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必須和離!”
聽完了自家兒子事無鉅細的回稟,國夫人再喜歡鄭氏這個兒媳婦,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道。
因爲,國夫人的“喜歡”,是建立在鄭氏是兒子新婦,鄭氏能夠對兒子有所幫助的前提下。
當國夫人得知,傷害兒子最深的人,不是別人,恰是鄭氏的時候,那種“喜歡”,也就蕩然無存了!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樑國公那麼的混賬,他都沒有動過韓仲禮一指頭。
他還是做父親的,是有權利將兒子活活打死的。
而鄭氏是什麼身份?
她是妻,不是長輩!
夫爲妻綱啊!
男尊女卑啊!
她、她怎麼敢?
好吧,就算是新婚之夜,自家兒子確實有不對的地方。
韓仲禮既然要跟母親攤牌,也就沒有任何隱瞞。
因爲韓仲禮很聰明,他知道,想要徹底的、順利的解決這件事,就不能有任何的“謊言”。
只要自己有些許隱瞞,被“鄭伽藍”揭穿,不說外人了,就是親孃都不會幫他。
他必須據實以告,必須不留任何把柄,如此才能成功。
國夫人聽完兒子的講述,最初也生氣他的失禮。
新婚之夜,怎麼能夠故意裝醉,不想跟新娘圓房?
但,聽着聽着,國夫人就改變了想法。
兒子確實錯了,可他也認了錯、賠了禮,事情也就過去了啊。
鄭氏怎麼還不依不饒?
關鍵是,就算是兒子有錯,鄭氏非要想讓兒子挨一頓打,大可以來告訴她,然後由她這個做母親的,出面教訓。
鄭氏怎麼能自己動手?
她是妻,不是母!
她怎麼能打自己的丈夫?
更不用說,隨後鄭氏的瘋癲――
“她居然隨時都會動手?不管有沒有原因?”
“嗯!兒子這幾日過得戰戰兢兢,唯恐自己說錯話,或是表情不對,繼而――”
韓仲禮說到這些,愈發的委屈。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世子爺啊,是大齊朝最年輕的探花郎。
要身份有才華,要纔能有相貌……一直都是天之驕子,一直都是高高在上。
他何曾這般謹小慎微?
何曾如此膽戰心驚?
在“鄭伽藍”面前,他不是尊貴的、有威儀的夫君,而是卑微的罪人。
連奴婢都算不上!
畢竟,鄭伽藍再瘋,可她對自己的陪嫁丫鬟,以及隨後的教養嬤嬤、王府侍衛等,都還是非常好的。
從無打罵,還恩裳不斷!
這種巨大的待遇落差,更是讓韓仲禮感受到了屈辱與絕望。
“連奴婢都不如?”
聽到兒子的話,國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之前,兒子爲了體面,爲了東苑的名聲,爲了不讓母親擔心,這才一忍再忍。”
“且,兒子心裡總還是存有那麼一絲的幻想,總想着,只要兒子願意忍讓,鄭氏知道兒子的心意,總願意與兒子好好過日子。”
“但,兒子錯了!鄭氏根本就不是安心過日子的人!至少,她不願跟兒子好好過!”
“……今日,更是連王府侍衛都攪合進來,兒子這名聲、體面,恐怕真的保不住了!”
“既是如此,索性和離吧。”
“我不想捱打,更不想讓西院看笑話!”
韓仲禮徹底放開了,跪在國夫人的腳邊,抱着她的腿,嗚嗚咽咽的哀求着。
國夫人憤怒啊,心疼啊,諸多情緒齊齊涌上頭頂,就脫口說出了“和離”的話。
但,說完之後,國夫人和韓仲禮又都反應過來――
“想要和離,恐怕不容易!”
“你父親還想着借用韓家的外戚身份,拉近與皇家的關係呢!”
“……不過!無妨!你父親不答應,也要答應!”
“二郎,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
國夫人望着西院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決絕。
大不了,就再來一次“同歸於盡”。
左右這種沉悶的日子,她也過夠了。
關鍵是,國夫人能豁得出去,樑國公和西院上下,卻豁不出去。
國夫人現在就是個“光腳的”。
韓仲禮哭訴完,徹底發泄了情緒,也就能恢復些許理智。
他想了想,說道:“母親,先別急着跟父親翻臉。”
“父親不想失去鄭家這個姻親,所以不願讓兒子和離。”
“可若是鄭氏女鬧着要和離呢?”
樑國公再厲害,也只能打殺自己的兒子,卻不敢對鄭家的姑娘如何如何。
“鄭氏願意和離?”國夫人略疑惑。
和離這種事兒,對於男子的影響,遠遠低於女子。
韓仲禮和離了,依然能夠靠着良好的家室,外加卓越的才華,求娶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
而鄭伽藍呢,就成了棄婦,再嫁的時候,很難再有門當戶對的少年郎,而是不得不去在一衆鰥夫、老男人中挑選。
那些人,可遠遠比不上驚才絕豔、高貴風流的韓仲禮啊。
國夫人倒也不是故意擡高自己兒子、貶低鄭氏,而是世情就是如此。
這世道啊,對女子,就是如此的嚴苛。
當初國夫人沒有選擇和離,也是有過這方面的考慮!
她是女人,更是過來人,有些事,她太瞭解了。
“……願意!只要――”錢給夠!
說到這裡,韓仲禮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自己堂堂國公府世子爺、最年輕的探花郎,居然在鄭伽藍那兒比不上黃白之物!
“財貨?你、你確定?”
聽了韓仲禮的解釋,國夫人頗有些恍惚:跟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提錢?
用財貨做交易?
這、這確定不是在看戲、聽書?
就是市井裡的小民,也不會拿着金錢交易婚姻吧。
呃,好吧!
世家大族間的聯姻,其實也是利益的交換。
但這些都十分隱晦。
要麼是官場上的同盟,要麼就是店鋪、田莊等等產業上的合作。
直接拿着金銀珠寶做買賣,這種行爲,擱在權貴圈子裡,絕對是十分炸裂的存在呢。
“確定!母親,您莫不是忘了,我這幾日,除了道歉、捱打,我還賠了不少財貨啊!”
“哦,對了,剛纔在西院,鄭氏從父親手裡,要走了三十多口大箱子。那裡面可都是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呢。”
韓仲禮起初也是懷疑的,畢竟龍歲歲的種種操作,有違常理。
奈何……血淋淋的案例就擺在眼前,容不得韓仲禮不信。
“……好吧!只要鄭氏肯和離,錢,不是問題!”
國夫人出身侯府,當年出嫁的時候,亦是十里紅妝。
嫁入國公府,雖然有極品惡婆婆,有寵妾狂魔的人渣夫君,還有一羣的刁奴惡僕,但,國公府不差錢兒。
樑國公呢,不給國夫人愛,也沒有給夠妻子的尊貴,卻也沒有吝嗇金錢。
尤其是樑國公雖然寵妾,可有些重要場合,比如進宮,或是頂級權貴間的交際,楊姨娘根本就沒有資格出席,那就只能由國夫人來。
國夫人便趁機與樑國公談判,拿到了管家權。
管着家,國夫人便有許多機會攢“私房錢”。
二十多年下來,國夫人的嫁妝早就翻了好幾翻。
再加上隨後的“分家”,國夫人和韓仲禮分走了樑國公一半的身家。
……幾項加起來,國夫人真的不差錢兒。
國夫人完全有資格、有實力說一句:“只要是用錢能夠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龍歲歲:……嘿嘿,最喜歡這種壕氣沖天的人了。
國夫人是一個,樑國公也是一個!
“和離?不!怎麼能和離呢!”
“作爲女子,當從一而終!”
“……四分之一?哎呀,不成不成!這不是成了做買賣?”
“你是長輩,也不能如此羞辱我啊!”
龍歲歲倒是不拒絕類似的“羞辱”,但,錢太少,那就不是羞辱,而是笑話呢。
反正,着急把“鄭伽藍”掃地出門的人,不是龍歲歲。
國夫人急着讓兒子擺脫魔爪,樑國公急着將“內鬼”趕出家門。
他們纔是着急的人。
而誰迫切,誰就居於劣勢。
龍歲歲不急,她甚至還帶着教養嬤嬤、王府侍衛,繼續在東苑、西院的每個角落玩兒“大家來找茬”的遊戲。
“三分之一?總行了吧?”
“另外,對於這件事的‘真相’,我們絕口不提!”
“和離?不是你的錯,而是我們韓家不配!”
龍歲歲不急,國夫人和樑國公卻愈發的急的火燒眉毛。
明明韓仲禮已經搬到了主院,遠離了“鄭伽藍”,可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大半夜的,居然能夠繞過層層院落,摸到主院的東廂房,對着熟睡中的韓仲禮就是一頓打。
還有西院――
龍歲歲已經不滿足去抓楊姨娘的小辮子,而是將矛頭對準了韓伯謙。
韓伯謙從小就沒規沒矩的長大,長大後,進入到官場,雖然屈從現實,卻會了規矩,卻終究是隻學了皮毛。
骨子裡,他依然是沒規矩,甚至“目無法紀”。
“狎妓!堂堂朝廷官員,居然敢狎妓,還是在工作時間……”
龍歲歲派出去的王府侍衛,一蹲一個準,直接在某妓院門口,把來不及換官服的韓伯謙抓了個正着。
其實,官員狎妓什麼的,也跟逾制等一樣,都是“民不舉官不究”。
大家都知道的潛規則,可一旦說破了,那就要遭受懲處。
“一半!我給你私庫的一半!”
“對!我也給你一半!”
破財消災啊,再不給錢,任由“鄭伽藍”胡鬧下去,他們整個國公府都要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