的一角,伸手一抖。
布包被抖開,包裹在裡面的震景劍現出真容!
段迦康和解語花都是看過這把劍的,但此刻看着它出現在水中,依然被牢牢的吸引住了目光!
這是一把神奇的劍!
它的形制和司馬承禎留給後世的《鏡鑑圖》上標註的一模一樣,劍身修長,二指寬,刻着日月星辰,四象八卦,春夏秋冬。
用來實戰的劍是不應該雕刻的,雕刻過的金屬,會變脆,所以這把劍象徵意義遠大於實用性!
但書本上沒有描繪出的,是它的材質。
它的材質一半是青銅合金,一半卻是水晶!
劍身上貫通着一條清澈筆直,純淨無暇的晶脈。晶脈無色如水,但比水更清,更透,更純!
解語花試圖用色譜分析儀堅定這是一種什麼材質,結果是未知!它看起來像水晶,但並不是水晶。折射率比水晶高,硬度類同於鑽石,但比重更輕!
這是一種尚未被發現和研究過的材質!也許,是天外來物也說不定。要不然,怎麼會無人發現呢?
金屬部分倒是稀疏平常,就是普通的青銅合金,但加入了一些微量元素譬如鉻和黃金,所以顏色是一種奇異的淺金色。
真難以想象,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司馬承禎究竟用了什麼樣的冶煉鍛鑄法,才能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材料結合在一起。
如果只是單純的鑲嵌,那麼銜接處一定會出現裂縫。因爲兩種材質的縮漲率不同,不可能達到“天衣無縫”。
但震景劍上這兩種材質是真正的融合!它們相互容納,但有涇渭分明,如同雞尾酒一般,顯出獨特的層次感。
現在的科技無法完成這樣完美的融合,而一千多年前的人,卻做到了!只能說明這就是神蹟!這把劍,證明神明是真是存在的。
但因爲凡人不識真相,所以千百年後的人都以爲這是弄虛作假之物,反而嘲笑它是拙劣。
直到如今,它回到了真正懂得它的人手中。
許盡歡伸手握住劍柄,劍身朝下,高舉過頭頂。
劍身奇異而美麗,然而劍柄卻是樸實無華的古木,因爲年歲久遠幾乎要石化成玉。這不是原配,是分解之後解語花親自挑選的,簡單而且手感好。劍身太美了,已經不需要其他東西去襯托。
劍在許盡歡手裡,劍身便自動在水中輕吟不止,彷彿是因她而激動。
她伸手輕輕拂過劍身,劍身的輕吟就越急促。
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一般,她從頭摸到尾,動作輕緩柔和,還帶着依戀。摸完了,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輕釦劍身。
噹的一聲龍吟鳳鳴響起,聲波在水裡震盪,四周的水也立刻跟着一起低吟。這是劍身顫動,引發了水的共振。
噹!她又一次輕釦。
水的震動越發厲害,波紋盪漾開去,撞擊在周圍的石壁上,然後再次反射回水裡。來來回回,越震越厲害。
低吟漸漸變成轟鳴,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她伸臂一揮,示意他們朝四周散開。然後鬆開手,讓震景劍懸浮在水中。
在如雷的轟鳴聲中,她開始舞動,手臂伸展,如同水底的藤蔓,緩緩擺動。每舞動一次,便伸手在劍身上彈擊一下!
噹!噹!噹!
周圍的水被這種擺動攪起,又被聲波搖碎。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壓不住這神兵利器的輕吟,它在水中吟唱,神光四射。
而許盡歡就在它的吟唱中翩翩起舞!
這震動最終引發了次聲波,不斷的侵蝕整片的石壁。原本用於雕刻的刀痕,此刻在聲波的作用下,紛紛裂開。裂紋似龍行又如鳳舞,但其實是雷擊的痕跡,嘩啦啦朝四周蔓延開去。
起初是嗶啵作響,逐漸就嘩啦噼啪。
偌大的石壁,開始崩潰,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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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哥還是靠得住的!就是不夠仔細體貼,豬隊友們得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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