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石鎖出現了裂痕之後,我突然感覺,我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我成了一個孤家寡人。石鎖雖然說話結巴,但是他樸實,而且身手不錯,在奴幫很有威信。很多人覺得我“侮辱”了石鎖,爲他叫屈,覺得我是小題大做。
我也覺得我是小題大做,我覺得我很傻逼。但是,我卻爲了面子,不肯讓步,不肯向石鎖道歉。就這樣,我失去了奴幫兄弟們道義上的支持,無論是支持對付丁氏兄弟的,還是不支持的。奴幫的兄弟們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待見我了。
我先是打了丁氏兄弟,接着和藍楓鬧翻了,再接着“侮辱”了石鎖。我既不受男生們的待見,也不受女生們的待見,我既不受我們班同學的待見,也不受學校裡其他人的待見,我真的成了大家的公敵,名副其實的公敵。
如此這樣的境況,完全是因爲我傻逼。我爲什麼那麼傻逼?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我就傻逼得不可收拾了,傻逼得連我自己都無法容忍了。究竟是爲什麼?
每天晚上,躺在牀上,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我也想不明白,只是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我想,也許我誇下海口,宣佈了和丁氏兄弟的戰爭,可是,一時半會兒,我又搞不倒他,我急火攻心,氣急敗壞,而丁氏兄弟,卻依然那麼逍遙自在,那麼受衆人喜歡,我咽不下那口氣。
另一方面,也許,我自卑了。丁氏兄弟風度翩翩,帥氣迷人,而我,卻是一副失敗者的模樣,看起來,簡直跟一個喪家之犬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惱羞成怒了,我暴跳如雷了,我愚蠢的情感戰勝了我的理智,我的智商成了負數。
藍楓說得對,我很蠢,是個大蠢貨,只是我不自知。不自知的結果是,我再一次着了丁氏兄弟的道兒。自從我宣佈和丁氏兄弟開戰的那一天開始,丁氏兄弟也在想辦法打敗我,只是他們的方法太隱蔽,我沒有清醒地意識到而已。
那些天,一是大家忙着複習,準備迎接期末考試,一是,我讓奴幫的兄弟們寒了心,大家有意疏遠我,傍晚我喊大家去吃烤串,都沒人去,一個個推脫了。我很鬱悶,只有自己一個人去吃烤串。吃着吃着,我覺得特別傷心,以前,都是呼朋引伴,一羣人簇擁着我去吃東西,這一晚,卻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吃。
我默默地吃,邊吃邊喝啤酒。我要借酒消愁。我不管什麼學校的紀律了,我要喝醉,我要一醉解千愁。我一邊吃着,一邊喝着,嘴裡嘟嘟囔囔,在詛咒丁氏兄弟,在罵藍楓,在呵斥石鎖。丁洪和丁武這兩個僞君子,竟然弄得我如此狼狽,弄得我成了全校公敵,弄得藍楓跟我“玩完”,弄得我最好的兄弟石鎖跟我反目。
不知不覺,我就喝多了。等老闆過來提醒我,我該去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已經暈暈乎乎了。我結了賬,東倒西歪地往我們學校走,烤串店老闆好心提醒我說,別被老師抓了現行,我的身上,老遠就能聞到酒味,還不如逃課,回去睡覺。可是,我沒聽他的。我不願意回家,上次因爲進拘留所,把我爸爸招回來了,現在還沒走,一看見我,就拉着個臉,我不喜歡他那樣子,我不想回家。
我一腳重,一腳輕地往學校裡走,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吐了。我趴在路邊,吐個不停,胃裡特別難受。吐着,吐着,一個男生過來,遞給了我一張紙巾,我擦了擦嘴,謝了他。我不認識那個男生,但那個男生認識我。他熱心地說:“這不是湯哥麼,咋喝成這樣了?你沒事吧?這樣吧,我扶着你!”
他不由分說,就過來扶着我。被他扶着,我走路好多了,沒那麼輕飄飄了。我嘴裡說着感謝的話,我雖然醉了,但是,腦子裡還有些一點意識,我覺得特別感動,我現在是全校公敵,是失敗者,是喪家之犬,我惡名在外,這個男生卻不在意,還願意幫我,願意扶着醉醺醺髒兮兮的我,我心裡暖融融的。
我以爲那個男生要把我扶到教室裡去,他卻把我扶到了宿舍區。我口齒不清地告訴他:“我不去宿舍,我不住宿舍!這裡沒有我的牀,沒有我的牀!”
可是,那男生堅持扶我去,他說,我醉成這樣,根本沒法去教室,馬上上晚自習了,我們班主任會去教室,教導主任最近也在查人,要是我被抓住了,會被處分的,他說他住宿舍,進了宿舍,我住他的牀。沒辦法,我渾身沒有力氣,就任由他扶着,往宿舍裡走去。
進了宿舍,他扶我躺在下鋪牀上,我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我感覺他在幫我脫鞋子,脫衣服,但是,我太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我也沒管他,就自顧自地睡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聽見了一個尖利的喊聲,喊聲把我驚醒了。醒來後,我更清楚地聽見了那個喊聲,那喊聲離我很近,我聽見喊聲說:“救命啊,來人啊,抓流氓啊,抓色狼啊!快來人啊!”
我沒明白怎麼回事,暈暈乎乎地坐起來,發現我躺着的宿舍裡,有一個女生,那女生在尖利地朝着外面大喊,與此同時,我看她披頭散髮,衣服也被人扯破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衝進來,是一幫男生。那女生指着我,大喊:“快抓住他,他耍流氓,他衝進我們宿舍,要強姦我!你們看他都脫光了,他還撕破了我的衣服!”
我一驚,低頭朝自己一看,才發現,我全身一絲不掛。宿舍裡的燈亮着,我再仔細一看,這根本不是男生宿舍,看屋子裡的陳設,應該是女生宿舍。那個扶我的男生,早就不見了,他害我,他故意把我扶到了女生宿舍,還脫光了我的衣服。可是,這個尖叫着的女孩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是我撕破了他的衣服?
我正想着,衝進來的男生,不由分說地壓倒了我,我還要掙扎,一個粗壯的男生,朝我肚子上踹了兩腳,說,“媽個逼的,掙扎個啥?你這個強姦犯,膽子忒大了,跑到女生宿舍耍流氓來了?”
我要辯駁,另一個男生一個耳光抽過來,我被抽得頭暈眼花。我看出來了,這是一幫高中男生,平時和我沒什麼交集,沒想到,這女生一喊救命,他們就衝進來了。我覺得這裡面有蹊蹺,那個喊救命的女生,這會兒,一個勁地展示着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完全不像是受了驚嚇,也不像是被侮辱的樣子。
我心裡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丁氏兄弟的陰謀。這個女生,這幫高中男生,還有之前扶我的另一個男生,都是丁氏兄弟安排的,我中了他們的圈套。我要掙扎着起來,那些男生壓着我,我怎麼都起不來。
這時候,我在宿舍窗戶上忽然看見了一個人。是藍楓,她正在走進宿舍,而身後跟着的,不是別人,正是丁氏兄弟。我聽見丁洪說:“藍楓,別進去了,那一定不是他!別人說瞎話的,你幹嘛非得進去看看,你不要相信大家的謠言,這個強姦犯才被抓住,怎麼就能確定是湯河呢?”
“是呀!湯河再怎麼過分,也不可能去強暴女生吧?他有三個女朋友,就算和你鬧翻了,也不至於那麼……那麼噁心吧?”丁武說。
藍楓沒有說話,她已經進到宿舍,站到了我的面前,看見了一絲不掛的、被人控制着的我。她面無表情,就像是一個木偶人一樣。她並沒有發飆,而是轉身朝宿舍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之後,對門外說:“小妮,幸好你今晚來找我!你進來,進來看看這個場面!看見之後,你還能爲他辯護嗎?”
什麼?喬雅妮也來了?媽的個逼,丁氏兄弟這兩個混蛋,他們讓藍楓離開我還不夠,竟然還要挑撥喬雅妮。這兩個畜生,竟然設下了這麼一個惡毒的陷阱。我大喊:“丁洪,丁武,我弄死你們!”
我還沒喊完,喬雅妮就進了宿舍。那個尖叫的女生,再次哭喊起來,大聲說:“我被強姦了,你們要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