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琪琪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不,遠遠沒到這齣戲落幕的時候,甚至,這齣戲,剛演到了高潮階段。因爲,柳琪琪自殺了。
柳琪琪的媽媽並沒有再來找我,也沒有報警,但柳琪琪卻自殺了。雖然我們都知道柳琪琪單純而脆弱,抗壓能力弱,卻沒想到她會自殺。我們得知的消息是,她跳了河,等被發現撈上來的時候,人都已經被泡漲了。她跳的河,就是離喬雅妮家不遠的那條河,就是我、藍楓、喬雅妮一起去河邊瘋玩的那條河。
柳琪琪出事後,我、藍楓和喬雅妮三個人,去買了香燭和冥幣,在河邊點上香燭,燒了冥幣,祭了一番。我想,我們每個人都心存愧疚,都覺得自己對不起柳琪琪。也許,不只是我、藍楓和喬雅妮,石鎖和四大金剛,也都在心裡問自己,我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加速了柳琪琪的死亡?究竟是誰害死了她?是誰?固然是索駿,是秦遠,是索駿的兄弟,但也是我們,我們每一個參與這件事的人。
而我,比其他人更爲內疚,我總覺得,作爲這件事的決策者,正是因爲我做出了一個不恰當的決定,對索駿妥了協,所以才導致了現在這種結果,導致了所有事情的潰敗。這種潰敗,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個無辜生命的逝去。
索駿躲起來,我們怎麼也找不到,他在跟我們玩拖延戰術,在消耗我們的士氣。本來我的兄弟們同情柳琪琪,一個個義憤填膺,都想找索駿出氣,可是一天天過去,索駿不出現,他們也逐漸氣餒了。秦遠依舊在泡妞,我們能將他怎麼樣,那些被泡的女孩,難道不是自願的麼?索駿的兄弟們三天兩頭被我的兄弟們揍一頓,但是,這有什麼用,能挽回柳琪琪的生命麼?
我也開始氣餒,開始頹廢,開始覺得,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我時常帶着石鎖、滿滿和四大金剛一起去吃烤串,去網吧玩遊戲。吃烤串時我們會喝啤酒,會吹牛,會開各種玩笑。打遊戲時,我有一股狠勁,我拼了命地殺人,把遊戲裡的人當成是索駿和他的化身,我希望遊戲能讓我發泄積鬱在心裡的那一口惡氣。
我們有錢,四大金剛裡面的沈齊,深藏不露,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簡直成了我們的錢袋子,而且,他也願意花錢,他說錢花出去纔開心。我們沉迷於烤串和遊戲之中,但是,我的兄弟們,他們還去上課,而我,卻連課也不怎麼上了,我開始逃課。
逃課出來,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吃烤串沒意思,我便自己去網吧打遊戲。進入遊戲之後,我就不是我了,我是一個英雄,是一個王者,是一個主導天下的人。我活在遊戲裡,忘卻了現實世界。
藍楓多次到網吧來找我,後來,她發現自己勸不動我,便叫上喬雅妮一起來,她們兩個一起勸我,勸我回去上課,別整天呆在網吧。我嘴裡答應着,可是我的眼睛卻盯着電腦屏幕,我的手,在飛速地操縱着,我對她們虛以應付,只是爲了繼續玩遊戲,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湯河,你這樣子,我看着好心痛!”喬雅妮有一次在網吧哭了。她站在我的身旁,哭着,身體劇烈地抖動着,網吧裡其他打遊戲的人,有的人轉過頭看喬雅妮,而大部分,還是繼續專注於他的遊戲。喬雅妮的哭,讓我很心痛,可是我,咬了咬牙,竟然沒去安慰她,而是繼續我的遊戲,喬雅妮哭着跑出了網吧。
而藍楓,她憤怒了。她把石鎖搬了來,想要讓石鎖勸我,她知道,石鎖是我最親的兄弟,我一定會聽他的。可是石鎖來到網吧之後,卻叫了一臺機器,自己打上了遊戲。藍楓無奈了,站在我的身旁,大罵起我來。她說着一切都能夠刺激我的話,說着她要離開我的話,我心裡有微微的震動,但我,依然不動,依然故我。藍楓轉身離去了,她對我失望了。也許,她再一次不理我了吧!我的兩個女孩,藍楓和喬雅妮,都對我失望了,都孤零零地從網吧走出去了。我,是不是同時失去了她們兩個了?
我在放縱,我在瘋狂,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遊戲裡,不顧一切。這樣下來,我在遊戲裡的級別,竟然越來越高,我所有的成就,都被紀錄在了遊戲裡。有一天,我連續戰鬥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晨,天灰濛濛的,風很大,我一個人,從網吧裡出來,站在網吧門口,突然發現,下雪了。
白色的雪,籠罩了整個世界,天地間,一片蒼茫。也許熬得太久了,我竟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整個世界猛烈地抖了一抖,突然顛倒了。但同時,我的意識卻是那麼的清晰。我感覺,我的靈魂正在離開我的身體,而有一個不屬於我的靈魂,正想強行進入我的靈魂離開後留下的空殼。
我發現,我的雙腿痠軟,我正要往地上倒去。在倒下的一瞬間,我抱住了一根柱子,一根有着溫度的柱子。我發現,那根柱子想要擺脫我,我死死地抱住不丟開,同時,我嘴裡嘟嘟囔囔了一句:“究竟,是誰,害死了她?”
“喂!哥們,你有完沒完?裝什麼死?”一個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股煙味薰着了我。我擡起頭,緩緩看見了我遊戲中的女孩。棕色皮靴,顏色濃而深厚的長裙,有很多裝飾的棉外套,一對大耳環,一頭鮮亮的頭髮,一張蒼白的臉,身材火辣,野性十足
“別看了!本姑娘雖然長得漂亮,但你也不能抱住我的腿看個沒完吧?或者,你是在耍流氓?”聽見她說話,我終於看清楚了,那不是我遊戲裡的女孩,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孩,是一個真人。她在抽菸,並且將煙噴了我一臉,我發現自己抱着的,正是她的腿。我趕緊鬆開她,站了起來。站起來後,我發現,她身旁,還站着一個女孩,疲憊地打着哈欠,看起來有些面熟。(《大校奴》磨鐵中文網首發,請支持正版。/book/68848)
“清醒了?打遊戲打懵了?”那個像遊戲裡一樣的女孩,抽着煙,看着我,再次說話了,“其實,我也有過打遊戲打懵住的時候,不過呢,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的我,百毒不侵,連幹十天十夜都沒問題!你是不是叫湯河?”
“你怎麼知道?”我有些納悶。我看着抽菸的女孩,發現她和我們這裡的女孩長得都不同,鼻樑很高,眼睛很深,有一種異域色彩。那女孩抽了一口煙,說:“我就是知道,因爲我認識你的熟人!你在這個網吧打了很多天遊戲了,還有兩個女孩來找過你,一個哭着走了,一個怒氣衝衝地走了!對不對?”
我點點頭。然後,我突然想起來,抽菸女孩身旁打哈欠的那個女孩,名叫袁嬌,她就是那個引誘黑哥進發廊的女孩,和鐵星相識。那女孩不是個髮廊妹麼,難道身旁這個有着異域色彩的女孩,也是個髮廊妹?抽菸女孩看出了我的懷疑,表情冷冷的,說:“終於認出熟人了?她叫袁嬌是吧?就是袁嬌告訴我,你叫湯河!別盯着我看,我和她是姐妹,但我可不是髮廊妹!我是學生,和你一樣!我是少數民族,我叫盤玉子,盤子的盤,玉石的玉,兒子的子!”
我對她並不感興趣,是髮廊妹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的腦中還在盤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於是,凝視着盤玉子和袁嬌,我再一次喃喃自語起來:“究竟,是誰,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