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雙殺一聽那個聲音,忍不住心裡一陣震顫莫名:究竟是誰突破了自己設置的幻象?
因爲他的讀心術就像一面無法穿透的牆,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將自己和他人的思想關在裡頭,並以特別的方法搞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在江湖中混了這麼多年,他從不肯輕易施展這術法,一則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二則他其實有點自負,總覺得使用這厲害玩意兒有點欺負人。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他的術裡來。
習慣了做獵人的他,突然間有種成爲獵物的感覺。這是錯覺嗎?不行,絕不可在心理上受到影響,否則會導致判斷失誤的。或許自己太自信了,還是小心爲上,想到這,歐陽雙殺恢復了鎮定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你應該能猜到的。”那聲音饒有興趣的答道。
“給點提示,要不我哪裡猜去。”歐陽雙殺儘量與其對話,以求覷出他的行蹤。
“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指點夏三藍的高人。”那聲音道。
“你是……仇九柳。”歐陽雙殺雖然隱隱猜出了那人的真實身份,但乍一聽到他自己承認還是心裡格登了一下。
“仇某人就那麼令你感到驚訝嗎?我和你一樣,都不過是芸芸衆生裡的滄海一粟而已。如果你能把夏三藍放開,我們倒可以坦誠的對話一番,不涉及巨木旗和洪水旗,只是你我之間的話家常,等談完後咱倆能交個朋友也說不準哦。”仇九柳語調十分平和,絲毫不像傳言中那般狡獪。
“放了他也不是不行,但這傢伙已然知曉我看穿了他的秘密,日後定不肯跟我罷休的,你能保證他不會找我麻煩嗎?”歐陽雙殺裝作擔憂道。
“以你的本事,夏三藍似乎只有捱打的份兒,你哪裡還需要顧忌他嘛。”仇九柳曬然道。
“話不是那麼說的,如果有條癩皮狗整天惦記着咬你一口,即便你有把它打死的能力,但還是會感覺到噁心。”歐陽雙殺這個比喻十分的形象生動。
但夏三藍不願意了(主要是覺得現在有仇九柳撐腰),怒道:“雙殺先生,士可殺不可辱,你這般肆意嘲諷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哼,比起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要算是謙謙君子了呢。”歐陽雙殺冷冷道。
夏三藍聞聽此言直接蔫了。
“看在仇兄的面子上,我權且放過你吧,本打算叫你嚐嚐我的‘寸寸心腸斷’滋味的。”歐陽雙殺繼續道。
然後夏三藍只覺腦袋一沉,猛地打個激靈,發現黑五雷其實就站在身邊,並使勁扳着他的肩膀道:“夏兄,快醒醒,別發懵症了,瞧你哈喇子都淌到腳面子了。”
夏三藍很丟臉的擦了擦嘴邊,皺眉問道:“我剛纔怎麼了?歐陽雙殺那廝是不是朝我出手了?”
“哪有,他只是看着你擺了幾個奇怪的姿勢,你就這副模樣了,我還以爲你們倆心有靈犀,要配合着表演啥節目呢。”黑五雷開玩笑道。
夏三藍此時十分鬱悶,見同伴還借題發作來擠兌他,不禁氣道:“我剛纔中了他的讀心術,差點就掛了,你也不知道踢我一腳或是打我一拳來將我喚醒。”
黑五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然後使勁踢了他一腳,道:“我補上好嗎?”
我勒個去,要不是還有屬下們在場,夏三藍幾乎就要上去跟黑五雷掐起來。
而此時歐陽雙殺和仇九柳的對話仍在繼續。
“你的讀心術確實厲害,竟能借助夏三藍的躊躇不安潛進他的心裡,並創造了可以令他產生錯覺的場景,這或許就是魔幻老人當年叱吒風雲的獨門絕技吧。”仇九柳感嘆道。
“你怎麼知道這術出自魔幻老人之手?”歐陽雙殺十分驚奇,因爲這門術法其實他也不知道叫啥名字。
“我十年前自一個獨行大盜處收購來了一本秘籍,上面就寫着那老頭的名字嘛,據說它還有一本姊妹篇,我記得當時裡面的內容跟你剛剛施展的十分相似。”仇九柳以一個收藏家的口吻點評道。
歐陽雙殺聽說自己的得意之技竟還有一半落在他人手裡,心中不禁大是惶恐。
仇九柳看着他哭逼的表情笑道:“其實我對那個還真不感興趣,光是瞧瞧都覺頭疼,別說是習練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贈與仁兄,怎麼樣?”
歐陽雙殺幾乎就要感激涕零的笑納下來,但驚覺其必有所求,於是假做客氣道:“仇兄如此慷慨,真叫我汗顏。這般大禮在下怎能平白無故的收下嘛。”
“俗話說好刀配英雄,雙殺先生既然精諳此術,將其給你纔是它最好的歸宿。”仇九柳似乎鐵了心要把那本秘籍給他,否則心裡會不痛快的。
“那我就在這裡提前謝謝你了。”歐陽雙殺心說你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能把那東西給我纔怪。
沒想到仇九柳真的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來,朝他遞過去道:“你看看是不是跟這本很相似?我可是不會撒謊的。”
歐陽雙殺惴惴不安的接過來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哪裡是相似,簡直就跟自己那本一模一樣,還說是姊妹篇,純粹他媽雙胞胎啊。
突然,歐陽雙殺心裡一驚,這一驚可非比尋常,因爲他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擡頭望去,他發現仇九柳的眼睛裡泛着比狐狸還狡猾,比鷹隼還銳利的光芒。
“原來你騙了我。那本所謂的什麼秘籍都是你杜撰出來的,但我納悶的是,你不懂讀心術,卻是如何誘我上當的呢。現在你已經看到我的秘籍了吧?”歐陽雙殺說着話,暗暗卻伸出食指,畫了一個小圈。
說也奇怪,那小圈竟漸漸凝固成了實體,並一圈圈盪漾開去。
仇九柳面上也不禁變了色,但他很快又露出了微笑。
只見他也伸出一根食指,輕輕畫了一支箭,就見那箭很矯健的朝層層襲來的圓圈射去。隨着它劃過的痕跡,圓圈像是被彈碎了的煙暈,立刻化作青煙消失不見了。
歐陽雙殺不答話,使勁一揮手臂,就見一陣飛沙走石,他們腳下的平地突然換作了懸崖,周圍則全是陡峭的山壁。
仇九柳卻只搖了搖頭,然後將身子一仰,在颯颯的風聲中自懸崖跌了下去。
歐陽雙殺倒是吃了一驚,俯身看去,卻見一人正倒掛在哪裡,手上持着一柄利劍迅疾的刺來。
他趕忙躲閃,卻仍避之不及,終是捱了一劍。
仇九柳呵呵笑着一躍而上,道:“你這術轉換場景也忒快了,若不是我將計就計,誘你來察看,還真算計不到你呢。”
歐陽雙殺此時捂着胸口,顯得很是痛苦。
仇九柳望着他自掌縫裡汩汩流下的鮮血,持劍逼了過來。
“你真的決心要殺我嗎?不怕得罪我們老大?”歐陽雙殺突然問道。
“你們老大?我早派人調查上官無良那傢伙了,他現在應該是洪水旗的真正主事人吧?唐洋那蠢貨無疑是引狼入室了,整個一徹頭徹尾的傀儡。”仇九柳道。
“我知道你是明教最有手腕,也是消息最靈通的人,所以上官老大的目的是什麼,你應該多少知道一點。”歐陽雙殺冷哼道。
“這個嘛……我覺得他有點太狂妄,即使是楊逍、聞蒼松和周顛那樣的人,還要問計於我,可他卻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當然,他的無良**確實深不可測,這也是我至今沒有找到確切破解方法的功夫之一。”仇九柳若有所思道。
“你的意思是我那讀心術,你已有法子破解了?”歐陽雙殺不信的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對付你的最好法子。你喜歡利用別人一時失神鑽進其腦海裡尋找秘密,以此來要挾敵手,我便利用你自以爲控制住我來製造假象,結果是咱們倆都上當了。只不過我是故意的,你卻真的受了騙。”仇九柳的笑意裡又摻滿了狡黠。
“你說我的秘籍有姊妹篇,只是要給我形成一種‘真有此事’的假象而已,我看你給的那本虛無之書時,不自禁就用我的那本秘籍去做對比,反而卻被你用讀心術看去了。唉,我從一開始就犯了大錯,原來你……也懂得讀心術,而且並不在我之下。”歐陽雙殺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
“不過你現在能意識到已屬不易了,呵呵,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在下只喜歡交朋友,不喜歡樹敵。你只要能傳個話,讓我跟你們老大見面敘一敘就好。另外,我可沒有他那麼大的志向,做教主,嘿嘿,這位子並不好坐,一旦坐下去,就會有千萬把刀朝你身上招呼的,所以還是像我這樣淡泊一點比較好。”仇九柳看上去又變得和藹起來。
“跟我們老大有什麼好談的。”歐陽雙殺搞不懂他在弄什麼鬼名堂。
“我只是要跟他做個交易而已,保證可以互利共贏。”仇九柳道。
“交易?我們老大最討厭做交易了。”歐陽雙殺認定仇九柳不懷好意。
“你們老大那種梟雄肯定明白我的意思的,而且我斷定,他就在這周圍。”仇九柳笑得很是得意,也很是愜意。