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落下,金黃帶紅的血蛭被砍成了兩半在地上蠕動着。
寄身在其中的蠱魂阿薩發出如蛇一樣的嘶叫聲,那聲音密集而尖銳,像是一條細線似的鑽入人耳膜,刺痛發癢。
秦流西意念一動,那以陰怨化絲侵入五感的氣化爲虛無,又被她身上擴散出的炙熱罡正的業火焰息一衝,陰怨之氣瞬間消失。
“啊,愚蠢,你以爲我斷了就能死?蠱蟲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復生。”阿薩尖聲嘶叫。
秦流西道:“你倒是往後看看,你還能復生不?”
用神兵斬血蛭,是挺大材小用的,但架不住它好使。
滅羅劍的劍意嗡嗡的,主子她太不是個人,用它斬這軟體蟲子,委實噁心到它了,它願意殺盡天下邪祟,也不願碰這軟乎乎的玩意。
因爲不搭!
阿薩下意識地往身上看,這一看,它淒厲地慘叫,一道似人又似蟲子的陰魂飄了出來,而那被砍了兩半的血蛭被燃燒起來。
那道殘破不全的陰魂瘋了似的慘叫,陰風大作,吹得衣袍唰唰作響,要不是秦流西在這裡佈下了陣法結界,這陰氣早已往外散。
“原來是魂魄受了大損,怪不得你以蠱蟲控制外面的人,以精血養體,以魂補魂。”秦流西冷道:“這鎮魂井,其實快把你殘破的陰魂給鎮壓得毫無復原之力,是那石獣的符陣給你契機造化,爲你招邪養魂,你才越來越肆無忌憚。”
阿薩陰惻惻地冷笑:“沒錯。司娍那老妖婆爲了對付老子,甚至用了靈魂獻祭之力,就爲了把老子鎮壓得永不超生。但天不絕我,就在老子以爲魂飛魄散時,這鎮井石獣變成了招邪的兇獸,老子抓住了這點生機,就如枯井注入水,有了陰氣,後又入了水蛭寄身,也才得以繁殖。實力一旦恢復,這井水想讓它如何就如何甜,愚蠢的凡人喝了,老子的子子孫孫入體,他們全部成爲老子的養分。”
“愚蠢的凡人?”秦流西譏誚地道:“看來你也忘了你自己是個人了,真把自己當蠱了,如此,你爲何還妄念人類的身體復生?做一條永遠只能藏於陰暗之處的蟲子不是挺好?”
阿薩有些有些惱羞成怒,道:“抵不過他們犯蠢,他們自己信奉老子,自願奉神,甚至自願獻祭,那些女童的精血和純淨的陰魂,更是美味滋補……啊。”
一道業火將他包裹起來。
阿薩驚恐倉惶,它感覺到陰魂要潰散,連忙大叫:“殺了我,他們也會死,你會揹負上巨大的因果。老子是蠱神,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源頭,這井的水因我而出,水因我而甘,一旦老子神魂潰散,井水即變味乾枯,他們全部都會死。你們這些正道,就是殺人兇手!”
司冷月閃到秦流西身邊,握住她的手腕,看向陣外,臉色凝重:“小西,不可。”
秦流西往後一看,不知何時,古井村的村民全部來到了這邊,但因爲陣法而不得進,如今阿薩受損,所有人都滿臉痛苦而癲狂,更有人往陣法橫衝直撞,抱着肚子打滾。
“你看。”司冷月看向一個瘦弱的男人,但見他倒在地上,有什麼東西在他臉上飛快遊走,沒多久,那人就整個的乾癟下去,像是被什麼吸乾了似的。
他的陰魂從身體飄了出來,沒有半點茫然,像是受到指引似的,直接就飄向了已經退到了井口上方的阿薩那,和他融爲了一體。
緊接着,又是一個小孩。
“讓我們進去,給我們神水。”村民不停地想往井這邊撲。
秦流西神色陰冷,意念一收,那在阿薩身上的最後一點業火星都收了回來。阿薩感覺整個神魂都在撕裂,一邊在井口飄着,吸着井裡傳來的極致陰氣,修復受損的魂體,一邊陰笑連連:“我說過,我死,他們也得死,他們全都是我的一部分,屬於我。”
她們敢殺嗎,她們不敢,因爲那些是凡人,正道們自詡心正,這樣的因果,他們不敢擔。
秦流西眼中閃過殺氣,我不容許有人比我囂張!
她剛想動,司冷月比她先快了一步,巫力幻化爲白巫一族的圖騰,向阿薩席捲而去。
那是一條黑色的玄蛇纏着一朵散發着聖潔光芒的蓮花,蛇頭挺起,張開巨口,咬向阿薩的殘魂。
兇狠且迅猛,蛇頭靠近時,一股烈焰從它嘴裡呼出,那是玄火,剛正炙熱,是陰魂最怕的東西。
阿薩對這玄火併不陌生,因爲當年,他就是這樣落在司娍那老妖婆手上的。
這是白巫一族的異火圖騰,只有純正的嫡系血脈,參悟到了極致,巫力運用到了心隨意動,纔會使出異火圖騰。
“你敢!”阿薩同樣催動所有的陰氣,甚至念出滅蠱咒,讓身中之蠱的人身死,陰魂擋在跟前,意圖讓她停手,成爲他的護身符。
一個接一個的村民倒下,驚恐蔓延在所有人心中,越發的瘋狂想要衝進陣中來。
轟的一聲。
秦流西動用了五雷法,把那鎮魂井堆高的石頭炸開,雷霆之力衝擊得這陣中的陰氣有些停滯。
阿薩本就被業火給燒得損了驚魂,他是蠱神,乃是人魂和蠱魂並融,能從意念控萬千蠱蟲,但論厲害,他不及這些至剛至陽的火,尤其他如今只是陰魂寄蠱身。
而司冷月說的棘手,也是因爲他利用蠱操控普通凡人,他與那些人共命,其實也是拿捏他們身爲普通凡人的身份,使那些正派不敢罔顧人命擔因果,有所掣肘。
這人,拿着無數人當人質,所以一開始纔不敢妄動。
但事實是,知道這村子的罪惡,知道他的囂張,她們可以比他還邪!
此時,他被那化爲玄火蛇的圖騰給纏繞着,每一息烈焰都在焚燬他的靈魂,而隨着他每虛弱一分,外面便是慘絕人寰的叫聲。
鎮魂井被炸開,露出那隻石獣,秦流西手持神兵,剛想劈下,司冷月厲聲一喝:“小西,不許動!”
她白着臉,利用秦流西的遲滯一把奪過神兵,道:“你別動,讓我來。”
秦流西怔住。
司冷月分出一絲巫力緊抓着不受她控制的神兵,衝她笑了笑:“你退後,這因果,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