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成真人和長川伯對峙時終於感到了一直以來的違和感是爲何,自己很明顯是被人當了炮前卒,只因看到了眼前的長川伯那身上的業障,再聯合這個陰氣滿布的小院,就對上了。
這個猥瑣的道人應該就是這長川伯請來甚至奉養的,幫他處理一些業障,卻不知做了什麼被人盯上了,而自己就被引過來了。
泰成真人臉上神色不動,內心卻是在咆哮,哪個黑了心的缺德貨坑他?
偏偏自己就這麼跳進這個巨坑了。
知道自己處境不妙,泰成真人卻也沒着急,只是用劍指着虛恭道人,睨着長川伯,質問道:“本真人乃是金華觀泰成真人,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此乃我金華觀一直追查的邪道,害冤魂無數,今夜更是驅使鬼祟入我觀行偷竊不軌之事,被我追逐於此誅殺,閣下是?”
泰成真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沒有半點殺了人的心虛,反是一副我與邪道不共戴天的憤慨,以及看長川伯時帶着懷疑的眼神,倒把人震住了。
對,我就欺負死人不會說話,他就是板上釘釘的邪道,而我是誅邪衛道的正派觀主,更是有築基修爲的真人,我誅爲禍人間的邪道,這沒毛病。
長川伯心想,要不是我認識這廢物道長,我差點都信了。
對方戲臺都搭了,不演就是他輸了。
長川伯適時露出驚愕的表情來,拱手道:“竟是觀主親臨,程某失敬,你說此道人乃是你們追查的邪道?難道這是貴觀的泰陽道長,可他明明聲稱自己是虛恭道人。”
泰成真人:“!”
可惡,這是將自己軍還是故意諷刺他們金華觀?
城裡的貴人都長着八百個心眼子嗎。
泰成真人黑着臉道:“若是我觀的孽徒,做下這許多傷天害理遭雷劈的混賬事,早就廢除一身修爲逐出師門了,豈容他活至今。”
長川伯心裡呵呵,臉上卻是十分敬佩,道:“觀主真是深明大義,難道泰陽道長已被貴觀除名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方?”
泰成真人心裡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升,道:“你還不曾回話,此人怎在你府邸,你與他是何關係?”
長川伯露出苦笑,道:“哪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他來程某府門討善,說我府中有邪祟作祟,陰氣纏繞,府中人才會易得病。我想想,確實如此,便把他請來,安置在這小院,卻不想,他竟是邪道?怪道此人入府後,多半不出,只是神神秘秘地搗鼓些什麼,原來是躲真人你麼?說實話,我們長川伯府雖然不比其餘公候,但施個齋飯也廢不了幾個錢,就隨他去了。”
他說得半真半假,泰成真人心道若不是看你滿身業障,本真人真信你的邪。
“原來閣下是長川伯。”泰成真人拱手作了個道禮,道:“我要看看此人在這行什麼陰損之事,不知長川伯可行個方便?”
長川伯立即道:“真人願意誅邪還我長川伯府安寧,那是最好不過,只是此人入府後,就一直在這小院,我亦有公務在身,並不曾見他,實在不知他都幹了些什麼。”
虛恭道人:都欺負死人不會說話是吧,個個把鍋甩老子身上。
泰成真人哼了一聲,走進小屋,也沒看到身後斂了笑陰沉着臉的長川伯的臉色。
進了屋,他馬上套上了紮在腰間的褲衩,隨便用繩子紮緊了,這纔在周圍看起來,一直看到了淨房那亂糟糟的地兒。
這裡一團亂,被什麼東西炸了似的,有血跡,也有衣服碎料,虛恭道人在這遭了暗算吧?
卑鄙無恥的賊徒。
泰成真人磨牙,他最氣的是自己不但被算計,還不知背後的是誰,這纔是一個極大的羞辱。
他進了密道,看到屋內殘存的濃郁陰氣以及一股血腥味,眼裡閃過厭惡,就衝這個密室,長川伯的臉就得被打腫。
泰成真人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便退了出來,想了想,還施了一個障眼法。
走出小屋,長川伯便上前,問:“不知裡面都有些什麼?我們平日也不靠近此處,也怕得罪大師,只把食物送到院門就算了。”
泰成真人道:“不過一個小小道長,算什麼大師,裡面都沒什麼,只有一些舊物,你們一併燒燬就是。”
“那他?”長川伯指着死透了的虛恭道人。
泰成真人面不改色地道:“害人無數,死不足惜,拉去亂葬崗埋了吧。”
長川伯心裡譏諷,這就是所謂正道,連屍體都不屑挖坑埋,直接扔亂葬崗。
他皺着眉道:“我本來就是因爲此人說我長川伯府中陰氣盛纔會把他請來,如今他卻死在了真人的劍下,我這府中的問題,倒還沒解決,真人您看?”
想我幹事,你也得給點好處啊!
泰成真人額上的青筋跳了一下,這是要他做白活還是收拾爛攤子?
“真人若能使我長川伯府安寧,這驅邪衛道的名聲,我定要讓人幫貴觀宣傳一二。”長川伯指着這虛恭道人說。
泰成真人眼神微閃,環顧一週,道:“也罷,這院子本就被他設了聚陰陣,我將之解決,再作一個法場,這陰氣也就散了。如今天色也晚,還得遣人到觀中取一些物事前來,本真人鬥過法,也得修整一二。”
“那真人不妨先在府上住下,待天亮以後,再做法場?”長川伯道。
“可,前方帶路吧。”泰成真人昂首挺胸。
長川伯讓小廝把他領去客房,看着泰成真人那裝仙風道骨的樣子,冷哼出聲,若不是道袍下的兩條光腿,是有幾分仙風道骨,可惜衣衫不整破壞了形象。
“伯爺,就這麼給他臉?”心腹管事靠近,小聲說了一句。
長川伯陰着臉說:“不然呢,讓他把這事鬧大,把府中的事都傳得人盡皆知?讓聖人都知道我與邪道爲伍行邪術?”
心腹管事連忙認錯。
長川伯道:“沒了一個虛恭,換來一個泰成真人,也不虧,好生恭維着,說不定還用得上他。”
管事想到這用得上是爲何事,不禁打了個激靈,不敢再發一言。
兩人都沒發現,一隻小紙人順着院子牆頭飄下去,很快呲溜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