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們一定作弊了!肯定用了什麼味道添加劑!”半晌後,姜師傅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暴跳如雷的吼着。
他無法相信這天泰市竟然還有人的九轉大腸做的比他好吃,而且更關鍵是,那人用的還是大腸的廢棄部分。
肯定是添加劑!
憤怒的轉頭,姜師傅就要找那個沒有職業道德的廚師算賬。並且準備將這事大肆宣揚,搞得那傢伙在天泰市混不下去。
只是當他看清那人的模樣後,一下子傻眼了。
“師……師父……”姜師傅有些顫抖的衝甘老爺子道。
他此刻只想狠狠給自己幾個嘴巴子。怎麼就管不住嘴呢?剛剛那些嘲諷的話語肯定也被師父聽了進去。
姜師傅知道,師父最爲重視門下徒弟的道德品質。每次傳授一些拿手好菜的時候,都只是挑選幾個忠厚老實之人傳授,其他品行有瑕疵的根本沒資格。
而姜師傅憑藉着精湛的僞裝演技,一直少說話多做事,最終成功上位,也學到了甘老爺子最多的手藝。
現在只差幾道最拿手的菜式就可以出徒了。本來姜師傅準備學了那幾道菜之後就離開玉泉樓,自己開店的。
可現在一來,甘老爺子還會不會教他那幾道菜,不好說了。
“師父,我剛纔就是一時嘴快,本意不是那樣的……我嘴欠,我跟這位先生道歉!對不起!”
姜師傅見機極快,立馬就掉頭衝王庸一彎腰,進行誠摯的道歉。
那態度,那眼神,那語氣,無不充滿了真誠。
如果換做一個人,恐怕真的要被姜師傅騙過去。只可惜王庸是誰?
精通心理學的特工,姜師傅這點小伎倆根本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完全入不得王庸法眼。
不過王庸當着甘老爺子的面,也不好直接了當的戳穿姜師傅,而是端着碗,煞有其事的問:“姜師傅,這盤九轉大腸味道怎麼樣?”
“好,當然好!我師父做的嘛。”姜師傅又變成一副憨厚模樣,笑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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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師傅一愣,心道我之前說了什麼話?
但是完全記不起來的他仍舊點頭道:“算數,當然算數!”
於是王庸笑眯眯將盤子放下,用力拍了拍姜師傅的肩膀,親切的道:“從此以後你就姓王了,王師傅好。”
一聽這話,姜師傅頓時急了:“你說誰呢?艹尼……”
最後一個髒字差點出口,好在他想起來甘老爺子還在旁邊,懸崖勒馬收住了。
可這無法掩飾他臉上的暴怒之色。
華夏人最重視的就是家族姓氏傳承,王庸給他改了姓氏,豈不是相當於罵他全家?
王庸卻沒有一絲愧疚之意,道:“咦?不是你自己說的說過的話會算數嗎?你之前說要是我找到了做九轉大腸的師傅,你就跟我姓。怎麼轉眼又不承認了?”
“我……”姜師傅說不出話來了。
他確實這麼說過,可王庸就不能見好就收,給他留點面子嗎?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點寬容與諒解嗎?
嚴於律人,寬於律己。這就是人類的通病。
“小郭,你說,到底怎麼回事!”甘老爺子擺擺手,示意王庸兩人安靜。
一個小學徒尷尬的看看姜師傅,再看看甘老爺子,低下了頭。似乎不太敢說。
甘老爺子不由有些怒氣上涌:“我還沒死!這玉泉樓還姓甘!你怕他報復你,就不怕我現在開除你了?”
小學徒頓時面上閃過一抹恐慌,趕緊道:“老闆,別,我說,我說。中午的時候經理好像跟一桌客人發生了點矛盾,然後來到廚房吩咐主廚故意不做那桌客人的菜。然後客人就找了過來,主廚按照經理所說推脫,說材料不夠了,讓客人們去別的地方吃……”
小學徒一五一十將整個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整個經過,甘老爺子一張臉已經冷若寒霜。
本來酒樓發生剛纔那件事已經讓他夠糟心的了,沒想到又發生一件更加糟心的事。
經理竟然跟主廚聯合起來報復顧客,這事情嚴重性超出甘老爺子的想象。
如果傳出去,玉泉樓的招牌還要不要做了?
得虧今天是王庸,換成旁人,估計早就拂袖而去,然後滿世界跟人說玉泉樓的不是了。
氣得身體連連哆嗦,甘老爺子眼神不善的盯着姜師傅,恨不得拿起旁邊的鍋子在這個徒弟頭上來一下。
簡直丟死人了!
“對不起,王庸。我代表玉泉樓給你以及你的朋友道歉!”甘老爺子沒有急着處理徒弟,而是轉過身,衝王庸鄭重道。
說着就要彎腰給王庸鞠躬道歉。
“甘爺爺,使不得!”王庸大驚,慌忙上前攔住。
如果王庸接受了甘老爺子這一鞠躬,恐怕今天晚上王庸爺爺就得魂歸故里找王庸聊聊人生。
強行阻止了甘老爺子的鞠躬,王庸也不好再說什麼過分的話。
只是連連道:“甘爺爺,這事根本緣由其實還是那個經理使得壞。姜師傅也算是受害者,這樣,姜師傅你趕緊給我們做菜吧,我們學校貴賓已經等待很久了,好嗎?”
姜師傅一下子覺得王庸是親人了,熱淚盈眶的看了王庸一眼,使勁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做!謝謝王先生的寬宏大量,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受經理的蠱惑,也不該屈服於荼局長秘書的威勢……”
“什麼?怎麼還跟荼章秘書有關?”甘老爺子眉頭一皺,越覺這件事亂了。
同時一個主意也在心中打定,玉泉樓也該變變天了。
“呃,沒什麼……我做菜去,師父。”姜師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出賣誰也不能出賣荼局長秘書啊,自己這不是找死嗎?
只可惜,甘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什麼事情不明白?瞬間就猜透了裡面的干係。
他搖搖頭,衝王庸道:“看來是有人咽不下之前那口氣啊。”
王庸苦笑一聲:“自古民不與官鬥,別人咽不下,就只能我嚥下了。算了,就這樣吧。甘爺爺,我先回樓上了,這位老爺子我也帶樓上一併吃飯去。”
說着,王庸扶着那個老年癡呆的老人往樓上走去。
只是還沒走幾步,卻聽甘老爺子喊住了兩人。
“站住!換成別人,這口氣嚥了就嚥了。但是你,不行!就衝你是王老哥的孫子,就衝你給我寫的那幅字,就衝你叫我一聲甘爺爺,今天我就親自出頭給你找回這個面子來!”
甘老爺子氣勢雄渾的說着,說完,渾然不顧王庸驚愕的眼神,大踏步朝着荼章吃飯的雅間走去。
身後,還跟着一臉苦相的姜師傅。
卻是帶着他對質去了。
只見甘老爺子腳步迅速,不一會就走入了荼章房間。
進去後,一聲招呼不打,徑自往那一站,手負在身後,開始了自言自語式的講話。
老爺子眼睛沒有焦點,好像這番話不專門針對誰說。可他目光又不離開整個宴席,分明又是衝着滿宴席的人所說。
“我十三歲去燕京八大樓幫廚,三十八歲成爲主廚。幾十年,見過的高官大員不計其數。有每個星期必須要吃我一次菜的部長,也有排隊只爲了買到我調製的小菜的軍區首長。他們哪個放到天泰市來,都能讓一整個城市的官員前呼後擁,俯首低頭。可即便權勢如他們,也仍然遵守着一個普通人的準則,排隊、預約,跟工人農民同坐一堂,吃同樣的飯菜。也許現在的官場變了,也許是我老了。但是不管怎樣,有一條準則我始終遵循。那就是我不允許自己家人欺負別人,也不允許別人無端欺負我的家人。而現在,我孫子被人欺負了!所以我這一把老骨頭不得不站出來跟人說道說道了!”
甘老爺子面色平靜,語氣淡然。可是這種平淡裡帶着一種讓人骨子發冷的決然。在座的人全都忍不住停止了手上動作,愣在了當場。
荼章也是滿臉的愕然,不明白甘老爺子話裡什麼意思。
甘老爺子的孫子?他不是隻有一個孫女嗎?又從哪冒出來一個孫子?
再說,誰敢欺負甘老爺子的家人啊。甘老爺子雖然人不在官場,可畢竟也是去過國賓館,做過國宴的大師級人物。
這種人也許本身不具備什麼能量,但是架不住他認識的高官多。隨便跟某位高官開口講兩句,未必能夠立竿見影,可總會起到一些作用。
地方上的官員最害怕得罪的就是這種人。
“甘老爺子,誰惹你生氣了?我荼章每次來你飯店可都是老老實實,不逞官威,不欺食客的。你衝我說這麼一通,究竟怎麼了?”荼章站起身,納悶的問道。
甘老爺子冷哼一聲,沒說話。目光有意無意往荼章身邊的秘書掃了一眼。
荼章見狀,頓時明白過來。
感情原因出在這!
臉上閃過一抹慍怒,要不是當着一衆賓客的臉,荼章真想給秘書一巴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做事的本事沒學會,欺負人的本事倒是先學會了!
“局……局長!我只是想給那夥人一個教訓,也沒想做別的。誰讓他們搶了咱們的雅間……”秘書察覺荼章臉色不對,趕緊小聲分辨道。
“混賬!”荼章氣得臉頰一抖。如果眼神能殺人,秘書早就死了幾十遍了。
“道歉!給甘老爺子道歉!給甘老爺子的孫子道歉!對了,哪位是老爺子的孫子?”荼章道。
“應該是我。”王庸此時正好趕到,一腳邁入,頗有些無辜的指着自己鼻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