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走出偏院的小門,就聽到巷子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嬉笑怒罵聲。
“嘻嘻,傻子,醜八怪。”
“不是醜八怪,是惡鬼。”
“我看是妖怪,打死他。”
有人則是大聲反駁:“我不是傻子。”
“你是,你就是,大傻子!”
秦流西剛走出來,就有一顆嬰兒小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扔了過來,她伸手一抓,把石頭抓在手裡。
對面一默,然後嘩的驚叫出聲。
好厲害。
秦流西低頭看了一眼這石頭,要是砸到頭上,這衝力絕對得頭破血流的。
而這石頭是扔誰的?
她低頭,一個穿着藏青道袍,披頭散髮的道士蹲在門口,許是看她出來了,騰地站了起來,一臉傻笑:“師弟。”
還真是這傻子來了。
秦流西看着比自己躥出一個頭傻不愣登的殺元子,面無表情的,先看向那幾個熊孩子,沉聲問:“誰扔的。”
熊孩子一副熊樣:“是我們咋的?”
秦流西哼了一聲,手一揚,把石頭扔了回去。
“啊啊啊。”幾個熊孩子驚叫着要躲,然而讓他們更驚嚇的一幕出現了,那顆鵝卵石憑空停在了半空,就在他們面前,像是被人拿着,上下拋着。
熊孩子一愣,隨即爆出更淒厲的叫聲:“嗷嗷啊,有鬼啊啊啊啊!”
幾人抱着頭一下子就躥出巷子。
雄鬼嘖了一聲,扔了石頭,真是的,他還沒拋出花來呢,這就跑了,真是沒見識。
秦流西卻是陰着臉盯着殺元子:“你來這裡做什麼,怎麼找來的?”
“聞味道。”殺元子嘻嘻地笑着,從懷裡掏出一把野果子遞了過來:“給你吃。”
秦流西看着那把野果,不接。
他也不惱,又變戲法似的,從寬大的袖袍裡拿出一個用藤條野花編織的花環,戴在了她的頭上:“好看。”
秦流西抓下花環,這東西被他放在袖子裡,野花早就被磋磨得殘了,只有幾朵比較小的野菊還在其中。
她看着殺元子,眼神有些複雜。
經過搜魂,這人就變得癡傻了,秦流西本想趕他走,是赤元把他留在道觀了,平時就當個掃地幹雜活的道人。沒事的時候,他就往後山去跑,而秦流西一旦出現在道觀,他就會黏上來,有幾次,還被秦流西揍了一場。
沒想到這次,他竟是找到家裡來了。
秦流西捏着花環,道:“走,我送你回去。”
殺元子看她走,也跟了上去,還一下子走到她前面,秦流西才發現,他的一隻鞋子不見了,道袍也不知是不是鑽山林被荊棘給勾破了,原本扎着的髮髻也是散了。
怪不得那班熊孩子叫他傻子妖怪,配上他那張毀容臉,實在是挺像的。
秦流西也不知是什麼心情,這人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爲自己遷怒,怒他傷了老頭子,更惱他是赤真子的徒弟。
可在知道他的身世後,知道他在赤真子的教導下,雖然是徒弟,這些年過的卻也不是什麼好日子,又不知說什麼好。如今變癡傻了,對他也不知是好是壞?
秦流西領着他走出巷子,先去了一個雜貨鋪,買了一雙布鞋給他換上,又拿了一根竹簪重新給他挽了發。
殺元子咧嘴傻笑,一直喊着師弟好。
秦流西瞪了他一眼,揚起拳頭道:“不許再進城,你下次再離開道觀下山,我打死你。”
殺元子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的,還滿臉委屈。
秦流西憋了一股子氣。
恰好,有人撞上來,一摸,腰間的大荷包不見了。
“你找死。”秦流西還沒如何,殺元子就躥了出去,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拽住了那個小賊,拳頭像狂風暴雨的打下去。
沒一會,他纔拿着大荷包屁顛屁顛地跑回來,殷勤地遞給秦流西:“師弟的。”
秦流西:“……”
是真的癡傻吧,還是裝的?
她接過荷包,又見那小賊臉青鼻腫的摸着臉說要報官,冷笑一聲,勾了一絲陰氣過去,然後帶着殺元子揚長而去。
圍觀的:真囂張!
在城裡,秦流西沒施什麼術,而是正經找了個大車店,租了個馬車回道觀。
一路上,殺元子的嘴碎碎叨叨的說個不停。
“閉嘴,不許說話,吵死了!”
殺元子立即捂着嘴,一雙眼睛眨巴着。
秦流西有些手癢,氣不順,她感覺可以打散一隻鬼撒撒氣。
回到道觀,秦流西就讓無爲把殺元子帶下去。
赤元老道說道:“他還真的去找你了?”
“不知發什麼癲,以後別讓他跑出去,他那個臉,在城裡會嚇着人,隨時被打。”連熊孩子都拿石子砸他,要是遇着些小混混,指不定會怎麼戲弄他。
赤元老道眼中染了幾分笑意,道:“要不,到時候我去閉關,帶他回去那個山谷?”
秦流西遲疑了一會,搖頭道:“不了,閉關就閉關,他在那怕是會鬧騰,而且他如今傻成這樣,都不能打理好自己,反而要勞煩您去照顧他,那還閉什麼關?就他從前造的孽,沒把他趕走是看您份上!”
赤元老道的眼神更暖了,嘴硬得像鋼針,其實還不是心軟?
秦流西看老頭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不自在,黑着臉站了起來:“我去轉轉,這香客瞧着有些多。”
“去吧,近日急着合八字的也多,你既然有空檔,就幫着看一看。”
秦流西走了出去,就看到幾對男女在各自小廝丫鬟的陪伴下隔着老遠在說話,便又觀摩了一下這男女相看的畫面,真是怎麼看怎麼忸怩彆扭,她都恨不得把兩人的手拉在一起。
走進後殿,清遠正拿着兩個八字擰眉掐算,見了她頓時大喜,道:“少觀主來得正好,快來看看這個八字,我瞧着有些不對。”
秦流西走了過去,道:“什麼八字不對?”
清遠把一個生辰八字遞了過來:“你先看看。”
秦流西接過來一看,手指在指節一掐算,說道:“一個死人的八字,怎麼不對了?”
清遠一擊掌:“是吧,這八字的人是沒了吧?可偏偏有人拿着它來合另一個八字,可不就怪了?喏,人來了。”
秦流西轉過頭,有兩個穿着華服的婦人相攜着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還是熟人。
醫院看皮膚,生溼疹,真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